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织眉头紧皱。
章嬗揽住她的肩膀，继续说道。
“男人都是贪心的，一面要求妻妾和睦相处，不吃醋不嫉妒，要贤惠大度，一面又要女子真心，这世上哪有两全的事？只是世道如此，只能委屈我们女子。”
“就说我和你爹，你看着我们相处得不错，可一开始也不是这样。他是为了恩义娶的我，可不是因为什么情啊爱的。我们成亲后很长一段时间同处一间屋子都会觉得尴尬，当时我就考虑过给你爹纳妾。可你爹听了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觉得我嫌弃他，才不想让他靠近。天地良心，我以为他不喜欢我呢！”
章嬗拿自己举例。
她和林海川就是典型的先婚后爱。
林烟织听着章嬗说完，终于想明白皇帝生气的点。
她只觉得可笑。
合着是之前自己给的情绪价值不够了，他想要追求更高的感情了？
什么真爱真心……
真是笑话。
他自己都不可能对别人付出真爱，却要求别人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爱他？
从前顺着他，他不也挺高兴的？何曾想过妃嫔对他是真心还是演的？
说来说去，无非还是因为姚景。
姚景的出现，让皇帝发现自己的宠妃被人惦记，他不高兴了。
把这种感觉理解为吃醋也好，占有欲也罢，皇帝现在所做的，本质上还是在索取。
他想要林烟织“吃醋”，想要她不那么贤惠。可一旦林烟织真这么做了，后宫不宁，到时候他会理解会宽容吗？
林烟织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若是对自己真的那么爱，一开始就不会同意选秀！
说是为了平衡前朝后宫，可除了选秀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
自然是有的，只是更麻烦些，远没有利用这些女人们来得快捷方便。
不管是皇帝还是朝中的大臣们，都习惯了这种做法，理所当然地把这些年轻姑娘们当做棋子。
在皇帝眼中，自己不也是棋子？
一开始就是如此。
就算经过这些年皇帝的感情有些许变化，他骨子里还是封建制度下的传统男性，怎么可能真正地转变？
林烟织要真相信了他的“真心”，那才是万劫不复。
“男人可真善变。”
良久后，林烟织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章嬗一怔，旋即笑出声来。
“可不是么？不过宫里不比外头，宫里所有人都是皇帝的臣子，娘的这些法子，也不适用于皇上。而且你这都快生了，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后再想对策吧！”
林烟织点了点头。
万事都没有生产要紧。
她身体底子不错，又是第二胎，生的时候应该不会太困难。
但也难保没有个万一。
到底是半只脚跨进鬼门关的险事。
林烟织一直没表现出来，可心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有章嬗在，她这紧张才稍稍缓解。
章嬗留在了鸾和宫，天天陪着林烟织，缓解她的紧张焦虑。又盯着宫人们安顿产房，准备需要的东西。
奶娘是早就开始挑选的了，目前选出了四个，到时候看生的时机在确定最后的人选。
还有到时候服侍小主子的嬷嬷、宫女、太监等等，以及太医，都已经准备好了。
有章嬗看着，林烟织放心多了。
只是临近预产期，胎动越加频繁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一整天都没个停歇的时候，总是转来转去，踢来踢去的。
最让林烟织烦的是，这小家伙不喜欢室内，不喜欢她坐下躺下。
一旦坐下，不超过两分钟小家伙就要闹。
她若是起来走走或者出门，它就不闹了。
还没生呢，林烟织就有预感。
这孩子肯定是个急性子。
孙太医每天清早都会过来给她请脉，随时盯着她的状况。
这一日，孙太医把完脉，林烟织忽然问道。
“孙太医，我听说一般生第二胎时，会比头胎要快？”
“确实如此。”
“那我这一胎会不会提早发作啊？”
孙太医捋着胡须沉吟了片刻后才说。
“这个，老臣就不敢保证了。不过娘娘身体强健，腹中胎儿也很健康，就算提前一些时日发作，也不会有问题。”
林烟织看了他一眼。
“不，孙太医这话可就错了，孕妇分娩，总归是有危险的，就算身体再好，这危险也不会减少一分。”
孙太医一愣，手上的动作一顿，面带不解地看向林烟织。
林烟织没有回避，就这么对上了孙太医的目光。
孙太医眼神缩了缩，明白了她的意思。
“娘娘说得对。”
林烟织这才露出笑容。
“孙太医是个聪明人，我和孩子，就交给你了。”
孙太医想叹气，但是忍住了。
他收拾好药箱，起身行了礼准备退下。
可刚后退了一步，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娘娘想做什么都行，只是，无论如何，都要顾着您自己的性命。”
林烟织“嗯”了一声。
“孙太医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孙太医这才退了出去。
采青一脸担忧地看着林烟织。
“主子您打算做什么？”
林烟织抚摸着高耸的肚子，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她没有直接回答采青的问题，而是问她。
“小七快回来了吗？”
采青扭头看了一眼更漏。
“应该还要半个时辰吧？这几日太子殿下身体好些了，课业恢复了，七殿下不会待太久的。”
林烟织屈指抵着下巴。
“孙太医虽然没正面回答过，但太子的身体显然是不可能恢复到从前那般。皇上是不是取消了他的武艺课？”
“一个身体不好的储君，变故太大，朝中大臣并不一定会乐见其成。”
采青心头猛地一跳。
“主子您是想……”
林烟织抬头瞟了她一眼，把她未尽的话卡在了喉中。
“我不过是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虽然太子是个好孩子，对小七也格外照顾。
但那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
等太子长大、成亲，有了妻子儿女之后，心思自然会变。
若那时候再来谋划，就更难了。
还不如现在就干。
朝中还没完全稳定下来，可钻的漏洞不少，仔细筹谋一番，胜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