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走下位置，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手心，姿态闲适。
“说来也是奇怪，那一晚的感觉，我全然记得，唯独南柯娘子的容貌，记得很是模糊。若真要说，便是，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听到最后一句，众人会心一笑。
“南柯娘子，真乃天上仙人一般。”
江清的那句话就像是开闸一般，激的大家诗兴大发。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有人立马接上。
“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合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
赤华低低地“嚯”了一声，呲个牙评价道：“还挺带劲。”
桑沂听不太懂古诗，不知道是哪里带劲。
瞥到一旁的谢长留，只见他的脸色不太自然，似乎有些尴尬，耳根子却有些红。
恰好也朝她看过来，对上便快速地挪开，一些红晕攀上了脸。
桑沂眨了眨眼睛，好像知道是些什么诗了。
她默默地捂上桑浔小狗的耳朵。
桑浔不满地甩了甩头，将桑沂的手给甩开了。
兴致冲冲地问：“他们是在夸荷花香吗？文采真好啊！”
很好，高估她弟了。
又看向无恙。
无恙正在专注地吃自己面前小桌上的糕点，那些话似乎是一点也没进他的耳朵里。
进了也未必能听懂。
桑沂放心了。
一抬头，发现众人都看向这边，眸光期待。
桑沂：……
敢情你们作这些艳诗，还要求接力？
救命她哪里会作诗啊！
他们这些人，有哪个像是会作那种诗的人？！
桑沂眼神示意赤华：可以跑了？
他们进来之前就约定好了，遇事就跑！
谁知赤华竟然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嘴角笑开，泻出无边风流，周身散发着跟其他公子一样的风流气场。
桑沂看傻了。
然后便听见她那师姐自信开麦。
“披衣带水欲何求，情涟丝漪任君游。”
桑沂听不懂。
但赢得一片叫好声。
众人的眼神刚要转移到桑沂的身上，便听到方才作诗的那位兄台伸手掏出一只步摇。
放在手心，十分怜爱地抚摸着：“这是那日，南柯娘子无意留在我这的步摇，看着它，我才知道那一晚不是梦。”
她说的有板有眼，情真意切。
若不是桑沂知道那是她赤华师姐，她都要信了。
这波转移话题，妙啊！
救了三条狗命。
周围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
甚至不自觉地围了过来。
“这支步摇，看着好生熟悉！”
“确实是南柯娘子的东西啊！”
江清拨开人群，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只步摇，豪迈道：“兄台，出个价吧！”
赤华一副宝贝的模样，收回怀里。
她是废了多大劲，才没跟江清一口价啊！
众人顿时失望。
又有人犹豫道：“其实，我这里，也有南柯娘子留下的一只耳坠。”
众人又兴奋地看了过去。
赤华双眸一亮，凑到桑沂的身边，小声询问：“师妹，你能不能试试那个，气味追踪？”
那术法灵力越高，越精确，这群人中，师妹就是灵力最高的那个。
“那个很容易追踪错对象诶。”
毕竟一件物品上，混杂了许多气味，且气味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谁能分辨哪一种是南柯娘子的气味。
退一步说，那东西是不是南柯娘子的，还不一定呢。
赤华不就是胡诌的？众人还对此深信不疑！
“你试一试，错了就错了嘛！万一对了呢？”
桑沂一想也是。
“那你们掩护我一下。”
无恙和谢长留身量高，两人并肩站着，就成了一度人墙。
桑沂悄咪咪地在他们身后施展术法。
赤华则上去跟那些人打成一片，若是有人桑沂的方向望去，便紧急地将那人的脑袋给掰回来。
那帮风流公子讨论完南柯娘子后，还正儿八经地回归主题赏了一下荷花，方才散宴。
出了那耦园，赤华才问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桑沂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赤华心下了然，安慰道：“害，小事，追不到就算了。”
少女骗到了人，狡黠一笑。
“你猜我追踪到了什么味？”
“什么？”
“好大一股狐狸味！”
*
明月高高的悬于天上，长安的西市，灯火璀璨。
花满楼门口，红袖纷飞，莺歌艳艳。
桑元元看的目瞪口呆，皱着眉头问：“桑沂，你没搞错吧？要我看，那耳坠，指不定是那男人逛青楼捡到的，胡说是那南柯娘子的！”
小姑娘自己别扭了几天没下楼，发现无人在意后，知道他们要寻南柯娘子，又灰溜溜地跟来了。
到底年纪还小，还是对什么事情都好奇的年纪。
但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赤华也有些汗颜，半开玩笑道：“这里的男人还不够享用吗？还得再开小灶？”
桑沂自信叉腰：“肯定没错！”
“因为我追踪的对象，可不只是那个坠子。”
她忽闪的大眼睛里透出一股灵动和一点小得意，声音雀跃：“——还有那些公子！”
“那些公子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同一种狐狸味，一定没错的！就是这儿！”
一进入花满楼，便是扑面而来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有些醉人。
丝竹声悦耳，正中间的台子上，舞姬们舞动着如绸的腰肢，婀娜多姿。
年纪稍大的老鸨风韵犹存，扭着腰肢上前招呼。
“几位公子面生的很，第一次来？瞧瞧可有中意的姑娘？还是说来瞧我们花魁姑娘的？”
她们都幻化了容貌，在外人看来自然全是公子。
“自然是为了南鸢姑娘而来。”沈确立马接话，非常上道地将一锭金子放在老鸨的手中。
老鸨看到金子，笑的合不拢嘴：“一定给您安排最好的位置！保证您的风姿能被我们南鸢看的清清楚楚的！”
那老鸨走过去安排了一番，立刻有姑娘将他们引到台前正中的位置。
果真是最好的位置。
几人落座。
赤华斜眼瞅着沈确，打趣道：“你小子，年纪不大，这块还挺熟？”
沈确为了进这青楼而不被家里打断腿，在门外哀求赤华给他了施了个幻颜术。
此时的脸与原先的少年气没有半点关系，反而是一张成熟大叔脸。
这是沈确自己要求的，他希望自己看起来靠谱些。
脸是成熟了，没表情的时候看着，像那么回事。
可听到赤华的话，顿时吓得面色扭曲，孩子气便冒了出来，在这张成熟大叔的脸上显得扭捏极了。
“姐姐，我没有啊，我绝对绝对是第一次来！我若是来了一次，绝对不能活着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家老爷子有多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