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枝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用力地掰他的手指，却发现根本没什么用，反而随着她的反抗动作，施加在她下颌的力道愈发重了。
邢枝感觉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声音都在抖：“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怎么，我说错了吗？”
纪予铖微眯着眼，表情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上次我出差，你们一起吃饭，他送你回家，这次我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又厮混到一起去了，还说一起跨年？”
他哼笑一声：“我看是一起过夜吧！”
邢枝迅速红了眼眶，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人，愈发觉得陌生了。
纪予铖被她的表情狠狠地刺痛了心脏，却咬了咬后槽牙，继续说着伤人更伤己的话。
“十二点整我打电话给你，不接，所以你当时是太忙了，抽不开身，也腾不出手吗？”
“纪予铖你混蛋！”
邢枝气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开了他的钳制，反手甩了一巴掌过去。
怀里的娃娃掉了一地，也包括他送给她的礼物。
这是她第一次打人。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震得手掌都麻了，整条手臂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巴掌打出去的一瞬间，眼泪就不受控地掉下来了。
她用力咬了咬唇，甚至把自己咬出了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邢枝哭得整个人都在抖，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她随手在脸上抹了把，可那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好像总也流不完似的。
“我和陈力泽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朋友，上次邢建民找我的麻烦，是他帮了我，还帮我出了钱，我为了感谢他，一起过个年，吃个饭而已，有什么问题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看她这样子，纪予铖心脏狠狠抽痛了下，他想休战，想服软，想把她抱进怀里哄。
可一想到半夜给她打电话不接，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回来找她，到处都找不到人，等了半天却看到她跟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从外面回来。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宰了那男的。
“你为了他打我？”纪予铖用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声音低下去：“邢枝，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你竟然为了他打我？”
邢枝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别再无理取闹了行不行？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他没关系！”
纪予铖愣了下，片刻后，他摸了摸有些红肿的脸颊，自嘲地笑了笑。
“我无理取闹？邢枝，你真这样觉得吗？”
他仰起脸，自顾自地淋了会儿雪，任凭全身都被冷风浸透，像是用这种方式才能使自己保持清醒，不再自欺欺人。
半晌后，他低下头，喉结滑动几下，声音艰涩干哑。
“他给你父母钱的时候，你心存感激，说话温声细语，满脸笑容，可轮到我的时候呢？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近了些：“你当时生了很大的气，还狠心把我赶了出去，你要跟我划清界限，还记得吗？”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呼吸急促，近乎嘶吼着：“这样你还说我是无理取闹吗？”
听到这话，邢枝神情恍惚了一瞬。
是她做错了吗？
生于泥淖，长于泥淖的她，这辈子都注定脱不了身，可她只是想守护好生命中的这一片净土，有错吗？
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完完全全地被黑暗笼罩，想拼尽全力留住这最后一缕光，不可以吗？
邢枝既茫然又心痛。
茫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心痛他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来污蔑自己。
谁都可以污蔑她，朱萍可以，邢建民可以，当年欺负她的那个初中副科老师可以，那些不明就里的同学们可以，甚至随便一个陌生人都可以。
唯独他纪予铖不可以。
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痛意拉回了她的神智，邢枝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他。
他说划清界限，可既然已经划清了界限，现在两个人这样纠缠不休，又是为什么呢？
邢枝双眼通红，咬着牙：“这么看来，这界限还是划得不够清楚！”
纪予铖被她的态度惹恼了，逐渐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对他这么好，却对我这么狠心？凭什么？”
“你放开我！混蛋，你给我放开！”
邢枝气得浑身都在抖，不肯让他碰，拼命挣扎着，可无论怎样都无法挣脱，气急了，低头一口咬在了他手臂上，用了很大的力气。
纪予铖一阵吃痛，皱了下眉，却没松手。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前几天你妈又找我要钱了。”
邢枝动作一顿，眼泪立刻就止住了，她松了嘴，抬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你妈找我要钱，我给了，就前几天的事。”纪予铖垂着眼，稍稍偏了下头：“这次你准备怎么办？感谢我？还是赶走我？”
湿漉漉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邢枝这才明白了。
怪不得上次朱萍没拿到钱，这几天却一反常态地没再出来作妖，原来是这样。
“你答应过我的，不再跟我家人联系，也不会再给他们钱，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予铖冷笑了一声。
“这话你得去问你妈，问她为什么要找我？电话都拉黑了，她还能换个号码打给我，还真是有决心有毅力啊！”
邢枝闭了闭眼，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嘲讽：“她找你，你就要给她钱吗？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她威胁我，如果不给钱就来闹你，让你过不好，我能怎么办？”
纪予铖挑了挑眉，冷笑一声：“行了，给都给了，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我想知道，你现在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做？像感谢你那个白月光一样感谢我？还是像上次一样毫不留情地赶走我？”
此刻他就像个赌徒，赌自己和陈力泽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谁高谁低。
自知分毫胜算也没有，他还是忍不住想赌一把。
“你想知道？”邢枝随手抹了把脸上残存的泪痕，语气平静：“先把手放开。”
他松了手。
邢枝后退两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鹅毛似的雪花洋洋洒洒，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座天然屏障，隔开了视线。
也隔开了一些别的东西。
“我早就说过，不准再跟我的家人联系，更不准再给他们钱，你也亲口答应过我了，现在你既然违反了约定，纪予铖，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邢枝平静的语气里透着股决绝，重新将两人之间的界限划分清楚。
“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我跟你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