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疼痛感唤回了宫墨轩的理智，他看着眼前意料外的状况，脑中飞速闪过种种片段。他将这些画面一一联系起来，得出了他不想看到的结论——
他在屋内火光熄灭不久后便看见她出现在眼前，她只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可眼中流露的厌恶不似作假。
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伸手拉住了她，求她不要丢下自己……
理顺了来龙去脉的宫墨轩迅速松手，跪下的速度让屋顶的琉璃瓦都发出脆响。
“微臣罪该万死。”
玖璃语气慵懒，似乎并没有将他这句话放在心上：“清醒了便去休息吧。”
玖璃揉了揉刚刚打人的左手，心想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打人发泄情绪虽然爽快，但这会儿她也觉得手掌火辣辣的。
下次让人找回理智还是得换个方式。
“请陛下责罚。”地上跪着的人不依不饶，让玖璃这个想赶回去睡觉的人很是为难。
如果他非要执拗地跪在这里，等明早被人看到，还不知会传出怎样的声音。到时不论是晏堇诚还是穆怀山都会让她好好解释，这实在颇费脑细胞。
玖璃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固执啊，宫侍卫。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实际上只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微臣……”他动了动嘴唇，眼神扫过她脖颈处已被叶泓仪处理好的伤口，最终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行了，若是想反驳就用行动证明给朕看。”她原本只是想松松栓他的绳子，看他今晚这一系列表现，她突然有了将绳子握在自己手中的冲动。
如果能让他为自己所用，她不在乎他透过她看到的人是谁。
“……微臣明白。”宫墨轩微微下移视线，错开了玖璃略带侵略性的目光。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玖璃收回手，打着呵欠站起身子，抬手伸了个懒腰。她并未相信那句“明白”，毕竟口说无凭。
她看宫墨轩也站了起来，于是头也不回地回了寝殿，将整个身子倒在了床上。
………………
玖璃在早膳时间见到了肿着半张脸的宫墨轩，微肿着半张脸的模样让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路过的宫人无不多看一眼，若不是这是在宫里，且还对宫墨轩有几分畏惧，可能会就地开始八卦。
玖璃觉着昨晚还是应该打轻一点的，毕竟今天她还得见晏堇诚，宫墨轩这张脸难免被问起。
当然，她可以靠自己一直以来营造的冲动又孩子气的印象蒙混过关。
玖璃抬手对着不远处宫墨轩的脸比划了一下。他注意到她动作的瞬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脸上略过了几分慌乱。
“这样顺眼多了。”玖璃语气轻佻。
宫墨轩微微愣神，很快移开目光。
宫人没看到宫墨轩的小动作，突然听玖璃说这话，神色都有些茫然，但她又没说下文，众人便只当是陛下又在胡言乱语。
玖璃用好了早膳，拿过宫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她走过宫墨轩跟前时停下脚步道：“朕去早朝了，宫侍卫不必跟着，去趟太医院吧。”
“谢陛下关心。”宫墨轩躬身抱拳应道。
对于他这次没有反驳自己的话，玖璃感到很满意。看来昨晚他虽然状态奇怪，但话却是有认真听进去了。
………………
朝堂之上，玖璃能感觉到这一个月以来穆怀山一派和叶相一派间的针对明显有所减弱，显然是因为她将叶泓仪接进宫后并未给叶相更多的偏爱，让他们觉得让叶泓仪进宫不过是她一时兴起。
这是个好兆头。
她了无兴趣地看着晏堇诚这个摄政王应付群臣，在突然听到有人提到中秋佳节将至，需要在节日当天加强街市安全时，她眼前一亮。
这个时间好，正好还有半个月，足够她观察宫墨轩会不会将她昨晚的事情告诉晏堇诚，也足以让她将叶泓仪带出去时不那么显眼也不那么无聊。
而中秋佳节是个团圆的好日子，她甚至能将叶泓仪先安稳送回家。
真是妙极了。
下朝后，玖璃在大殿之外见到了从太医院回来的宫墨轩，他脸上的痕迹确实淡了些，但离消肿还有几天时间。
与她一同出来的慕怀山看到宫墨轩时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似乎在探究着这痕迹的成因。
他的眼神在玖璃与宫墨轩之间巡视了一圈，玖璃猜他定是在脑补事件全貌。
任他想去，反正他定然想不到。刻板印象就是她最好的伪装。
几人沉默着行至书房门口，叶泓仪早已等在那里：“见过陛下、太傅。”
她的眼神扫过宫墨轩时，眼中出现了几分惊异，但很快被她压下。
尽管他没再明目张胆做过什么威胁她的举动，她还是有一些怕他的。
她脑中略略思索，将这痕迹与玖璃昨晚说的“遇到点事”联系在了一起。她认为她印象中的小皇帝不是会做出这种惹人怀疑的冲动举动之人，难道是被逼急了？
也许晚上的事没她口中那么云淡风轻。
思及此处，叶泓仪往玖璃身边挪了一小步，将脑袋凑近道：“陛下，那——”她的眼神指向宫墨轩。
“一两句说不清，不过不必在意。”玖璃笑道。
慕怀山习惯了两人时不时咬耳朵交流，也对女子之间的话题没甚兴趣，因此径直先推开书房的门先走了进去。
“您……”叶泓仪又看向玖璃颈间，伸手撩开玖璃脸侧的碎发，看向伤口，“还好处理及时，看起来应当不会留疤。”
“是泓仪太过虑了。”玖璃语气随性。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身体上的完美似乎也是衡量其价值的一部分，然于她而言，这根本不是问题。
何况这么浅的伤口，不沾水让它恶化本也不会留下痕迹。
叶泓仪抬手时，下滑的衣袖展露出玖璃昨晚硬给她戴上的玉镯。宫墨轩眼神黯了黯，低下头去，将情绪尽数藏进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