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枝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鞋？昨天买的鞋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她满脸疑惑：“我今天上班还穿了呢。”
话说着，她已经走到了门口，看到了过道里的一堆纸盒。
准确的说，是鞋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鞋盒。
来人正是昨天在商场里见过的几个资深销售顾问。
“邢小姐，这是我们根据您的喜好，选出来的一百双鞋，这是明细，您看一下。”
邢枝垂眼看着面前的精致小册子，没接。
她转身进了屋，把纪予铖也拽了进去：“你怎么回事？昨天你让我买鞋，我已经买了啊，为什么又让人送过来？还一下子送了一百双，你当我是卖鞋的啊？”
她脸颊红红的，显然是有了情绪。
纪予铖手伸到她后颈，捏了捏：“我昨天就说过，扔你一双鞋，赔你一百双。”
“可我不需要啊！”
邢枝的眉头拧紧了，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鼻翼翕动的幅度都大了许多，像蝴蝶扇动翅膀：“我是人，不是蜈蚣，我只有两只脚，哪里穿得了这么多鞋？”
见她这样，纪予铖也放软了态度，语气很轻：“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穿，一天换一双，才三个多月就穿完了。”
邢枝真觉得没办法和他交流了。
她低下头，闭上眼缓了缓情绪，才重新看向他。
“这是鞋，不是一次性用品，不是穿一次就要扔掉的，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我也穿不完。”
而且还是动辄五位数甚至六位数的鞋，一天换一双，她这双脚怕是真成纯金镶钻的了。
一百双鞋，算下来就是至少大几百万，没想到她邢枝竟然也有这么值钱的时候。
纪予铖不说话，手上一下下轻捏着她。
气氛再一次陷入沉默。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最近好像很容易陷入这种压抑的沉默氛围，她很不喜欢。
邢枝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声音软下来：“而且，这么多鞋，家里也放不下啊。”
这个问题纪予铖早就想好了。
“我可以给你在隔壁买个房子，专门放你的鞋。”
邢枝：“……”
见她表情不对，纪予铖连忙改口：“或者，租也可以。”
邢枝的胸膛起伏愈发剧烈，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特别搞笑。
她，一个自小爹不疼娘不爱的人，没想到有一天，能有一栋房子专门用来放她的鞋。小时候一双布鞋穿到露脚指头都还在坚持穿，现在也能轻而易举地穿上价值上百万的鞋。
可她却不觉得开心。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包养还是买断？
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她凭什么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凭她那两下蹩脚的厨艺？还是床上那点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能为他做到的事？
她又能给他什么呢？
邢枝身体有些止不住地抖，眼眶酸胀，想发脾气，想哭。
纪予铖看她这样子，忽然有些底气不足了。
“怎么了，乖乖？”他抱住她，轻拍着后背，哄道：“别这样，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我都听你的。”
邢枝揪着他的衣襟，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你都听我的？”
“嗯，都听你的。”
“那好。”邢枝在他怀里仰起脸，眼睛红红的：“你让他们把鞋拿回去，全部拿回去，我不要。”
纪予铖抬手抹了下她的眼角，指腹温热。
“全部吗？要不，再挑几双留下？”
邢枝坚定摇头：“不要，昨天已经买了两双，我还有其他鞋，够我穿一段时间了。”
纪予铖点了点头，替她拨开脸颊上的碎发。
“可以，我听你的，不过……”他话锋一转，似是有些遗憾：“这么一来，外面那些人可就白忙活了。”
邢枝不解：“为什么？”
“他们是导购，靠业务提成吃饭的，几个人加班加点给你挑了这么多鞋，你一双都不留，他们就一分钱也拿不到。”纪予铖轻声笑了笑：“可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邢枝微怔，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纪予铖继续说：“而且，他们都是从北城专门过来的，不但拿不到一分钱的提成，就连来回的差旅费也要他们自己承担。”
这下邢枝更不理解了。
“为什么呀？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自己承担差旅费吧？”
纪予铖挑了下眉，无奈道：“那没办法，他们的工作没有得到你的认可，就只能是这样的结果，这是他们公司的规定。”
怎么还有这样的奇葩规定。
邢枝抿唇想了一下：“那如果我认可了呢？”
纪予铖：“工作得到认可，他们不但能拿到差旅费补助，还能拿到不菲的提成和奖金，这几天的辛苦也算是有了回报。”
他说得头头是道，邢枝却是半信半疑。
“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纪予铖轻笑了下：“没关系，你现在就可以出去问一下，看看他们怎么说。”
邢枝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破绽，却一无所获。
“我去问一下。”
她最终还是决定亲口问一下，免得被他忽悠。
纪予铖斜靠在门框上看她，不慌不忙，淡定从容，丝毫不担心被拆穿。
几分钟后，邢枝走过来询问他意见：“那你说，我留几双合适啊？”
……
最终，邢枝留下了十双鞋，其他的都退回去了。
纪予铖把鞋子拿进来之后，转身对她说：“我饿了，你先去做饭吧，我帮他们把鞋拿下去。”
邢枝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做饭。”
她进了厨房，纪予铖带上门出去了。
“没说错话吧？”
“纪总放心，我们是按照您教我们的那样跟邢小姐说的，她没有怀疑。”
“嗯，做的不错，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行了，你们回去吧，佣金和奖金我会按照原定的，一分不少地给你们打过去。”
“好的，谢谢纪总。”
……
纪予铖回去的时候，邢枝还在厨房里忙活，他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黑色长发被随意挽在脑后，发尾打了个弯儿后，往一侧伸展着，有种慵懒随性的美，衬得那颈子更加的白皙纤细。
他忽然想起刚来江城不久，某次应酬完开车回家等红灯时，无意瞥向车窗外看到的一幕。
邢枝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脸上笑意弥漫，脚步轻快，马尾辫在后背轻扫着，像个快乐的中学生。
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当初脚步轻盈的稚嫩身影如今也隐约多了些女人味。
他的小姑娘似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