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蛋啊。”
顾璟行顺着林云歌的视线看了过去，理所当然的答道，“看不出来吗？”
她叹了口气，把所谓的“煎蛋”倒掉，对她的厨艺表示了十分的不信任，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在第二天要社会新闻，顾璟行听了直乐呵，耸了耸肩，背靠在流理台上，摘下了身上的围裙丢在一边，指腹轻轻点着大理石台面，带着笑意。
“对不起。”
顾璟行话还未说完，便被林云歌打断，愣在了当场一时忘记了敲桌面的动作，瞳孔微动，那具窥探已久的身体再次出现在眼前，他倒油、打鸡蛋的动作牵动肌肉。
“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她不应该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你，用固有的偏见去判定你做的每一件事，这样做是不理智也不公平的。”
又是这样，顾璟行身上总有一种让她厌恶的光辉，这样一个充满道德的人在她旁边，衬得自己愈发的不堪。
“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
莫名其妙的默契导致了尴尬，同时开口又同时结束。
“我就是想道歉，误会你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没证据就污蔑你了。”
林云歌闻言突然笑了起来，“证据？怎么，你还想着有一天捉奸在床？”
她是一个喜欢反复斟酌言语的人，毕竟谎言和骗局都需要编织的时间。
可这些话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就这样被她一股脑的往外面倒出来。
关心和抱歉是她不曾感受过的东西，会导致她脆弱、失态、航线偏离，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然而面前这人却拥有了全部，这使她的防御系统有些失灵，顾璟行仿佛掌握了她所有的弱点。意识到这点时，林云歌却只想对他表示她绝对不会输掉。
“我喜欢追求别人，亲眼见证一个人把自己的心掏给我的过程会给我极大的满足感，但到手了我就会厌烦，会想方设法地离开，而且不想带走那颗心，很累赘。所以你说得对，我就是人渣。”
林云歌抽开手，流动的水珠骤然而止，抽了张台面上的厨房纸，擦拭者沾满水珠的眼睛。
纸张被水弄得湿润，揉成一团随时丢进了垃圾桶里。
顾璟行双手撑着流理台，歪过头凑到周自珩肩头，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完成了一次脸颊上的接吻。慵懒的眼睛盯着林云歌的侧颜，如同梦呓一般开口。
“怕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一切都告诉他，明明伪装温柔将人骗进这个陷阱，再吸引你，诱导你，让你心甘情愿的掉进去。
但是顾璟行不一样，他是最特殊的一个，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自己，一切伪装都在他面前全部失效，明明白白的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出来，像一个怪异的艺术品一样任由欣赏和评判。
大概是觉得以前的方法不奏效，换个方法，况且顾璟行是自己心里面最想得到的那个“猎物。”
正想得出神，顾璟行突然转过脸来，漆黑的双眸和自己对视，不由得心尖微颤，那张轮廓分明如天然雕塑的面孔没有什么表情，难得表里如一的淡漠。
“我怕什么？”
“怕你追求我，还是怕我自己把心掏给你？”
顾璟行如同百花大教堂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狠狠撞进胸膛，顿时感觉自己的血液上涌，听着他补充了下一句话。
“如果你给的选择只有两种，”在顾璟行眼里，他轻轻勾起嘴唇，这个动作使得过分锋利的面部轮廓柔和起来，“我都不怕。”
都不怕。
不怕前者，是不屑于自己的追求，不怕后者，是笃定自己一定不心动。
就像是在赛场前的宣战，不过她林云歌是什么人，你笃定你自己不会心动，可是她保证你会爱上她。
想要主导权以及渴望征服的心作祟，心脏某个地方就像突然亮起一丛火，烧得她血液发烫。这样下去的结果无非只有两个，被它吞噬，或者把它征服。
她的自尊心告诉她只考虑后者。
林云歌凑近顾璟行，抬臂屈指，轻轻蹭了一下他的下巴，抬眸微笑，眼眸中尽是露骨的暧昧。
“你最好是。”
难得的晴朗天气，林云歌和顾璟行一起风景取材。
不愧是顾璟行，跟着他一路另辟蹊径，就算是看惯了的琴宁岛也能找到风景如此美丽的地方，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摄影才是本职专业。
她还在搬着画架左顾右盼寻找合适的作画点的时候，余光瞥见顾璟行那边已经举着相机对着天空，树林，还有掠过的飞鸟摁下好几次快门。
忍不住再一次地由衷感叹，什么时候她作画速度也能达到这个程度，大概也不会有熬夜画作业的痛苦了。
不知道是叹息声太大还是视线太过强烈，注视相机的顾璟行突然转过头来恰好四目相对，他放下手中的相机，开口询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突然在想，现代已经有了相机这么方便的东西，连风景写实画的表扬几乎都是'画得真像拍出来的一样'了，会不会有一天风景画也会完全被摄影取代呢。”
林云歌作为取景作家一派当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只是打趣地语气在揶揄，对方却愣了一下，表情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并非如此，超现实主义或写实主义画家的作品虽说大多基于现实场景进行创作，但其创作过程中会通过布景安排、色彩选择、画笔笔触等特点将属于自己的特色展现出来。因此，摄影是无法取代画作的——至少在绘画领域的一大研究重点上，摄影和CG作画都无法把笔触给展现出来。”
“以及……摄影和绘画的表达重点都是不一样的。而摄影的即时性也导致了它与周期极长的绘画创作有着天壤地别的艺术价值。总之，不用担心摄影会取代绘画这件事。笔尖的艺术，永远有机会流芳千古。……抱歉，是不是有点变成在讲课了？”
连忙摇头否定，告诉对方听到这些内容受益匪浅，然后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空白的画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