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潺打点好一切，又给家里的亲戚买了些吃食，顺道托自己的小姑子多多照看家里老小三人。
他起床时天色还没有亮，凌晨五点的山峦雾气腾腾，黛青色的天边还有一抹月光。
他将最后一点现金一百五十块留给了顾淮，塞进儿子平日穿的口袋里。
顾衍行还在睡梦中，在顾淮旁边睡着。顾听潺穿戴好衣服正准备出门，回眸看着床榻上的两个孩子，内心一阵柔软和不舍，他踌躇般地停了一会儿，随即缓缓走过去，低头在顾衍行软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阿行，要平安康健，长乐无忧地乖乖长大，知道吗？”
顾听潺没有再停留，随即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唤：“阿爸。”
他侧身，才发现顾淮已经醒了，他在确保不会吵醒顾衍行的情形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你要走了吗？”
“嗯。”顾听潺蹲下身，与顾淮一样高，很认真地平视他，眼神之中多了几分严肃：“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爷爷和弟弟。小淮，外出时尽量不走东边寨子，身上的钱也不要一次都带在身上，晚上没事不要随便出门。知道吗？”
“嗯，知道。阿爸放心。”顾淮看向他，抱了抱顾淮。“阿爸，我送你出寨子吧，我看着你走。”
“怎么不多睡会儿，刚……阿爸吵醒你了？”顾听潺不舍得让他送，没立即答应，转而轻声哄着他。
“没，睡不着了。”顾淮摇了摇头，非常懂事地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顾衍行，以免把人吵醒，他牵着顾听潺示意去门外说。
顾听潺便由着他这样，顾淮从小就这样，心性不像同龄孩子，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冷酷，性格也更加沉稳内敛。
“爷爷那边我会照顾的，阿爸放心。”他站在竹栏旁边的走廊上，仰着脑袋看向顾听潺：“阿爸，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阿行还有爷爷在这等你回来。”
“嗯。好！”顾听潺答应着，想了想看向顾淮：“快7岁的生日了吧，等我回来的时候都快过年了，我尽量赶在你生日的时候回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现在可以跟阿爸许愿。”
两个人边走边说，寨子里此时还没什么人，只有种点庄稼的农夫这个时候会早起一些。
顾淮认真想了一下，看向顾听潺：“我想要一把枪。”
顾听潺听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忽然要这个，他垂眸看向顾淮：“为什么？玩具的话阿爸可以考虑……”
“不是玩具，我说的是真的。”顾淮依旧用最青稚的声音说着最诚恳的话，眼神是不同于其他孩童一般的成熟。
顾听潺蹲下身，想了一下，才问：“告诉我，为什么你想要这个？你现在这个年纪，枪不是你能拿的东西。”
顾淮：“我想要保护阿行和爷爷。将来也想要像阿爸一样守护戎关。因为，这样阿行就能一生平安健康，无忧无虑地长大。”
顾听潺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从不在孩子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一刻他竟然红了眼眶，明明他还这么小，却要被迫成为大人的模样。他将顾淮拥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到沙哑：“小淮，阿爸对不起你。”
“阿爸，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都以你为荣，你是我们的榜样。”
“好孩子。”顾听潺用力搓了搓他的后脑勺，似乎听到了不远处的车声，他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路口，眸光看向顾淮：“生日礼物暂时不能满足你，这个得等你成年，不过可以给你一个新的弹弓，比上次那个还耐用，可以吗？”
“可以。”顾淮听着，退而求其次，很乖又郑重地点了下头。
顾听潺看向他：“好了，回去吧。你沈叔来接我了。”
“好。”顾淮嘴上答应着，可是脚步却没有动，顾听潺明白他非要看着自己离开才肯回去，便罢了，也不催他，只是深深凝望了他一眼，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淮看着车子消失在路口处的丛林之中，才慢慢悠悠地收回视线转身回去。
天边逐渐发白，朝阳冉冉升起，将黛色的云层一点点消弭。
车子辗转了几个山头，才抵达戎关，这里位于云城整个边界线中间段，不远处是层峦叠嶂的巍峨群峰，身后是一望无垠的密林。只有远处熙熙攘攘的村落和小小的村镇。
寂静的空气中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兽声，山峦之巅上，早晨的气温低得有些冷意，随着门前的道闸自动升起，车子才缓缓驶入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