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璃绕过人群，悄悄带着陆恒川回了自己的营帐。
路上，她不动声色地用魔法将原本放在准备空间里的死士尸体丢在了刚刚指的方向的野外，一时半会那两个侍卫不一定能发现。
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但是等这混乱结束，搜查过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先把衣服换了。”
玖璃说完，走进了卧室，留下一身黑衣的陆恒川在原地发愣。
他不懂她为什么要替自己遮掩，她不怕被当成同党吗？她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她如何找到自己的？
玖璃拿着瓶瓶罐罐走出来时，见他还立在原地，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拽着他的衣襟将人拉进他休息的地方，伸手就开始宽衣解带。
“？！”陆恒川猛地向后退一大步，挣开了玖璃的手，眼神中的惊讶根本收不住。
“快点换了，给你半盏茶的时间。”
玖璃没兴趣当强抢民男的恶棍，留下这句话便去营帐的会客区，给自己的伤口简单进行了一下消毒处理，而后从江寻之给的白玉瓶里倒了些金疮药敷上。
她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陆恒川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他不敢靠近她，只是带着疑惑的眼神远远打量着她。
玖璃走到他跟前，抬手将他穿得规整的外衫解开，向胳膊的方向拉了拉。她动作非常连贯，让他来不及反应。待他反应过来，拢着衣衫后撤一步，却又被她拉住了手上的夜行衣。
“松开吧。”玖璃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他识趣地松了手。玖璃转身快步走到炭盆前，用火钳拨了拨炭盆，而后将衣服丢了进去。
“我给你一条活路，毕竟你若是死了，我还得费口舌解释。”玖璃边摆弄着火盆里的炭火边说。
“……殿下为何帮我？”
陆恒川眼神复杂，内心天人交战。
“我知道你疑问很多，正巧我也有很多东西想问你。”玖璃看着盆里的夜行衣已经化作灰屑，放下火钳，拍了拍手，“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配合我演完我们再来玩问答游戏也不错。”
话音刚落，营帐外响起侍卫高喊着需要搜查刺客的声音。
玖璃将自己的外衫往陆恒川身上一甩，低声道：“装害怕点。”
陆恒川听了，露出一副呆愣愣的模样，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抓着玖璃的衣服，身子微微颤抖。
此时他也明白了玖璃方才弄乱他衣衫的用意——哪有人害怕得不敢出营帐还把衣服穿得规矩服帖的？
“殿下，我们奉皇命搜查刺客，希望殿下配合。”领头的侍卫说道。
“自然配合……母皇应该无事吧？”玖璃边说边让出一条道。
“陛下没有受伤。”
“那便好。你们动作快些，我方才出去追刺客，结果反被刺客所伤，回来将他吓了一跳，你们莫再刺激到他。不过当时刺客往营地外逃了，也不知会不会杀回来。”
侍卫看了眼瑟瑟发抖的陆恒川，点头应允，只让手下快速而粗略地检查了一番便告辞了。
“方才刺客中了我一箭，想来也跑不远了，麻烦统领让母皇莫再忧心了。”侍卫临行前，玖璃嘱咐道。
待侍卫走后，屋里又只剩他们两人，陆恒川将她的外衫物归原主，眼神中的茫然褪去，一双招子闪着探究的精光。
玖璃接过外衫，松垮地随意披在身上，看着他说：“进来说话。”而后从桌上单收起白玉瓶，走向自己的卧室，陆恒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您……在打什么算盘？”陆恒川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相信她不可能无所求。
“我只是想省些麻烦。”玖璃嘴上应着，手上却取了个杯子，屏息将棕褐色瓶子里的五麻粉倒了部分进去，而后用水冲开。
“若你的目标不是母皇，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谁叫你偏偏选了这么个目标呢。”玖璃气定神闲地拿着茶杯站定在他跟前，“喝了它，你会经脉受损，可能比寻常人还弱一些，但我可以保你一命。你甚至可以继续做陆侍君，我可以承诺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我若是不呢？”陆恒川不知玖璃打什么算盘，但若是武功尽失，他就无法再刺杀女皇了。
“那明日白天就会有人发现刺客与其同党曝尸荒野，而他身上有特殊的身份印记，和今日企图行刺太女的刺客一模一样。”
尽管说着残酷的内容，玖璃却语气惬意，好似超脱了生死。
见陆恒川沉默了，她继续开口道：“我猜陆侍君的身份对你没什么吸引力，那我换个说法——你若是喝了它，虽说无法继续计划，却可以比仇人活得更久；你若是选第二项，也不过是我今晚辛苦一点，只是你就要比仇人死得早了。如何？反正都报不了仇，能熬到仇人死自己前头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陆恒川双眸中含着怒气，死死瞪着玖璃：“您是在故意侮辱我吗？”
听到他这番话，玖璃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她面无表情，眼神却透出浓浓的威慑力，比皇位上不怒自威的女皇更甚，硬是将陆恒川逼得生生后退半步。
“我与你客气一些，你好似觉得自己真有的选？”
玖璃说着，猛地出手，用手肘将陆恒川压倒在他身后的墙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趁着他因反应不过来而无暇顾及之时，又快速抬手卸了他的下巴，将茶杯里的药悉数倒入他口中，而后又将他下巴给正了回去，抽身离开。
“咳、咳咳，咳！”
陆恒川因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趴在地上激烈地咳了起来，稍稍缓过来后，他试图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连维持现在的动作都很困难，四肢根本使不上劲。
“你！”陆恒川浑身的无力感让他抬不起头，只能恶狠狠地看着前方，视野停留在玖璃膝盖之下。
“你该庆幸我不是什么禽兽玩意，不然这般无能为力又狼狈的模样，配上你这桀骜不逊的眼神，只能让人想狠狠蹂躏一番。”玖璃继续火上浇油。
如果眼神真的有杀伤力的话，他大概想把玖璃给凌迟了吧。
“让我猜猜你的身份。职业杀手？那你任务周期也太长了。嗯……你与前朝有关——”
听到“前朝”一词，陆恒川原本愤怒而孤傲的眼神出现了动摇。他艰难地微微抬起头，只能隐约看见玖璃不真切的模样：“……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声音中透出隐隐的绝望。
说完这句话，他的脑袋又再次垂下。
“哦？反应这么大啊。那你是民间志士，”玖璃顿了顿，“还是前朝遗孤？”
玖璃从他听到这两个词的反应轻松地确定了他的身份。
“早知你这么沉不住气，我早该直接问你才是。”她自言自语道，末了又看陆恒川趴在地上的狼狈模样，从墨绿瓶中掏出一颗解药，蹲下身子，“这么说话确实不太方便，吃了吧，这是解药。”
陆恒川闭口不言，俨然拒绝了她递到嘴边的药丸。
“我不太喜欢使用暴力，所以你不如配合一点？”玖璃用哄小孩般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放心，我不会再下毒的，毕竟你活着对我来说比较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