“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若是我早些时日开始修行，是不是就能带爷爷去那城中享一享荣华富贵，让爷爷长命百岁。”
当你看到这句话时，我，陈灵川，正在前往翼望山寻道。
……
穷乡僻壤之地。
一间简陋的书塾内。
书塾不大，人亦不多，不过二十余名孩童和一名教书先生，皆衣着朴素。
少男少女此刻大都是望着先生，但眼睛却无焦距，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教书先生，姓齐，名苍松，约莫知命之年，慈眉善目，轻轻眯眼打量着书塾内的少男少女，略显无奈。
但是当视线扫过陈灵川之际，顿感欣慰，继续教授着不算有趣的文章知识。
又过了片刻，齐苍松不再教课，放下手中书本，望向孩童，语气缓和了些，“今日教学到此，尚有时间，不如我们聊聊修行，可好？”
“修行？”少男少女一怔，旋即有些认真地坐直了身。
齐苍松见状也只得摇了摇头，“今日我便先以剑为引，你们可知，何为剑者？”
“剑？杀猪宰羊的利器！”
“二牛你个蠢蛋，杀猪宰羊明明是用刀。”
“齐先生，我知道！相传有惊世神兵为剑！”
“剑，相传是修行的一门，高手可御剑飞行，摧山搅海！”
“……”
大家七嘴八舌乱说一通。
少年陈灵川则是低眉沉思。
对于学生或搞怪或纯真的回答，齐苍松满眼笑意，待他们高涨的兴致落下后，这才认真道：
“大家说得都对，但还不够全面。剑者，是对用剑、修剑之人的泛称，但要想成为一名剑者，却并不容易，我们先要明白为何练剑……”
此时，窗户外边，有老牛的哞哞叫声响起。
“呀！”听见声音，少男少女纷纷眼巴巴地望向齐苍松。
齐苍松看穿学生的心思，叹了口气，遂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转而道：
“既然时辰已到，那我们便改日再探讨，大家不妨回去试想一下，自己想成为一名什么样的剑者。”
“是！”
很快，少男少女们一哄而散。
齐苍松目送着他们归家，收回视线，发现陈灵川还未离去，温和道：“灵川，怎么不归家，可是家中暂时无人？”
闻言，端坐着的安静少年摇了摇头，起身恭敬道：“先生，我未曾详细了解过修行一途，无法想象何为剑修，不知先生这是否有书籍能借与灵川学习？”
齐苍松与少年对视，澄澈的眼眸之中透露着认真与尊敬之色。
齐苍松脸上的笑容渐盛。
他让陈灵川等着，随即走向里屋，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本书籍。
齐苍松递给陈灵川后，说道：“可抄录学习，亦可锻炼体魄，尝试理解剑术。若有不懂，改日一同问我。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劳烦先生了。”
陈灵川朝着齐苍松鞠了一躬，这才将那书籍轻轻放入怀中，离去。
凝视着陈灵川渐行渐远的身影，齐苍松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好学，是极为难得的事，在这穷乡僻壤，尤显可贵。
……
回家的路上，陈灵川踏着轻盈的步伐，同那邻里街坊打着招呼。
小镇不大，勉强不算村落罢了。镇上大都是如陈灵川一般穷苦的人家，有点家底的早已离开这，到那繁华城里谋生了。
来到家门外，附近的菜地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陈灵川放缓脚步，随后便有一阵老迈却温和的声音飘入耳中，“可是小十二回来了？爷爷摘点菜，待会就能开饭了。”
陈灵川抬头望去，暮色暗淡，残阳散尽。
少年心中忽然有种难过的预感。
等他回过神，老人已拿着两株菜走到跟前，笑了笑，温声说道：“齐先生可有布置功课？若不多，先去玩会。”
陈灵川怔怔地点了点头，朝着屋内走去。
刚进屋，少年鬼使神差地转头回望。
只见老人弓着身自缸里打了两瓢水洗菜，背影佝偻。
陈灵川回身想要帮忙，却没能拗得过老人，最后只得回了屋内，拿出怀中的书籍看了起来。
随着书页的展开，少年的思绪在不知不觉间淡去，渐渐入了迷。
到了饭点，陈灵川才在爷爷的一声呼唤中悠悠醒神，心中有一阵心驰神往之感，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是何书让我们十二如此入迷？”老人手里端着饭菜，满脸笑容道，“先来吃饭。”
陈灵川停下口中的念念有词，将书籍翻阅的折痕抚平，轻轻吹去上头莫须有的灰尘，小心地放上书架。
说是书架，不过是几块木板拼接而成，倚靠在墙角，数量却不少。
上面有序的摆放着很多书籍，《耕种指南》、《家畜疾病简易护理》、《东川域地势杂谈》……
其中多数书封泛黄，书页破边缺角，看起来便像是有些年头，流转了几手。
陈灵川忙接过老人手里的饭菜，放到桌上，又给老人搬开椅凳，这才灿烂说道：“是有关修行的，我从齐先生那借来的。”
“那可要小心爱护，莫要损坏了先生的珍贵书籍。”
老人说着将菜中的肉挑到陈灵川碗里，又感慨道：“齐先生是个好人，若不是有他，只怕这太平镇的孩童无学堂可去。”
最后老人补上一句，“今年收成后，怎么也得给齐先生送上点什么。”
陈灵川将头从碗里抬起，笑着说道：“齐先生不会收的，他不喜这些。”
“先生收不收是一回事，送不送是咱的礼数问题，这是处世之道，你以后可得牢记。”老人说得语重心长。
陈灵川有些茫然，下意识点了点头。
老人自顾自说道：“小十二，我知你天生敏锐过人，但做人做事莫要认了死理，在这太平镇，邻里街坊都知你聪慧懂事，也都常呵护你。可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出了这小镇，切记待人接物圆滑上那么几分，也莫要那感情用事。”
“爷爷是一介乡野村夫，不懂得太多，日后你记得多向先生请教，莫要恼了先生，惧了先生。”
陈灵川先是讷讷地点头，又笑脸灿烂起来，“您放心，我若是去了那城里，定是带爷爷您同去”
“爷爷人老咯，只怕要在这太平镇待到入土了。”老人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笑容。
风起，屋前的老树，抖落一些枯叶，沙沙作响，陈灵川下意识地眯起眼。
少年站起身，关上门后，朝着老人认真说道：
“怎么会，爷爷您定能长命百岁，不对，是好几百岁！书上说了这世间有诸多延寿灵草，我以后定为您寻得！”
老人往陈灵川碗里添菜的筷子一顿，便是笑了起来。
……
入夜。
陈灵川放下手中的《修行入门基础》，眼眸之中满是意犹未尽之色，对修行一途初窥一点门径。
按照书中所言，人族修行之路，先锻体，后修神，两者兼顾，互相促进。
亦有境界高低之分，从低到高为：炼体、识藏、破凡、凝神、拓海、聚魂、闻道……
但由于大道修行如繁花、各相争艳，各人天赋不一，在修行一途上，侧重方向也不尽相同。
且这世间种族林立，有天生神力而不修神之族，亦有神魂莫测却无肉身之族，难以通过恒定的境界名号相称。
故而修行者习惯以第几境修为来提及实力高下。
一阵心神向往过后，陈灵川连忙翻开另一本《剑者杂谈》。
“剑，属利器，乃百兵之君。”
“剑无情，而人有情，剑者非绝情绝义之辈。”
“剑者，锋芒露于身，柔情藏于心。”
“剑者，不祭上苍，不念仙临，唯秉心中所愿，持手中长剑，平不平之事，行必行之举，护所护之人。”
陈灵川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轻声呢喃着。
陈灵川一页页往下翻，眼神更是沉醉。
不知不觉中，少年睡意渐浓，一手握书，一手双指并拢作剑，沉沉睡去。
只见一阵夜风吹过，一片青翠欲滴的剑状形叶片，落在少年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