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香的话，犹如一剂强心针，让德妃找回了信心，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甚至，变本加厉。
从前有曹嬷嬷劝着，德妃做事还会考虑后果，不管她心中如何想，至少还会装装样子。
现在还有谁会规劝她呢？
现在德妃最信任的人是黄香。
黄香回来后，直接被德妃提成了管事姑姑，将承欢殿的事务都交给了她。
黄香奉承了德妃一整天。
入夜后，服侍德妃睡下，黄香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原本是和红缨一个屋子的。
但红缨没有回来。
作为贴身大宫女，她们几个人的屋子还算宽敞。
但此刻却空荡荡的。
夏日的夜晚，这屋子，竟让黄香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她走到桌边，将蜡烛点燃，然后看着红缨的床铺，低声自语。
“对不起，红缨，我们各为其主，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
黄香闭了闭眼睛。
她们几个人，红缨是最听曹嬷嬷话的，她又是二夫人特意送进宫的，如果留下红缨，不方便黄香之后的事。
德妃没有受到重罚，黄香很是失望。
但她并不气馁，至少自己的挑唆是有用的。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就不信德妃屡次犯错，皇帝都能原谅。
黄香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暂时还不敢去见林烟织，毕竟她人虽然回来了，但承欢殿现在都是陌生人，肯定有人盯着自己。
与此同时，林烟织也在跟采青采苹说着这事。
她说的话，主要就是四个字。
按兵不动。
现在还不确定皇帝的意思，而且行宫的人手不够，要再做什么，都不容易。
德妃失了那么多人手，肯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烟织是这么想的。
但她高估了德妃的脑子。
次日，皇帝处理完政务第一时间过来了。
他是来解释的。
“外祖病重，险些没能熬过去，这种关头，朕不好再惩治德妃。”
林烟织懂事地点了点头。
“妾身懂得，皇上也有诸多不得已。妾身受些委屈没什么，只是担心皇上，皇上您也要保重身体呀！”
林烟织脸上露出心疼，摸了摸皇帝的脸。
“妾身瞧着皇上都瘦了。”
皇帝抓住了她的手，叹了口气。
“近日京郊附近出了不少事，外祖病重，边关又有战事，弄得朕头痛不已。”
“皇上头痛吗？妾身给您按按？”林烟织关心问道。
皇帝点了点头。
林烟织招了招手，让人把罗汉榻上的东西搬开，扶着皇帝躺了下来，一双手轻柔得按摩着他的脑袋。
皇帝头靠在林烟织的大腿上，眉头微舒。
林烟织状似随意地问他：“皇上每日都这么忙，怎么不多找几个帮手呢？”
“说的简单，哪有那么好找？”
“朝中大臣那么多，都没有能帮得上皇上的吗？”林烟织语中带着惊讶，“这些人也太没用了，都不能帮皇上分忧，还占着位置，皇上不能直接撸了他们的官职吗？”
皇帝被她的话逗笑了，睁开眼睛。
“你呀……朝中的形势复杂，朕也不能随心所欲做事。”
林烟织立刻换上了心疼的表情。
“妾身只是心疼皇上。妾身得皇上庇佑，才能有现在的日子，却不知道皇上在前朝这么辛苦，可惜妾身不是个男子，要不然就能帮上皇上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
可不是吗？
既然穿越大神让她穿越回古代了，怎么不让她穿成男的呢？
在古代，男的能建功立业，能着书立传，能做很多很多的事，女人却只能被困在后宅，和一帮同性厮杀。
皇帝见她说得认真，心中一暖，又闭上了眼睛。
“爱妃这样就很好，只要爱妃能一直保持这样不变……”
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竟然睡着了。
林烟织没有因为皇帝睡着而放松。
倒是冯大宝，看到皇帝睡着了，明显松了口气。
林烟织朝冯大宝招了招手，低声问。
“皇上昨晚没睡吗？”
冯大宝点头：“何止是昨夜，皇上已经两夜没睡了。”
林烟织眉头轻蹙。
“是因为老国公的病吗？”
“不全是，老国公是老毛病了，皇上心中有数，并不意外。是宫外……”冯大宝语气一顿，略有些犹豫，才接着继续说，“宫外发生了疫病，极有可能是天花。”
林烟织表情一变。
“天花？！”
“婕妤不必太过担心，是在京城那边的几个县的事儿，并非在行宫这边。”冯大宝赶忙解释，“传了几十人，就被发现了，皇上已经派人去接管了，只是毕竟是疫病，皇上一直担心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林烟织吸了口气。
“幸好发现的早，真是万幸了。”
那可是天花！
在古代，这简直听之色变的病毒。
天花病毒传播得很快，死亡率还高。
被传染了，熬不过，三五天就会没命。
就算熬过了，脸上也会留下麻子。
这个朝代，虽然有种痘之术，但同样死亡率很高，因为种的是人痘，而且技术也不够成熟。
如果能研究出牛痘法，就好了。
林烟织陷入了思绪中，一个不留神，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把皇帝弄醒了。
见皇帝醒来，林烟织忙收回神。
“是妾身不好，把皇上惊醒了，皇上恕罪。”
皇帝摆摆手，坐了起来。
睡了这一会儿他精神已经好了不少。
接过冯大宝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皇帝呼出口气，转过头，却见林烟织有些神游天外。
“爱妃在想什么呢？”
林烟织在想怎么不着痕迹地把牛痘法告诉皇帝。
刚刚她搜寻了记忆，发现原主的记忆中也发生过天花。
林海川在永新县待了十二年，期间也发生过天花，好在传播的范围不广。当时林海川自掏腰包，请了位名医，花钱买了很多药材，才将疫情遏制住。
那之后，林家过了很长一段拮据的日子，所以原主对此记忆深刻。
想到这，林烟织就不管了，索性实话实话。
“皇上，妾身方才听冯总管说外头发生了天花？妾身小时候，在永新县，也有过天花，当时妾身父亲重金请来了一位名医才控制住，妾身当时怕极了。”
皇帝精神一振。
“哦？那位名医叫什么？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