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无知者无畏
北平城成立了第一家女子学堂的消息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人们议论纷纷，胡同里的两个老者碰面了，他们就是北平城里的普通老百姓：
“哎，老张，你听说了吗？咱们这竟然开办了女子学堂？”
“听说了，官府的告示，满大街都是。”
“那，你家的女娃去不去读书？”
“读书有什么用？孔夫子他老人家早就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
读书识字又有什么用？能入仕还是能做官？”
“就是啊，读书识字还不是得嫁人？要我看呀，在家里跟着老婆子，学点女红，背几句女诫就不错了！”
两个老者摇摇头，各自去忙了。
而北平最热闹的商业街大栅栏里，两个掌柜的碰见了，互相打完招呼过后也开始谈论起了这件新鲜事：
“王掌柜！早啊，这一大早，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去？！”
“哦，刘掌柜的，早啊，前边的耳朵眼胡同不是开办了一家女子学堂嘛，我这去给我就爱女娃娃报名去啊，去晚了，怕是招满了，没位子啊。”
“哎吆，老哥儿您这可真够积极的啊，这官府的告示才贴出来一天，您就这么着急？
放心吧，不会有那么多人的。我看呀，大多数人都不会想通的。”
“那王掌柜的给你家女娃娃报名了吗？”
“报了呀，我昨天下午第一时间就去报了名。”
“嘿你看看你这个人，还说我积极，你这比我还积极，不跟你唠了，我得赶紧过去了。”
刘掌柜的看着王掌柜的脚底下的速度不由的加快，裂开的嘴角立刻回复了原位。
“不行，我的快马加鞭，去通县告诉哥哥一声，他家的侄女也到了读书的年龄，得让她来我家读几天书来。”
想到这里，赶紧返回铺子，去写信了。
北平城内对这件事的态度，呈现两极分化，非常严重的情景。
徐妙云很担心，根本没有多少人会报名参加这第一期的女子学堂，她从小出入魏国公府，
见识到了不少底层的老百姓，他们的想法和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的想法确实有出入。
没想到，仅仅不到半个月，
学堂管事来回禀她：
“王妃，学堂已经满员了！”
“什么？这是真的吗？！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竟然招满了一百名女娃娃？！”
徐妙云惊喜之余，不禁为自己之前的浅薄见识而感到羞愧。
看来，老百姓家的女娃娃不是不想读书，而是没有一个安全又可靠的渠道来读书。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立刻吩咐王府里管事，挑选几个得力的人手去帮忙置办笔墨纸砚，每人一份，作为送给这些女娃娃们的开蒙礼。
一时间，北平城的这一份新鲜事件被人们津津乐道。
街头巷尾的人们说起此事，全都是神采飞扬，对燕王妃赞不绝口。
“还是王妃想得周到啊。”
“说实话，自从凉国公在天上的生活被咱们看见之后，我就在想，
什么时候，咱大明也跟人家神仙学学，让咱的娃娃们无论男女都能读书识字，
真是没想到啊，当时大着胆子想的事情，竟然就实现了！”
“是啊，咱们的生活是越来越好了！”
“这有啥值得炫耀的？”
“嗯？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
“就是啊，燕王妃自己掏腰包，让女娃娃们读书识字，还在难道不是好事吗？！”
“那我问你，这些女娃娃们读了书，识了字，又当如何？！”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读书也得嫁人，不读书也得嫁人，有什么区别吗？”
“还落得个抛头露面！不成体统！”
“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吧？！”
“怎么就不对了？
你前些日子没看那个天上，他燕王的后代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这燕王妃是在拉拢人心呢！
真是的，给你们点甜瓜你们就找不着北了！”
“不是，这跟天上的事有什么关系？！又跟女娃娃们读书有什么关系？！”
“这？！”
“这什么这？你们还不知道吧？皇帝陛下已经把燕王的护卫给裁撤了！
就因为他的后代子孙干出那么没屁眼子的事来！”
“那倒是，我也看到了，那么好的忠臣，他竟然给杀了，实在是可恶至极！”
“对啊，可惜了洪武爷那么血性的汉子，竟然生出来这么一窝东西！”
那嫌弃又不屑的表情，比蓝玉还在上。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学堂里的女娃娃们放学了。
她们兴高彩烈，神采飞扬，远远看去，真是一副优美的风景画!
“哎哎哎，你看看，即使是读了书，识了字，什么也干不了，这画面难道看着不舒心，不养眼吗？”
那人似乎非常固执，看到这样青春洋溢的女娃娃们，也不禁多瞟了两眼。
当老夫子从学堂里出来，溜达着就经过这些人身边时，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打躬作揖问道；
“夫子辛苦了，不知道在下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老哥，您说。”
“方才我们几个在这说咱们北平府这女子学堂的事，那位兄台说，
女子读书识字又不能考取功名，根本没啥用，不知道夫子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老夫子停下了脚步，把手中的书籍交给跟在一旁伺候的小厮，用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他说的对！”
“嗯？！那？！”
这位满脸惊诧，似乎三观都被震碎了！
他说得对，那您还教个什么劲儿？！
夫子见他一脸疑惑，淡定又从容的回答道：
“老夫只问这位老友一句话，您见过哪位达官贵人的妻妾是目不识丁的？
您见过哪位帝王将相的妃子和娘娘是不识字的呢？
洪武爷为了遴选厚德宽仁的家眷，特意规定，皇室子孙遴选嫔妃，
可以不看出身，只看品行，
难道您认为的品行只是所有人都能遵守的三从四德就够了吗？！
人都说不知者不怪，老朽没想到，北平府在大明境内率先为我大明开了如此美好的先河，
竟然还有人因循守旧，不买账的！
真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可能是恨这种人的无知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老夫子越说越来气，
最后山羊胡子一翘，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甩袖子走人了！
留下一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