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处不在，却不在我身边。”
夜幕微深，微弱的星芒依旧还在浓墨渲染的天际，顽强地挣扎着不愿落下。
顾远洋手侧边是一小时前冲泡的咖啡，经过冬季刺骨寒风的袭击已然凉透。指腹摩挲着瓷杯光洁的杯壁，抬头咽下口中的苦涩。在咖啡因与周围清冷环境的双重刺激之下，杂乱无章的大脑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
这是她离开后的第一周，周边的一切似乎从来未曾因为她的离开而改变。仅仅只有她阳台上的花草树木的，变得越发的茂盛。
不变的只有景与物。以及那个自己曾参与过项目
“顾远洋，我不来，你是不是又打算喝冷掉的咖啡？”
抱怨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仿佛进在耳边，清润的嗓音未有任何的阻挡便传到了耳底。
顾远洋手中白皙的杯子上不知何时放上了一只干净的手，抬眸顺着手的主人望去却撞进了一双满眼都是不赞成，一副“你要是不保证再也不犯错我就要生气了”的眸子中，不禁哑然失笑。
“好吧，又被你发现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尽管得到了保证，但是小手的主人依旧是不依不饶，一副企图接过手中冰凉的瓷杯。
顾远洋将里面重新装满滚烫的咖啡的样子。于是只能无奈的摇头松手将杯子递到女孩的手中。
“砰——”
他手中的瓷杯忽然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骤然落与地面，猝不及防的在脚边碎裂，落下一地尖锐零碎的碎片，随即而来的似乎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闹钟滴答滴答的走声再次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恍神间，顾远洋面前熟悉的身影消失不见，仅剩下地面杯子的残骸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提醒着刚刚的经历只是一场“不存在的幻想。”
我明明比谁都清楚她已经不在了。
初晨的光束徐徐的从窗帘缝里打进来，云朵追逐着太阳上演戏剧。
林云歌也许是夜里睡得早，自己早早的就醒了过来。揉揉酸涩眼眸，面前便是人的睡颜，平静而又安稳的缓缓呼吸着。长长弯翘的睫毛像蝶翼般附在眼睑上，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柔和日光为他镀上了一层边，卸下了防备安心睡着的模样，惊鸿似他。是挥斥方遒下惊艳的人间绝色。
如果不是醒来这么早，或许还真的很少看得到。
一直不想起身，这一幕在眼里已经流转甚久，或许也想把时间停在这一刻，就这样望着他。
林云歌这么想着，忍不住凑过去，在人嘴角旁轻轻落下一吻。每个熟悉的早晨自从他的出现以后，都截然不同。
“哈欠——”
说早也不算早，但说晚也不算晚的时间，让自己还是起了床，却对该做什么早餐犹豫了几分。
林云歌盯着冰箱里的食材，没几分钟就下了决定，准备给人做偏营养的简单份。
她抬手系好了围裙，将散落的头发扎起，显出一副精炼而有干劲的模样，在厨房里开始忙忙碌碌，总觉得自己有一些像一个家庭主妇。正当煎着鸡蛋时，身后传来了拖鞋走动的声音。
——他起床了。
麻溜放下筷子跑过去，林云歌抬眼便见顾璟行刚起床的惺忪慵懒模样，却还是带着他习惯性的笑脸，不过此刻多了份真实。他脑袋后还有一撮翘起来的头发，显得人格外俏皮可爱，本能反应的扑向人的怀抱，人也像是本能地接住了自己，在人温暖的怀里就不想离开，硬是把脸埋在人胸膛蹭了又蹭，才懒懒地抬头看着人脸说了一声。
“早安——璟行。”
一阵糊味。
——糟了。
林云歌正转身准备快速跑入厨房，人却先自己一步的过去关上了火，替自己收拾着残局，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只好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开口。
“我...我还帮你准备了烤面包和牛奶，煎蛋可以暂时不吃了吗?”
人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笑着揉了揉自己，又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半晌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吐出一句。
“傻瓜。”
“哪..哪里傻。不许笑话我，我只是想让你有家的感觉而已..”
“我已经感受到家的温暖了。谢谢你”
“那，早安。我的顾先生。”
吃完饭。
林云歌恍惚在想，他们去逃雨季。
他的目光只能抵达我发顶。
林云歌低垂眼脸，视线窝在他锁骨中心部位凹下的那一点阴影，车库里老旧的白炽灯被雨声拍打得摇晃，光线犹豫，场景像很久以前看过的电影从记忆缝隙里漏出的两帧画面，而他们是无路可退亡命一博的主角。
顾璟行把头盔扣在林云歌头上，压下护目镜的手却迟缓，像是某种僵持——大概他在等抬头看他一眼，但不能，大半的水分流失让是这个雨夜唯一干涸的鱼，失去了往日气焰嚣张的拍打尾鳍跳跃着和他叫板的能力。
“啪”
护目镜最终被严丝合缝的盖上，细微的响声被丢进门外的雨声里，没泛起一点涟漪，潮湿的的雨的气息扑面而来，上个雨季残留的水分死状太过惨烈，视野里充斥肆意奔放却泛黄的水渍。
林云歌感官好像这时才被后知后觉的唤醒，她隔着滤镜看他把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装进防水袋，像隔着个无比真实又近乎癫狂的梦镜。
“他们去哪?”声音撞碎在头盔边缘，反馈回一圈湿软的热铺在面上，他的轮廓模糊了又清晰。
“不去哪，你不说这雨连下两周没完没了让人心烦意乱?我恰好也觉得，要不要一起逃。”
林云歌等他陈述的语调钻进雨声里，思维卡顿，齿轮勉强嵌合，运作的时候可以听见锈斑“嚓嚓”落地的声音。
她想顾璟行没留给我拒绝的余地，或者根本不想拒绝，林云歌需要一场肆虐的大雨，一个极致的幻想与叛离，将真实粉碎、侵蚀，我就是那个临阵脱逃的士兵。
咆哮的轰鸣炸响雨池，搅碎繁重的雨幕，抛下一长串不自量力却持恒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