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间，二人都忍不住笑了。
厉王拉着穆凌霄的手，特意走远了一些，悄声道：“你偷听，是怕我吃亏？”
“没有，我是怕我父亲吃亏。”
“不，你就是怕我吃亏，不接受反驳。”厉王下巴轻扬，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傲娇。
穆凌霄乐了：“你少自恋。赶紧回去吧，我若是与你说得久了，父亲就会把账记在你的头上。”
“我不怕他。”厉王低声道，说完，还朝着穆霁川所在的房间看了看。
“敢问厉王爷，您刚刚这话，敢大声说吗？”
“不敢。”
“不敢还不赶紧走？”
厉王看了看左右，把穆凌霄拉到一处花丛后面，亲了一下额头才肯罢休。
穆凌霄红着脸推开他，嗔道：“赶紧走！”
厉王含笑应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穆凌霄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觉得脸上不那么热了才回到房间去。
她过去，再次为穆霁川检查了一遍伤势，确认没有什么不适才放心。
穆霁川笑道：“不是才检查过吗？”
“您这伤严重，不能大意。”
“虽然不能大意，可也不必这般小心。”
“从未得到过，如今突然得到，总要万分小心，生怕出了错。”说着，穆凌霄为穆霁川掖了掖被角。
穆霁川笑道：“虽然生怕出了错，倒也不必把被子盖的这么严实，毕竟，现在是夏天。”
穆凌霄哑然失笑，看着他的脸，只觉得眼睛热热的，很想哭。
“你这丫头，怎么我回来之后，你总是哭？”
“您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哪里也不去，前半生为大齐，这后半生就守着我的女儿。”说着，穆霁川想到了安平侯，脸上就多了几分戾气，“你之前所受的委屈，我会一一为你讨回来。”
“父亲看着办就好。”
善恶终有报，安平侯府的人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父女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到外面传来略微沉重的脚步声。
不须通报却能来县主府的人就那么几个，听到这脚步声，穆凌霄约莫猜出是谁来了。
出去一看，果不其然，是老长公主。
这一次，她是为穆霁川而来。
进来看到穆霁川躺在床上浑身是伤，老长公主不由得落了泪：“霁川，苦了你了。”
“说不上辛苦，份内事而已。”
“当初老身一见凌霄，就觉得十分亲切，将她认作干女儿。不曾想，她竟是你的亲生女儿。这缘分二字，当真是奇妙。”
穆霁川不由得笑了：“多谢长公主庇护凌霄。”
“说来惭愧，老身不曾庇护过她什么。这丫头有本事，日后是有大福气的。”
穆霁川笑了笑，落在穆凌霄身上的目光满是慈爱。
老长公主不能久坐，再加上穆霁川也伤着，故而老长公主并未久留，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在穆凌霄的精心照料下，穆霁川过了五日就能下床走路，又过了五日，已经能在院中行走。
他是个躺不住的，说躺的久了，总觉得自己会发霉。
能走之后，他就让自己的手下去买衣服。
没错，他从北魏回来，还带了个手下。
这手下身材高大，足足有两米，名如其人，叫凌云。
凌云是穆霁川在北魏捡到的弃儿，当时才九岁，心智有些不全，似是被什么门派遗弃的，一直跟着穆霁川长大，对他十分忠心。
对此，穆霁川感慨道：“当时我便想，我这么多年没管你，你也算是被我遗弃的。若是如此，我也希望你能被人好好对待，出于这样的心思，才收养了他，给他取名凌云，权当是慰藉我这愧为人父的心思。往日里，他是尊称我为义父的。如此说来，你便算是他的妹子。我与他说过，要好好对你。”
“怪不得他看我的时候总是笑，还总爱拿吃的给我。”
“他不爱笑，平时也只对我笑，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你别看他心智不全，可他却是个练武的好手，力气也大，再过个几年，只怕我都打不过他。”
没多久，凌云回来，把买到的衣服递给穆霁川。
穆霁川看了看，有些嫌弃。
这成衣的料子虽然还算好，但是刺绣就很差劲了。
他是要穿着这衣服去安平侯府找回场子的，若是衣服差劲可不行。
穆霁川皱着眉想了想，最后索性大手一挥，让凌云去宫里走一趟，问陛下要衣服。
穆凌霄也是服了：“怎的，您还想穿着龙袍去安平侯府？”
“自然不是。陛下虽然是陛下，也总有几件出宫能穿的衣服。他穿的衣服，能差得了吗？”
果不其然，最终凌云拿回来的衣服，布料华贵不说，上面的刺绣也十分精美。
对此，穆霁川很满意。
满意之余，他瞥了穆凌霄一眼，对她就不怎么满意了：“平日里你就穿这个？”
穆凌霄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淡青色纱裙，清新自然，明明好得很。
见穆霁川又瞥了一眼她的头发，穆凌霄伸手摸了摸，她头上没有多余的发饰，只有一根碧玉簪子。
“太素了。去，让你的丫鬟给你梳妆打扮一番。”
“怎的，您今日就打算上安平侯府的门？”
“对，就今日。择日不如撞日，若不是身上伤着，我早就想去了。这老小子享了多年的福，到这会儿也就到头了。”说着，穆霁川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戾气。
这安平侯的爵位本是他的，他“死”了，才便宜了如今的安平侯，穆俊安。
这穆俊安既然占了安平侯的身份，就该好好对待凌霄。
即使他不知凌霄是他穆霁川的女儿，可即便是对寻寻常常的一个女子，也养育了十四年，就该这么直接赶出府去，一点儿活路都不留吗？
穆俊安如此做，充分说明他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对一个没有人性的畜生，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多时，穆凌霄装扮一新，走了出来。
一身月白色纱裙，用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月光轻纱，飘逸而自然，虽无半点刺绣，可单单是这料子，就足够华贵。
若是再刺绣，反而少了几分和谐，多了几分冗杂。
头上的发髻虽然复杂，但用到的发饰并不多，最打眼的是一个赤金点翠如意步摇，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步摇倒是挺衬你的，好看。”
穆凌霄微微一笑：“是阿渊送的。”
穆霁川脸上的笑顿时就收住了：“不是步摇好看，是我女儿戴上好看。”
“是是是，您说的对。”
穆霁川又瞥了一眼穆凌霄头上的步摇，心道，这小子的眼光倒是挺好的。
二人这便出府去。
穆霁川身后跟着凌云，穆凌霄身后跟着开心果。
今日，就连开心果的发髻上都插着一根分量很足的金簪，可把她美坏了。
出门的时候，开心果偷偷过来问：“要不要放个bGm？”
“你准备放哪一首？”
开心果面色严肃，目视前方：“这一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穆凌霄白了她一眼：“少说话，只管看着就是。”
“好嘞。”说完，她还不忘仰脸看一眼凌云，“大个子，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这么高呢？”
凌云低头瞥了她一眼，还站远了一些，仿佛很嫌弃的样子：“刚刚我妹妹瞪你了，你惹她不喜，我不跟你说话。”
开心果顿时就来了脾气：“哼，你不跟我说，我还不想跟你说呢。”
一路上，俩人倒是置起气来，谁也不理谁。
很快，几人便来到安平侯府门外。
穆凌霄原本以为，穆霁川会威风十足地叫安平侯出来，然后，再把人狠揍一顿。
不曾想，穆霁川往门口一站，却是看了凌云一眼：“云儿，去敲门。”
这下，穆凌霄纳闷儿了，这么温和的吗？还是说，另有后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