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月下相谈
据说男人的第一束花都是来自坟前，叶明哲想不到那时候会有谁会给他在坟前放花，但当贞子把这株野花摆在他面前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不用再等那么久才知道答案了。
贞子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才特意这么做的吧，为了不让这朵野花枯萎，还有心地将根部的泥土一起挖了出来。
叶明哲的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欣喜感动温暖着，他小心地从贞子手中接过这株野花，手指不经意的触碰间，微凉而又柔软，“谢谢你，贞子，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花，以前一直不懂女人收到花时为什么会那么高兴，以为她们只是喜欢花，我想我现在明白了，是祝福和心意，或许什么都不需要说，也不需要什么贺卡，只要对方心里感受到了就好，不是吗？”
贞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或许是在井下独自一人的时间太久，让她早已习惯和忘记了如何用言语去和人交流。
但叶明哲却偏偏感觉这样的贞子反而是最好的，自己的喜怒哀乐以及想法她好像都能感受到，或许是她真的能够做到和自己心意相通吧。
他从包袱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饭碗，将这株野花放了进去，摆在身边。
此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贞子笑了笑便回到了叶明哲的体内。
“姐姐，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出来的，我们就在那边解决吧。”
说话的人声音很小，几乎细不可闻，叶明哲听出了那是傅月池的声音，随后二女从她们住的厢房内走出，顺着房屋外墙去了后面。
山庄的面积并不算大，一阵轻微的水流声传到了叶明哲的耳内。
不多时，二女往回走去，可在进屋前，傅月池往这边瞟了一眼，随后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姐……，那边，你看……你看啊，我，我们，是不是，撞，撞上鬼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哆哆嗦嗦几乎带上了哭腔，姐姐傅清风闻言也是心中害怕，这冷月山庄本就阴森可怕，还有那么多棺材摆在大堂，要不是随行的人多，她们姐妹二人也不敢在这里留宿。
她僵硬地转过身子看向叶明哲这边，然后强装镇定的说道：“月池，我看到了，一会要是情况不对，你赶紧跑，把我们的人喊醒。”
傅月池哆嗦着点头，向后退了几步，躲在门框后。
叶明哲坐不住了，再这么下去肯定要把睡着的众人闹醒，于是咳了两声，从墙下的黑影中站起身来，小声说道：“傅姑娘，别怕，是我们。”
与此同时，燕赤霞也睁开了双眼，唯有宁采臣还躺在竹席上呼呼大睡。
二女这才将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去。
“道长，你们怎么没在大堂休息？”付清风走上前来小声问道。
叶明哲一脸无语，“傅姑娘你太高估我们了，那地方并不安全，而且环境诡异，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就算是我们道门中人也不会在那留宿的。”
付清风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是我思虑不周了，先前并没考虑这么多，让道长受累了。”
叶明哲笑着摆摆手，“无妨的，我们修道中人其实只要能有个僻静之地能打坐修炼，效果不会比睡眠差的，只不过人要睡觉这是自然规律，无法违背，但只要不是伤势过重或太过劳累，我们偶尔几天不睡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姑娘无需自责。”
付清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世人都对道士这个职业有所误解呢，都以为你们不食五谷，是修炼有方的神仙中人，今日听青玉道长一席话才明白道士也是普通人，也需要睡觉，只不过会一些常人不曾触及到的本领。”
“没错的，可别把我们想的那么厉害，我们一样要吃喝拉撒睡，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我们会修炼一种叫‘炁’的东西。”
“炁？这是什么？”付清风好奇的问道。
叶明哲没有回答她，反倒是有心化解先前的尴尬，“这么晚了，你们姐妹还没休息？”
付清风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睡了一觉，可……中间醒了，看月色太美，就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误把三位的身影当成了鬼，这下睡意全无，不如听道长说说修道的事。”
说到这她停了一下，转头让妹妹傅月池先回去休息，“青玉道长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多给我说说吗？”
对于叶明哲来说，这自无不可，“那我们就走走，边走边说吧。”
随后他给燕赤霞打了个招呼后，两人出了冷月山庄的院门，趁着月光在山林里散起了步。
“其实‘炁’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叫做先天之炁，只不过先天之炁数量太少，很多人无法利用，还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减少，就和人的身体一样，过了三十岁巅峰就会开始下滑，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我们修道之人就会用自身天地为引，去吸纳游离在天地间的炁来壮大自身，这种游离在天地间的‘炁’，我们称之为后天之炁，这种炁会随着修炼的时间增长，充斥你的全身，扩大经络窍穴，对人体益处不少。传闻中说那些得道成仙的人就是因为将炁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从而延年益寿，突破了人类的极限，这我倒是没见过的，就当一听，不必当真。”
“那如此说来，修道中人离不开炁，那是不是说道长你们修行的术法也是基于“炁”的使用？”
付清风十分聪慧，也善于思考，一语就道中了术法的根本所在。
叶明哲不禁在心中赞叹她的心思灵敏，这个和聂小倩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如果被引入道门，那日后也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存在。
“清风姑娘说得不错，一切术法的根基都是‘炁’，‘炁’不仅可以改善人体体质，还能根据所学术法的特性外放，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修行之人大多时间学习一个术法都是以年为单位，当然有些以符咒形式的术法除外，这种术法是借赦令之力借法释放，就相当于祖师爷给你的东西，只要学会了绘制符咒的技巧就能使用，就比如知秋一叶的定身咒，很是方便，这一类法术更高级的就是类似燕前辈的乾坤借法，这是借助了太乙天尊的部分法术，威力极其强大，但就是只有修为高深的人才能从祖师爷那借倒法。还有一种就是我先前说的自身修炼得来的，比如雷法，这种法术就需要长年累月不停研习才行，要让体内的炁经过特定的穴窍，模拟出外界天雷的特性，从而外放达到斩妖除魔的效果。”
叶明哲将自己已知的一些术法给付清风大概说了一遍，但这番话仿佛是给她开启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让她极为向往。
“那青玉道长你先前使用的剑气也是如此吗？听知秋一叶说，那也是道气外放。”
叶明哲笑了笑，靠在一棵树上说道：“是啊，所以他说的也没错，就是道气外放，只不过我这剑气是按照《金光神咒》的法门施放出来的，具有护身拔魔斩妖的特性，其威力也是受自身‘炁’的数量多少和经络宽度决定的。像之前那一剑，我可是用了全力，我的炁很多，但经络强度却撑不住更多的炁瞬间释放出去，就好比溪流和大江大河的区别，流量限制了剑气的威力，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付清风心之向往，眼中神采连连，纤手背在身后，脚尖却在不停地踢着脚下的落叶。
“道长你说，你那一剑要是斩在人身上会是怎样？”付清风突发奇想的问道。
叶明哲想了想，一年前遇到“李自成”后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机会尝试，自然是没有结论的，于是他只好实话实说。
“还没试过，但能肯定的是，这一剑斩在人身上不会有那么大威力。道门所有术法对邪祟鬼物都天生克制。”
“依我看啊，道长你这肯定是谦虚了，先前大家都瞧得分明，那道剑气将那尸魁斩杀后，可是去势不减，将整棵树都拦腰斩断了，这要换做是人，肯定也落不得好去。”
“那这一剑要是去劈那囚车，岂不是轻而易举？”一个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见到是傅月池来了，傅清风有些惊讶，“月池你怎么来了？”
傅月池来到姐姐身边，挽起她的胳膊亲昵地说道：“等了好久都没见姐姐回来，就出来看看咯，看看是不是有的人想图谋不轨吖。”
说罢她还瞟了叶明哲一眼，傅清风用力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头，“你这死丫头，要是那一剑斩到囚车上，你就不怕同时伤到了父亲，成天尽瞎说。”
“嗯……姐，别捏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傅月池伸手想扒开付清风的手同时娇嗔道。
叶明哲靠在树上，丝毫没有介意傅月池对他的戒备，反倒是笑呵呵地看着两姐妹打闹。对于他来说，这种人间小美好怎么也都看不够，就好比他喜欢看学生放学，老年夫妻牵着手走在夕阳下。
人就是这样，看见自己没有或者已经失去的东西才会去向往。
“先前听宁采臣说，你们扮鬼和知秋一叶打了一场，你们是想用这种方式在冷月山庄劫囚车吧。”见两女停止了打闹，他才有些遗憾地开口问道。
傅月池俏皮地哼了一声，“是呀是呀，我们还以为他俩是跟官兵一伙的，所以才想把他们抓起来，没想到那厚脸皮的居然还是个术士。”
“你们就这么确定，押送囚车的人会经过此地？”叶明哲有些不解地问道。
付清风点点头，“方圆十里，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能够歇脚，囚车行走缓慢，一天走不了几里地，明日他们错过了这里他就要露宿荒野，现在是雨季，他们不会冒这个险的，况且，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有人一直在盯着囚车的行程。”
“行吧，你们有把握就行，天快亮了，赶紧回去歇着吧，你们明日还要行动，不宜熬夜。”叶明哲说完便向着山庄的方向走去。
可谁知傅清风喊住了他，“青玉道长……”
叶明哲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傅姑娘有话请说。”
傅清风面色复杂，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道长，我想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