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熟悉的龙涎香，秦乐萱有些恍惚，秦家现在只留下祖父和她，萧景行刚才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看不懂。
天生彩凤命，他到底在谋算什么？
她闷闷的开口，“皇上，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景行细心的为她整理凌乱的青丝，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宠溺，“萱儿，不必拘谨，但说无妨。”
秦乐萱抬起头仰望着他，眼中氤氲一层水雾，抱怨道:“皇上，您当着皇后的面，说妾是彩凤命，是嫌妾的命太长了吗？”
“萱儿不必忧心，姜氏德行有亏，与多人苟合，不配为后，朕已经拟了废后的旨意。”萧景行执起她的手，微凉的触感令人心疼。
他想，萱儿当时肯定很疼。
秦乐萱装出满脸惊讶的样子，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皇后在他头上种草，却装作一无所知，心机太重了。
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再热的掌心也温暖不了冷掉的心，萧景行想废后，她得在后面推一把。
接着把皇后找她的事说了一遍，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软软道:“皇上，顾家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妾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
萧景行见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狐狸，眼角时不时流露出狡黠的精光，轻叹道:“母妃服用了大量幻颜丹，饱受折磨，死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太后临死前的话音尤在耳边，久久回响:你母妃心狠手辣，小肚鸡肠，她要是掌权，必定后宫不宁，前朝动荡，皇帝心慈手软，该断不断，反受其害。
他捏了捏萱儿的脸，轻绵绵的手感很好，笑道:“你明日去一趟寿康宫，剩下的事会有人做。”
秦乐萱心头微颤，惊愕的望着萧景行俊美的侧颜，他连亲生母亲都可以杀，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
她屏住呼吸，掌心凝力，正欲取他性命，又听他道:“萱儿，你受苦了，朕特意为你准备了惊喜。”
“啊？哦，什么惊喜？”
秦乐萱及时收力，长长的羽睫掩盖眸中的慌乱，差一点……
萧景行并未发现她的异样，朝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话音未落，一道粉色身影跳了出来，十三四岁的模样。头上斜插着小而精致的鸢尾花簪，胖乎乎的脸上镶嵌着一对灵动狐狸眼，熠熠生辉。
“呜呜呜呜……大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悠然好想你，祖母好想你，伯母好想你，大家都好想你……”
秦乐萱低头看着怀中毛茸茸的脑袋，脑子里嗡嗡的响，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好似做梦一般。
泪水没出息的肆意滑落，她的悠然还活着，今生定要护她一世周全。
她轻轻抚顺堂妹的背，“以后，你就在宫中，咱们姐妹相伴。”
秦悠然瞪大双眼，回头厌弃的看了皇上一眼，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祖母说只有皇帝的女人，才能住在后宫。
姐夫都那么老了，看起来病恹恹的，我可瞧不上，还是谢小将军英姿飒爽，等我笈笄就可以嫁给他了。”
秦乐萱微微一愣，堂妹语出惊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单纯可爱，丝毫没有受到灭门之祸的影响。
她偷偷瞄了眼萧景行，他的脸黑沉沉的，双眉紧蹙，忙劝道:“皇上，小妹心性单纯，她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萧景行望着萱儿，眼神中带着委屈，动了动嘴唇，终是一言不发，负手离去。
他走的极慢，希望能听到萱儿挽留的声音，结果很失望，到了门口，沉声吩咐时贵早点把人送走，匆匆离去。
时贵一脸懵，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只要能哄秦昭仪开心，秦家姑娘想住多久都可以。
皇上最近脾气暴躁，反复无常，昨天还咳出血来，太医束手无策，让人担忧，也只有来秦昭仪这里，心情才全会好些。
他摇摇头，走进寝殿，正好瞧见秦昭仪在偷偷的抹眼泪，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顿时明白了皇上的苦心，原来是不忍秦昭仪落泪。
上前笑着道:“昭仪娘娘莫要伤心，皇上说收拾完等顾家人，就接老太君进宫，让你们好好聚聚。”
秦乐萱满脸震惊，抬眸看着贵公公，“皇上说要接我祖母进宫？”
“是啊！皇上心疼娘娘受了小产之苦，想尽量弥补您。”
秦乐萱见贵公公笑的坦诚，不似说谎，忙抓住堂妹的手，“悠然，你告诉大姐，祖母还活着吗？”
她的心砰砰直跳，紧张的吞了口口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堂妹。
“大姐，你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不死的，祖母活的好好的啊！将军府烧没了，现在我们大家都住在一起，可好玩了。”秦悠然皱眉，大姐的手劲好大，她的手快断掉了，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咝……大姐，你抓疼我了。”
秦乐萱听了，忽然大笑不止，笑出了眼泪，忙松开手，看着堂妹泛红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见大姐哭的伤心，秦悠然轻轻拍着她的肩，成亲后的大姐过得太苦了，姐夫真的是个没用且花心的男人，把大姐的心都伤碎了。
旁边的时贵叹了口气，低声道:“秦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昭仪娘娘悲伤过度。”
秦悠然想想也是，遂点头同意，临走之前，忍不住劝道:“大姐，你未出嫁之前是何等恣意，如今像个深宫怨妇，整日哭哭啼啼的，妹妹替你不值。”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乐萱止了眼泪，对她的话深以为然，她一向以娇弱示人，面具戴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
她的家人都在，有什么好哭的，揩去脸上的泪珠，心有余悸，刚才差点拍死萧景行。
也许，她可以试着信他，这次家人得以保全，应该是他的功劳。
忆往昔点点滴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拼死杀敌，两人互相把后背交给对方，义无反顾。
她想不明白，曾经可以把生死交给对方，为何会落得反目成仇的下场？
萧景行，能再信你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