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弯弯，晶亮的眸子像两潭幽深的湖水，弯弯的嘴角噙着一口珠贝一般的牙齿，穆小溪又冲她咧嘴一笑，嘴角边就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这丫头还有两颗小虎牙！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方墨白伸出手，指了指穆小溪的额头问道。
穆小溪赶紧翻着白眼向上看自己额前的刘海儿，又伸手去扒拉几下。
“哦，你是说这个月牙痕吗？我的刘海儿没挡住吗？被你看到了，这个疤是不是很丑，这是从陡崖上摔下来时，被石头划伤的，已经好多了。”
穆小溪用手指抚了抚额头上的疤痕，她涂了空间里的祛除疤痕的药膏，虽然轻多了，但是在眉心间还是有个小小的淡红色的月牙形痕迹。
方墨白顿了顿，有些生涩地说道“不……丑……。”
穆小溪又低头喝了几口水，然后抬头对方墨白说道：“嗯……你知道陡崖吗？我在陡崖发现了一样好东西……”
穆小溪真是急于把关于煤的事情讲给方墨白，她希望方墨白能与别人不一样，不要排斥煤，希望方墨白可以认真地听她说一说。
方墨白的确听的很认真。
在穆小溪跟他讲述煤的发现过程时，有随从来报说乌空村的里正求见，被方墨白拒了，又吩咐说去转告穆夫人一声，就说小溪姑娘在这里，要她别担心。
穆小溪一口气跟方墨白讲了煤是如何被发现，又是为何被排斥，自己三兄妹又是如何发现煤无毒，以及穆杨设计出的煤炉等等。当然，穆小溪说的煤都是用黑石头代替的。
最后又说：“我试过，把这个黑石敲碎，掺一些泥巴塑成容易燃烧的石饼子，完全可以代替烧柴，虽然现在咱们家家户户都可以砍柴取暖做饭，但咱们用的速度可比树木生长的速度快多了，更何况咱大方朝还有些地方植被稀缺，我听说在大西北的一些郡县，还有因为盗伐桑柘木而被囚的人呢，可见，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木柴可燃，但是这个黑石头就不同了，我猜这个黑石头应该是像铜矿铁矿啥的一样，应该是有矿脉的，如果能开采出来，完全可以取代烧柴，这个石头还可以像木头一样烧成碳，去除烟气，也就没了毒性，可以用在咱们的居家生活中和各种冶炼作坊里，这可比木炭好多了。”
穆小溪一口气说完。
方墨白静静地听着，眼神眼神渐渐明亮起来。
他再次认真审视着这个姑娘，那份自信、那份淡然，仿若一道静静的溪流在身边围绕，然后，悄悄流进了少年的心……
见少女的目光扫过来，方墨白的喉结细不可查地抖了抖，他收回目光，说道：“黄骏已经将此事报与我了，过两日带我去看你说的那个什么黑石头，还有，你方才说的那个什么炉子和黑石饼子，都写清楚后呈报给我，听说你们很会写呈文。”
穆小溪一愣，“我们很会写呈文？什么意思？”细细一想，又回过神来，想来这位小王爷已经知晓呈报水车记录的事儿了。
这边方墨白说完，并未等穆小溪回话，而是站起身来，冲门外喊：“王平，送穆姑娘回去。”
穆小溪怔愣着跟着王平出了流觞坊，她觉得好像还有些话没跟方墨白说完，又一想，自己是不是又犯了着急的毛病了，这是古代，不是现代，让一个古人去接受新的事物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己真的是有点太急了。穆小溪暗自腹诽了一下自己，对自己说，别急，慢慢来。
康二婶果然是又有了身子了。穆小溪一回到家，赵氏就欢喜着跟穆小溪唠叨这事儿：“诶哟，你康二婶啊，一直可都想盼着能有个儿子呢，但愿这次啊能如愿……”
赵氏还想再接着说，可又一想这妇人家的事儿跟闺女唠叨太多也不好，便转了话题问道：“溪儿，这次小王爷来咱这是啥事儿啊？听里正说，要在这儿住些日子？”
穆小溪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事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母亲：“嗯，说是要住些日子的，也不知道是啥事儿？”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八月十八的晚上，月亮依旧又圆又亮，乡村的夜晚静谧安详。
玉盘一样的月亮在薄纱般的云影中穿行，幽兰深邃的夜空下，皎洁的月光如水，缓缓地流淌到小村的每个角落，小村里安静极了，劳作一天的人们此刻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狗叫，却让这个小村子更显静谧。
时至子夜，一位穿黑袍的男子叩响了穆小溪家的门。
一家人早已睡下，赵氏被敲门声惊起的时候却发现黑袍男子已经站到了自家堂屋之内。
还不待赵氏发出惊呼声，却见来人已经燃起了火折子，举在面前晃了一晃，并开口道：“穆夫人莫怕，是我。”
手中的火折子也只是晃了一下，又被掐灭了，似乎只是为了让赵氏能看清自己的脸。
淡淡的月光透过菱格窗射进屋中，赵氏借着火折子的光终于看清了面前长身玉立的小王爷，霎时愣住了。
她拉紧了披在肩背上的衣衫，声音有些颤抖，问道：“这么晚了，方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说罢她又偏头看了看堂屋的门闩，还好好地挂在门上，明明睡前自己亲自闩好的，这位小王爷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的？
赵氏有些莫名的不安。
方墨白却躬身行了一礼，对赵氏说道：“穆夫人，抱歉叨扰您，我有些事情要找令郎和令爱。”
赵氏心头一震，这位贵公子深更半夜摸进屋来，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她最怕的就是伤害到自己的孩子，想都没想便脱口道：“不行。”
这两个字几乎是被赵氏下意识低吼出来的，在静谧的小屋中显得尤为炸耳。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赵氏忙用手掩了嘴，却随即又低声说道：“今儿太晚了，公子有什么事明儿再说罢。”
赵氏声音颤抖，口气却斩钉截铁，还一边说一边站到了西屋门口，双手紧紧抓住身后的门框，她已经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此刻不管对面站着的黑白小阎王还是谁，她能做的就是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护住自己的孩子。
看不清方墨白的面色，只见他抬手挠了下眉头，轻轻叹息一声，道：“穆夫人请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我若真有这企图，您觉得能拦得住我吗？”
一句话让赵氏愣住，是啊，这位小阎王爷是自己能拦得住的人吗？他可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啊！
赵氏缓了心神，口气缓和下来，道：“我……只是觉得这大晚上的，孩子们又都睡了，怕耽误您的正事儿，要不然……”
未等赵氏说完，却听身后有声音响起：“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儿吗？”
赵氏吓得一转身，却见穆小溪已经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