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没有夜晚。
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各式各样的显示屏，足以将这个世界像绑在齿轮般永不停息的运转，城市里不曾拥有繁星，城市也并不需繁星来照亮。
来之前在林云歌拿一如既往却次次奏效的眼神说想来这里喝一点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回肯定又是她栽了。
这么想着，目光许久才从窗外移开，不情不愿的落在离她不远处的吧台。
顾璟行正和调酒师不知说些什么，不时露出浅浅的笑容还有小尖牙，如同一只狡黠的小狐狸，不停变换着的灯光打在他长发上都显得柔和了几分，从她的角度看上去，他美的惊心动魄。
顾远洋但分明是笑，却印的她眼睛生疼。
不得不说他在演技上着实有天赋，所以竟连她一时也分不清他是客套还是真的被那人逗乐了，十分不悦的偏过脑袋，心中不断告诉她这两人只是聊天，好的伴侣应该全心全意的相信她的恋人，不能将他收的太死，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去往那边看去，否则下一秒她就担心会冲去把他们两人分开。
林云歌这么想着深吸口气平复心情，随后开始感受心脏在她胸膛跳动的频率，在数到200下时又忍不住将视线落到那边。
她却看见调酒师的指尖正小心翼翼的往顾璟行搭在吧台边缘的手移去，压下许久的情绪如同被点了火一般瞬间燃烧，起身大步超那边走去，将手里的柠檬水重重落在二人的手间。
林云歌顺势将身子半斜在吧台，带着温柔又容不得挣脱的力道将她爱人圈入怀中，指节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只不过那声响实在太小，很快淹没在四周阵阵喧闹里。
动作有些滑稽。
“小姐。”
这声音倒是突兀，顾璟行含着笑望了望有些惊愕的调酒师，带着客气的礼貌，还有些许强硬的疏远，四周声音仿佛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又将怀里人搂的紧了些。
她的声音在这充斥着喧闹的环境却显得十分显耳。
“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时候——
她老这么觉得某些言情小说里头的男女主角大概都不是人，要么比琼瑶还琼瑶，要么就无脑当罗曼蒂克之祭品，反正疼痛得不真实。也可能她没尝过这玩意儿，不知道爱情本来就不真实。
“没事。”
林云歌咬牙切齿。
哦，肯定不真实，反正没熬日子疼吧，成年人世界好苦又不止是句段子，要是谈场非见光死的恋爱尝点爱情的苦就能盖过缩在漏水的廉租屋里的冰凉的话。
她保证顾璟行一只手揽十个美女不重样。
闲着无聊啊，都是俗人，也不敢附庸风雅聊哲学，她就用未经人事的孩童的口吻问他，
“不是，这女的之前都这么辜负这男的了，他怎么还这么舔啊，这就是爱情吗？搞不懂，打扰了。”
于是顾璟行就给她学：“鸟叫是叽叽叽，猫叫是喵喵喵，狗叫是宝贝她永远在你身后。”
她驳他。
“叽叽叽是鸡叫。”
之后他们又得了个结论，说为什么这这么无语，主要问题应该出在他们这个奇葩的背景上，毕竟那种不真实的爱情全都是建立在男主总裁女主大小姐的经济基础下的，还不是手里有不懂怎么来的合不合法的那百把个亿，所以俩人的旷世绝恋遇到的最大阻碍是甩出十万元支票的丈母娘，说，拿着这笔钱，离开她的孩子，还有这种好事！
她林云歌做梦都想被人拿钱砸脸，砸的越疼数额就越大，保证跟她家少爷离得比太阳和海王星还要远，求都求不回来。
“到时候是不是又要人又说我拜金啊，呃不是吧，你不拜金啊？那也太假了，你就是万恶又有钱的资本阶级，但我不是，省点力气吧。”
顾璟行听了点点头，说：“确实。”
她还挺意外，以为他这种热衷浪漫的人会很不屑于她的接地气，后来一想，反正都是站在地上的人，就是心里头有个天宫，也只能对着时亮时不亮的灯泡发脾气，到结尾是被下个月的房租磨得没脾气。
比起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嘴巴里蹦出来的肯定也是“注意安全”和“记得吃饭”，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他们一会儿吃什么。不吃面包就饿死了，没办法的事啊。
理想主义总是会被现实打磨得没个人样。
虽然本来也不能说是有人样。
顾璟行回头又把她限量的白日梦续写成了双人份的，明显没在那须臾一刻想太远，但紧接着又很熟练地以女团级表情管理标准火速恢复正常：她恋旧啊，住出感情了。
“行啊，那就搁这儿再混几年吧。”她说。
挺不切实际的，不论是想法还是展望未来的行为。
她明明该心心念念都是生活开支，防止俩老实人被血坑一把，可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下。
她一直不肯用顾璟行的钱，但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抛去物质不谈，她就是为了往前走而活的。
“”又不是只为了发大财就傻不拉几闯来猴子一样乱窜，过的不大如意，其实到底来，能支撑她继续瞎折腾的也所剩无几。”
顾璟行可能算因素一号吧，她摔的时候他还能扶她一把，但是说矫情一点儿，其实就两个字。
太矫情了，虚无缥缈的，嗯，也估计是被他影响多了。
精英阶级也有失算的一天——比如没想到逛街逛到一半突然降温了，再比如好不容易放回假没逛过瘾都不怎么想回去，以及经过商讨的结果居然是他去奶茶店门口排队买两杯热饮——至于她为什么没去，那就得问问英明神武的步警官是不是能受得了一群小姑娘对她好奇又闪躲的探究目光了。
同样是吹冷风，林云歌挑了个人少的地儿慢慢吹，顾璟行挑了……不对，是被迫在人堆里挤着吹。
顾璟行随意扫了两眼捡了个电线杆子一边靠着，似笑非笑打量了会儿精英阶级挤在人群当中难得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