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掺杂着冰雪，粘附在城市的天空。
亥姬站在大楼门口，紧了紧衣领，对着空中呼了一口白雾。
“等等我，亥姬！”穆林大呼小叫地冲出电梯，往大门的方向冲来。
“别大呼小叫的……”亥姬瞅了一眼往他们方向投来异样目光的路人，揉了揉眉心，“这样会显得你脑子有点问题。”
“哈！”穆林脸不红气不喘地拍了拍胸脯，“我还会在乎别人的目光？”
“嗯嗯……”亥姬敷衍地应了一声，双臂抱在胸前，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话说大人物什么时候来夜之城？”穆林一边伸手抓捕着天上飘落的雪白，一边好奇地问道。
“等我一下……”亥姬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直接远程接入吗？老大给了你多少权限？”穆林扣紧驾驶座的安全带，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他不会暗恋你吧。”
“工作了，别扯些有的没的……”亥姬翻了个白眼，伸手在脖颈后按了一下。
于是视野之中的所有景象都褪去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单调的灰色与耀眼的纯白线条编织成的扭曲图画。
“成功接入远程中枢……”亥姬调整着坐姿，整个人镶嵌在了柔软的座椅上，“正在搜索目标……”
随着她平淡的话语落下，视线之中成千上百条纯白的线条便宛如毒蛇一般，倾巢而出，纷纷沿着蜿蜒的灰色通道，飞速地四散而开。
穆林双手紧攥着方向盘，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努力去屏蔽那庞大的信号干扰所带来的不良影响。
“功率是不是太大了点……”穆林苦笑了一下，“我已经感受不到我全身的义体了……”
“忍耐一下，穆林……”亥姬轻轻拂去鼻尖滴落的鲜血，语气依然平静，“早点完事，早点下班。”
穆林无奈地点了点头，用力踩下油门。
座下的漆黑猛兽回应了主人的意志，对着天空发出猛烈的咆哮，四轮化成的爪牙用力践踏路面，全身都化作一道黑色的锋芒，将连接天地间的白霜帷幕狠狠地划开一道缺口。
视野中，其他车辆的猩红尾灯与街边路灯的亮光齐齐化作模糊的流星，被他当作七彩斑斓的闪烁流苏，披挂在身后。
“爽！我*！”亥姬紧紧抓着车门护手，双腿用力按着脚垫，抵抗着那股将她死死压在座椅上的庞大力量。
“找到了吗？”穆林有些闷闷地说着，超高速行驶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找到了……”亥姬咳了一声，“刚刚穿过夜之城边境。”
“我们是直接去……”穆林有些犹豫，他总感觉这次的任务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先和猎手们汇合……”亥姬看了他一眼，“打打杀杀的活计不需要我们这些外行来动手。”
“好。”穆林舒了口气，脚底把油门直直踩死到最低。
◎
“罗威纳，我有些紧张。”梅丽莎望着倚靠在车门外抽烟的罗威纳，担忧地说道。
“放轻松，梅丽莎，做一把锋利的杀人刀并不需要多动脑子……”罗威纳吐了一圈精致的烟雾，默默地看着它与冰雪碰撞在一起，最后消弭在无尽的夜空之中。
“而且，会有专人来配合我们行动的，不是吗？”罗威纳把烟屁股随意地扔在地上，接着用力踩了一脚，来熄灭那道在地上不停挣扎的微弱星火。
“专人配合，通缉令……”梅丽莎轻抚着手里的冰冷枪械，“真是不祥的预感。”
罗威纳叹了口气，拍了拍头发上沾染的星点白雪，拉开车门钻入其中。
“梅丽莎，看着我的眼睛……”她双手轻轻按住了梅丽莎的脑袋，半强迫地要求她与自己对视着，“告诉我，你在我的眼中看见了什么。”
“疲惫，疯狂，杀意……还有复仇的怒火。”梅丽莎看着罗威纳的眼眸，呢喃地说道。
“还有活下去的欲望。”罗威纳在梅丽莎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活着，才有机会去幻想未来，梅丽莎。”
她拨弄着自己的红发，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突然，一头漆黑的猛兽裹挟着明亮的灯火，划破夜色，咆哮向她们发起冲锋，却在最后及时打转了方向，堪堪停止在她们的车身前。
“你们是谁？”罗威纳推开车门，紧绷着身体，时刻准备开启斯安威斯坦，用锐不可当的螳螂剑将敌人撕扯成一团又一团糜烂的血肉。
“放轻松，暴恐机动队的伙伴们……”一个女人下了车，高举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我们是网监特工，来配合你们执行任务。”
罗威纳皱着眉，指了指驾驶座上的男人，“叫他也下来……”
“*！穆林！你这时候就别装死晕车了，给老娘下来……”
“亥姬！我不是晕车，只是现在义体排斥反应，等我吃个药！”
“这就是所谓的……”梅丽莎也下了车，与罗威纳并肩站着，“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嘛……”
“成天把脑子泡在不见天日的网络空间里，会正常才奇怪了……”罗威纳撇撇嘴，表情也有些无奈。
“你好，我叫亥姬，合作愉快。”刚刚还在怒骂伙伴的女人此刻恢复了从容，对着罗威纳友好地伸手。
“暴恐机动队，罗威纳，合作愉快。”罗威纳挤着笑意，用力握了握亥姬的手掌。
根据某种不成文的规定，她们默契地都未透露彼此的番号。
穆林和梅丽莎也依葫芦画瓢地握了握手，以示友好。
“你们上头的说法是什么？”罗威纳从兜里摸出一根崭新的香烟，递到亥姬手里。
“说是有大人物要降临夜之城……”亥姬摇了摇手中精致的女士烟，“级别很高的样子……”
“我们这边则是直接下达了一道通缉令……”罗威纳叼着烟，含糊地说道。
“不会是让我们刺杀什么公司高层人物吧？”梅丽莎凑着脑袋偷听着，思索片刻后，忍不住出声猜测道。
“谁知道呢……只要把尸体清理干净就好了……”罗威纳回了一句，低垂下眼眸。
亥姬看着她们，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丝莫名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