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楼兰誓师东归,三十万苍胡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东方巨龙,蜿蜒东进。
前军都督马悍率领的五万铁骑先锋,一路旌旗招展,烟尘蔽日,沿途所经西域小国、沿途坞堡,望见那玄色苍胡大旗与“靖难勤王”、“汉”字旌旗,无不开门揖让,提供饮水粮草,无人敢有丝毫阻拦。
一则慑于苍胡帝国新破鲜卑的赫赫兵威,二则刘封打出的“奉皇后皇子诏,东归靖难”旗号,确有其政治感召力,尤其在汉室正统观念尚存的人们心中。
大军行军速度极快。
刘封治军极严,又深知兵贵神速,沿途除必要休整与补充,几乎不作停留。
中军核心,何皇后、刘辩、刘协的车驾被严密护卫,虽然旅途劳顿,但归乡有望,且见识到如此雄壮军容,何莲心中渐安,两位小皇子亦在乳母和侍卫精心照料下无恙。
这一日,先锋已近并州北境,遥见前方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横亘,随着距离拉近,那黑线逐渐化为巍峨连绵的山影与雄关轮廓——雁门关,到了。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将雁门关高大的城墙和远处皑皑雪山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
朔风凛冽,卷过关前空旷的原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远方的沙尘。
马悍勒住战马,抬起手,身后如雷的马蹄声渐渐止息。
五万铁骑肃立关前,鸦雀无声,唯有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战马喷吐着白汽。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压迫着关墙上每一个守军的心神。
关墙之上,守军早已被惊动。
无数人头攒动,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积在垛口,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虽然关墙上飘扬的依旧是“曹”字大旗和残破的汉旗,但守军脸上大多带着一抹激动。
尤其是看到那面陌生的“苍胡”大旗和“刘”字王旗!
刘封!
西域王!
大汉脊梁!终于南下了吗?
“关下何人?此乃朝廷重地,雁门关!无令擅近者,视为敌袭!”
一名军校在城头壮着胆子厉声喝问,声音却有些发颤。
马悍策马向前几步,运足中气,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关墙:
“某乃苍胡帝国前将军、武安侯马悍!奉西域王、大汉宗亲刘封殿下之命,为东归靖难王师先锋!我主西域王,奉皇后娘娘、皇子殿下诏令,亲率三十万王师东归,扫荡黄巾逆贼,拱卫洛阳,重振汉室!速速开关,迎候王师!若有延迟,贻误军机,尔等担待不起!”
声音在关前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守军耳中。
“西域王刘封终于来了,太好了?”
“皇后?皇子也来了?不是在洛阳……”
“三十万大军南下,这下大汉有救了啊?!”
关墙上一片哗然,守军交头接耳,一个个激动不已。
西域王刘封的名头,在边关尤为响亮,谁都知道那是一位雄踞西域、大破鲜卑的厉害人物。
尤其他们大部分都是刘封原来部下!
不过,三十万大军东归?这消息太过震撼,让人激动万分。
就在这时,关楼内走出一员将领,面容与曹操有几分相似,但更为粗犷,身披铁甲,按剑而立,正是留守雁门的主将曹纯。
曹纯脸色凝重,目光锐利地扫过关下黑压压的骑兵海洋,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他早已接到斥候关于西域大军东向的零星回报,但亲眼所见,其军容之盛,远超想象。
曹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对着关下扬声道:“马将军!末将曹纯,奉司隶校尉、家兄曹公之命,镇守雁门关,肩负北疆防务!曹公临行有严令,此关重地,无朝廷明诏或曹公手令,任何人马不得擅入!阁下所言,虽令人震惊,然空口无凭!皇后皇子何在?西域王殿下何在?可有朝廷明文或曹公钧令?若无凭证,请恕末将难以从命!请贵军后退十里扎营,待末将请示朝廷或曹公后,再行定夺!”
曹纯的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既坚持了军令职责,也未彻底关闭对话可能。
他确实不敢擅自放如此庞大的军队入关,谁都知道先帝防备刘封,万一刘封真的有野心,他万死难赎其罪。
但对方打着皇后皇子和刘封的旗号,声势浩大,他也绝不敢轻易得罪,只希望能拖延时间,查明真相。
马悍闻言,浓眉一挑,正要发作,身后传来更为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和车轮声。
中军主力,到了!
首先映入关墙守军眼帘的,是更加严整、更加庞大的步骑混合军阵。
刀枪如林,甲胄鲜明,沉默的行进中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可怕压力。
紧接着,是众多飘扬的旗帜:“刘”字王旗、“汉”字大旗、“靖难勤王”旗,以及黄忠、关羽等将领的将旗。
军阵分开,在一众顶盔贯甲、气势骇人的大将簇拥下,一人一骑,缓辔而出,直抵关前。
此人一身玄色金边蟠龙战袍,外罩猩红大氅,头戴紫金冠,腰悬古剑,面容俊朗威严,目如朗星,顾盼之间,自有睥睨天下的气度。
正是西域王刘封!
刘封的出现,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气场,关前原本肃杀的气氛,似乎都为之一凝。
无数道目光,敬畏地聚焦在他身上。
刘封并未立刻开口,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巍峨的雁门关墙,目光最终落在关楼上的曹纯身上。
那目光并不凶狠,却深邃如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杀予夺的威压,让曹纯没来由地心头一紧。
“曹纯。”刘封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传入关上每一个人耳中,平淡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孤,刘封。”
仅仅一个名字,一个自称,却让关墙上的骚动瞬间平息了许多。
人的名,树的影。
刘封二字,在如今的北疆,尤其是在这些边军耳中,代表着大破鲜卑、横扫漠北的无敌战神,代表着坐拥万里疆域、雄兵百万的一方雄主!
曹纯强行稳住心神,在关楼上抱拳行礼:“末将曹纯,参见西域王殿下!殿下威名如雷贯耳!然职责所在,不敢徇私!殿下率大军至此,所言奉皇后皇子诏东归,可有凭证?若无朝廷或曹公明令,末将实不敢开关!此乃国之法度,军之铁律,望殿下明察!”
刘封神色不变,微微侧首:“请皇后凤驾,皇子车仗。”
中军阵中,数辆装饰华贵、却明显带着长途跋涉风尘的马车,在精锐骑士的护卫下,缓缓驶到关前。
中间最大的马车车帘被侍女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何皇后虽然疲惫却依旧雍容华贵、带着天然威仪的面容。
她怀中抱着年幼的刘辩,旁边乳母抱着刘协。
尽管旅途劳顿,但她刻意挺直了背脊,展现出母仪天下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