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顾老爷子仿佛削瘦了一圈。
以前还是宝刀未老，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却真真切切让人感受到什么叫做，迟暮。
他看见顾念，抬起手无力的挥了挥，“你们都出去，我想和念如说说话。”
病房里只剩下顾念和顾老将军两个人，她坐在椅子上，沉默。
想安慰，但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说什么安慰都无济于事，反而会让老将军更伤心。
顾念最后轻叹，“安国邦会收到报应的。”
老将军点头，“我知道。那天你带着穆子言来顾宅时，我就知道，你会替念如背起顾家的责任和仇恨。”
顾念没说话，老将军也没有继续说话。
病房又陷入一片沉默。
最后还是老将军开了口，“念如这几年，在安家过得怎么样？”
顾念一愣，反应过来，老将军是被顾晚的事刺激到了。
婚后痛苦的时光，顾晚瞒着顾家，一个人忍耐到最后，顾家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不算好也不算差，不过……”回忆仿佛还带着温度，“安念如过的很开心。”
她是完完全全被安家洗脑成功的产物，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得到的待遇和安轻暖有多大差别，满心真心的觉得一家幸福温馨。
老将军不知道是安心还是更加心凉，他望着房顶，“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决定，就是向晚晚妥协。”
他立起手掌，制止顾念开口，“和我说说你家吧。”
“恩？”
她一时没理解。
“你也姓顾，你爸也是军人，说说看。”
虽然还是不懂为什么突然要她说家里的事，顾念还是应了下来。
“我爸原本是后勤的，在第三军区，只不过不在江南，在离江南隔了好几个小时的城市。基层干部几乎没有什么调动的机会，我妈只愿意留在江南，我爸回不来，为了结婚，干脆转业了。”
“人是转业了，心却还在部队。我小时候他就想把我送进部队，高考的时候甚至还劝过我考军校，都被我否决了。我一个保送重点甚至可以拼一拼状元的人，去考军校，怕是高中校长都要哭瞎。”
“你是我爸的偶像。每次饭桌上提到部队，总会说起将军指导的那几场战役。他总说，「顾姓最耀眼的荣耀」，还说就是因为将军，觉得姓顾都成了一种骄傲。”
老将军摇头，“尽说好话哄我。”
“才没有。”顾念摇头，“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我还没来帝都，都没见过你，都快被我爸念叨的把你这辈子的履历，倒背如流。”
她弯弯眉眼。
“所以老将军你呀，得打起精神来。你这一病，全国都替你揪着心。无论是顾晚还是安念如，你也都是她们生命中最仰望的存在，是脊梁。伤心伤的是自己，顾晚和安念如的仇总得亲手报了，才算有意义。”
老将军看着顾念，古井般死寂的眼里总算有了点波澜。
他无奈摇头，低声道，“我让你说说你家不是为了听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