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倒是很快，从门缝将湿衣服塞出来。
她蓝又萱除了小苏外，还是第一次给男人洗衣服，真是作孽不浅啊。
换了套干爽衣裤，擦了头发。
蓝又苏歪在妹妹床榻前的地毯上睡熟，关了窗子，给他盖了薄被，轻轻带门出来。
洗净衣服拿到她房间，壁炉下面的柜子里取出柴禾点燃，并排摆了两张椅子，衣裤分别搭在椅背上。
她便拢了膝盖，坐在窗前看外面的大雨，薄雾浓烟，树木点翠。
雨下得酣畅淋漓，屋内熏得栀子花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起身将衣裤换了面，又继续看着大雨发呆。
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溪水上涨，已现滚滚之势。
一个小时左右，衣裤干的差不多，叠整齐后端着下了楼。
想必他早就洗完，只是没法出来。
轻敲了两下门：“干差不多了，稍稍还有点潮，你穿上出来吧。”
门欠了缝，单手接过衣物，不一会便穿戴整齐出来。
剑眉星目，干干爽爽的。
“我又烧了水，你去洗吧，浴桶刷的很干净……”
后面那句，语调有些加重，蓝又萱面无表情，直直走进浴房，用力将门关上，门外传来一声不太明显的轻笑。
蓝又萱重新刷了浴桶才跨进去，总觉得有些异样。
出来时，就见他在灶台里忙碌，身上还系着她的围裙，只是小的很，看上去有些滑稽。
蓝又苏抱着蓝又苗坐在操作台前的高椅上，脚边躺着蓝呜呜，画面倒是异常和谐。
雨没弱反大，她有些后悔刚刚那句等小点再走的话了。
蓝又苏打了伞接她：“云空哥做了好吃的。”
不是说古人煮饭炒菜味道很单一吗？连点盐都舍不得放，可很简单的食材都能被他做的色香味俱全，就是太素了些。
走去西屋，从空间拿出一盘酱牛肉，一盘糟鱼。
听着大雨用餐是一种很特别的感受，没了燥热，心都跟着静下来。
“我打算喝点，你呢？”
水云空挑挑眉：“乐意奉陪。”
蓝又萱忍了半天，可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极适合来一杯的氛围。
“我去打给你们。”
蓝又苏有些小兴奋，跑去灶台旁的大酒坛，熟练的打来一壶酒。
“没见你喝过，还以为你不胜酒力呢。”
蓝又萱低着眼给他斟了一杯。
“行军打仗养下的习惯，轻易不动酒。”
蓝又萱手一顿，原来是服过兵役的。
“你好像对别人的事都不感兴趣？”
水云空独自尝了一口，微微皱眉，蓝又萱心中暗笑，这个度数在他们古代可是没有的，想必自己能喝他几个来回。
“我又不是村头嚼舌根的长舌妇，知道那些也不能多长二两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件事，冯小莲再有七天就成亲了。”
水云空挑着眉眼，看向一脸坏笑的蓝又萱：“告诉我这些干嘛？你不嚼舌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蓝又萱笑得欠打：“让你安心啊，以后没人缠着你为奴为婢，做大做小的……瞧你那表情，真是狗咬吕洞宾！”
“阿姐，我们吃好了，我带苗上楼。”
“去吧，窗子别开了，小心潲雨。”
直到他们走远，刚刚的玩笑话也随之终结。
“听说你打算离开杏花里的？”
蓝又萱皱着眉想了好半天，小苏的嘴这么不牢靠吗？
“还听说你心仪的人隔在远远乡？什么样的人能让你一个女儿家不顾一切奔赴？”
他低着头边吃边说，蓝又萱猛地想起，这些话是那日无意间和徐九凤说过的，随即笑了起来。
“这个九凤真是的，一句玩笑话还当真了。”
水云空见她笑得灿烂，忍不住脱口而出：“玩笑话？”
“不然呢？水云天那样的我都没看上，一般人可入不了姐的眼。”
不知不觉她已经喝了差不多三两酒，脸蛋潮红，眼神也越发迷离。
“不过呢，我确实打算走的，明年吧，等后面的荒地种完，至少他们没了我也能很好的生活我再走。”
水云空突然就爽朗一笑，身子向后靠去：“我打赌你走不了。”
蓝又萱杏眼圆睁：“我可没胡说，真是这么想的，人活一世总不能窝在原地不动吧？”
见他不说话，自己又喝了一大口，今天的酒格外香甜，兴许是大雨的缘故。
她以前就喜欢在下雨下雪天喝上几杯，或听雨声，或看雪飞。
“你慢点喝，别又醉了。”
蓝又萱抿着嘴笑：“你多我都不能多，你别光看着我喝啊，要不咱俩今日拼一下，看谁先多？”
水云空摇摇头：“一个女孩家怎么意识不到危险？就你这样的还想出去闯荡，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蓝又萱猛地觉察，是啊，在他面前总有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就算抗拒过，却从没认为危险。
她犹自摇摇头。
水云空将她面前酒杯拿走：“还是别喝了，清醒一会。”
蓝又萱将酒杯夺回来：“我又没喝多，只是微醺，微醺……”
她捏着手指，朝他比量了一小下，水云空的目光里顿时满是柔情。
“这可是你说的，醒酒了可别后悔。”
“我相信水公子乃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
水云空上前，双手拄在长桌上，揶揄笑道：“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蓝又萱只是望了一眼便垂了眼眸，再不言语，斟满两杯。
“蓝又萱……你，会不会等一个人？”
她猛然抬头看向他，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一丝温柔，又有一丝认真。
刚刚喝进去的酒也醒了大半，随即微微一笑：“不会。”
“哦？怎么说？”
“人生就那么长，或许就那么短，我可不想用来浪费……话说回来，世人大多对王宝钏歌功颂德，谁又知道苦守寒窑十八年过的什么日子？十八年啊……要求你等的人，本身就很自私。”
水云空再次将身子靠后，杯中酒一饮而尽，蓝又萱摇了半天的酒杯始终没喝进去。
雨滴掉落青瓷砖上，碎成几瓣，若是寂静，怕是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走吧，送你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