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只留着玄关的一盏，房间浸在清冷的黑暗里，客厅的光源是电视屏幕，它泛着幽蓝的淡光，正在反复播报今天的天气情况。
顾远洋家在九楼，是个很适合观景的位置。从窗往外望去是满眼的素白，楼前的一片草坪被白雪覆盖，没有被调皮的顽童祸害，还是块平整无暇的雪地。
庭院灯暖黄的光投上去，像一块姜黄色的柔软毛毯。
曲烟烟抱膝坐在飘窗的窗台上，把脸贴着玻璃，吸饱了室外寒气的玻璃窗冰得刺骨，法兰绒的睡衣袖长可以遮住半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摁在玻璃上，滑着水雾画出三道弯来。
三个弯弯的弧，是笑脸，也是哭脸。
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慢悠悠地要跑向十点整，而这个正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看我他的人，这个打了一晚上电话都不接的家伙，在这样风雪交加的晚上，竟然才刚刚回来。
平时就罢了。
今天可是、可是——
曲烟烟想到在餐厅那只今天特意花了一下午做的生日蛋糕，还有煨在锅里也早就凉透的菜，稍微平息下去的恼火又腾地燃起来，我哼了一声，把头狠狠地撇了过去。玻璃在夜色的映衬下变成诚实的镜子，映着她气鼓的脸。
‘镜子’里的顾远洋走过来蹲在我身边，垂着肩膀，头也微微低着，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大狗。
“抱歉，实验临时出了问题，有点匆忙，所以忘了和你说。”
忘了？
被这个针尖似的关键词狠狠戳了下胸口，忽然猛地转头看他，或许是他的眼神太凶狠，竟然在他脸上看见了片刻被吓到了的讶异，总是镇定自若的顾远洋，居然也会这样？
十分不合时宜的，他被他这反应逗得几乎快破功，只好把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赶在嘴角扬起之前。
“哼！”
喉咙和鼻子联动，曲烟烟这一声哼得气势十足，仰着头全然不接受他这一番说辞解释。
在他进卧室换衣服的这段时间，曲烟烟就想好了，为了惩罚他绝不敢再犯，我今晚一定，一定要一句话都不和他说，我肯定能……
男人的手臂忽然环过来，温柔又不容拒绝地一点点抱紧，他只挣扎了几下，他就把脸埋进曲烟烟怀里。
她本就被他禁锢住动弹不了，这会儿又耍赖似的欺压过来，迫着她不得不也抓紧他的胳膊才能撑住两个人的重。
曲烟烟毛茸茸的头发隔着单薄的衣料酥痒着我胸前的柔软。
她知道这是他的惯用伎俩，每次她刚要生气的时候，他都要抱住，然后亲，吻得她七荤八素。
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地就原谅了他。
“这件事别想这么轻易过去，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就原谅你的。”
“不要不理我了。”
他忽然开口，这一声竟然是湿漉漉的撒娇语气。
他说时还埋在曲烟烟怀里，瓮声瓮气的，可怜兮兮的，她一时背脊都麻了，舌根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着他。心里有个小悠然正涨红着脸尖叫，叫喊着‘原谅他！！快给我原谅他！！’
好嘛好嘛、再说一句，我就原谅了。
“好不好？”
啪嗒，曲烟烟像是心跳也错了一拍，而后激烈地乱跳起来，泵压着血液快速流转，指端痒得像有小蚂蚁在啃咬，脖颈也热烫，这热一直蔓延上耳根和脸颊，然后直冲向头顶，像一壶烧开的水，咕嘟嘟地冒着蒸汽鸣着笛。
他说过，曲烟烟总有想把小猫咪搓圆捏扁的想法叫做萌系侵略冲动。
意思是大脑怕她被小可爱萌死，引导她做出破坏性行为稍稍维持一下情绪平衡。
那么现在——
她伸出手捏住顾远洋的脸颊一捏，软软的，细细滑滑的。这么可爱，真是犯规。
“拿你没办法……狡猾的狐狸，生日快乐。”
哪怕她得不到，这种幸福，也是真实的。
冬日里的暖阳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折射出了微醺的淡薄虹色。
纯棕色的地板上，遗留着岁月的刻痕，浮动着灰尘看起来尘封许久的房间再次被打开，不知道被谁遗留在地面，又或许是不甘心安静的待在书中的某张白色的信笺上，被阳光刻上了七彩的虹。
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灰尘伴随着不知道何时偷偷溜进的还未染上暮色的阳光灵活的跃动着林云歌小小的身躯，
在林云歌身边打着转，有的的栖息在身边人整洁而又挺括的外套上，似乎为着他们的到来而庆祝。
陈旧的木质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从高到低被工工整整的收纳在了小格子里面。
她眼角余光略过书架上被摆放整齐的书，直到落于书面的署名后。心底的猜测才算是明了。
她手指划过一排的书籍，从中选出了一本封面最为陈旧的书本，踮脚抽下那本被夹在书籍之中的书，它的书页因翻阅过多已经略显破损的状态了，其中似乎还有胶布粘贴的痕迹，只是从从未有过皱褶的书页来看，书的主人似乎格外的喜爱这本书籍。
稚嫩的笔锋在书籍的每页都留下了痕迹，但组成的文字，却是林云歌从未见过的公式，它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书籍的空余部分，甚至在纯色的地板上也留有痕迹。
恍惚之间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匍匐在地面上，身着着极为宽大的白大褂，歪歪扭扭的带着眼镜，握住手中的笔认真的在书本上记录些什么。
“喜欢这里吗？我想，这个地方应该没有辜负你提早得到消息的期待。”
熟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伴随地板咯吱响起的声音向自己逐渐的靠近。
下意识的确林云歌将手中的书籍合上藏于身后，借由身体掩盖了书架上的空白与手中的封面。
只是还是被顾璟行眼尖的发现书籍的一角，不得不抽出那本被藏在身后的书。
“你对它很感兴趣吗？”
顾璟行的修长的指节翻阅过书籍发出刷刷的声响，纸质书页稀碎的摩挲声在这个只有她与他两个人，安静可闻的小房间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