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虽说江寻之不肯收徒，但是玖璃的师徒礼数却很周全。
“殿下。”江寻之如同之前一般恭敬却不失姿态，“多谢殿下信任。”
他是在说药材的事。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好大夫，不过一味药材罢了，今日居然在女皇留她交待事务时也说她气色好了不少。
“先生客气了，应当是我该谢谢先生的。”
“看这时辰，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我便不能来看先生了？”
“殿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面对对方不温不火却犀利直接的态度，玖璃决定以后和他说话干脆直接一些，省去这些委婉。
想来也是，原主从来一门心思扑在言闻玉身上，对其他人自然冷落了。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希望先生同行。”
“殿下准备只带我一人？”
“嗯？先生有什么要求？”
江寻之思索片刻，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殿下还记得当年承诺过我何事吗？”
“自然记得，我答应给先生一个无拘无束的研究环境。”
“殿下不该让我显得太过引人注目。”
江寻之担心会成为后院里其他人攻击的对象？玖璃不好明说这后院里大概没一个人心思真的在她身上，所以就算只有他一人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这么一个小心愿罢了，反正她也想过离开前要去会会那个尚未谋面的傅安明。
“……是我疏忽了，我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我便静待殿下的佳音了。”
………………
傅家家大业大，虽然世间总说“士农工商”，但皇商这个身份着实不同，既富且贵，傅家还是最得帝心的一家，手握织造和粮盐。
衣食住行，衣食两项它都占上了。
虽说原主是继承人不假，但傅安明作为现在傅家正室唯一的孩子，完全没有必要牺牲自己来之不易的权利，给旁支留下篡权的口子。
资料说原主是见色起意……你见过见色起意娶回来碰都没碰过的吗？
最大的可能便是原主和傅安明之间有什么约定，就如同与江寻之一样。如此一来，原主并不像资料显示的那么草包，倒是有过自己的考虑的。至于后来为何完全没有与傅安明相关的内容，大约是这商人另择明主，换了棵树，原主也一门心思都是言闻玉吧。
“蒹葭，以我的名义在醉太平订一桌晚餐，你亲自去。”
醉太平是京城最火的酒楼，大部分人只知这是傅家的产业，却不知这是傅安明个人的私产，也不知是不是这两人交易内容的一部分，她前几日在书房居然翻到一张旧纸，上头便写着在醉太平见面，俨然是个据点的模样。
“需要差人提前和正君说一声吗？”蒹葭应声到。
这和言闻玉又有什么关系？玖璃愣了愣，难道原主之前出去还要知会他一声？不应该吧。
“知会他作甚？”
“是奴婢多言了。”蒹葭告罪后就出去办她刚刚交待的事项了，留她一人坐在屋里思考。
方才满脑子都是原主和傅安明的关系，被蒹葭刚刚那么一句问住之后，她又回忆了一下脑内的资料，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原主与言闻玉成亲的日子。
虽说是大喜之日，但对原主来说这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回忆，毕竟就是从五年前的今日起，言闻玉对她不再有好脸色了。
她懒得去猜测成婚那天言闻玉的心境究竟经历了什么变化，也对他今日莫名在门口出现的理由不感兴趣，只差人将私库中的一块原身早已准备好的羊脂玉雕刻的同心锁取来，决定自己给他送去，毕竟是原身一片心意，她并不想辜负。
看到礼物的那一刻，玖璃从言闻玉的脸上看到了颇为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的感动与怅然若失，以及随后长久定格的冷肃面孔。
“多谢殿下。”言闻玉不卑不亢地谢恩后，便差人将东西收下。
两人之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殿下可是有事？”
玖璃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耳熟，怕不是这小子记仇呢？这不是她不久前才问过他的。
排除今天回来时突如其来的会面，他应该不想见自己吧？从新婚当日他的态度转变来看，应该也不想她提今天是纪念日这种事。
只有原身在单方面庆祝这天罢了。
“……没什么，只是我要出去一段时日，府上就要正君多费些心思了。”
玖璃注意到当她说出“正君”时，眼前人的身形几乎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难道他冷？现在是晚春，按理说不冷了呀？也许是穿得单薄了些？
她发现自己确实有些怕与这类情绪不明确的人打交道。
玖璃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只好继续说道：“……今日有些事，便不陪你了。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差人与我说。”
“……差人吗？闻玉明白了。”
很好，他好像只对自己比较刻薄，思前想后也不知原主是怎么惹着他了。
玖璃越想越觉得头大，她不喜欢和美人勾心斗角，只得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还要见那位不知何样的傅安明呢，他一介男子，能牢牢把持住傅家，而且近年更是让傅家蒸蒸日上，绝对不是什么好糊弄的等闲之辈。
………………
醉太平坐落在皇城外不远处的小湖边，楼身以镀金和琉璃装饰，此刻正反射着夕阳的余晖，整幢五层的小楼被笼罩在一圈不真实的辉光中。
饶是见多识广的玖璃在看到的时候也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心中暗骂了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蒹葭在和门口的店小二略加交涉之后，便来了个管事模样的人，将二人引到五楼唯一一间厢房门前。
玖璃进了房间，蒹葭则守在门外。
这房间设置得很是隐蔽，中途几道转弯遮蔽了视线，显然是密会的绝佳场所。
房间内空间分为两层，外层是普通的一桌两椅，屏风后的内层则是间卧室。
玖璃稍稍环视一周确认安全后便在外侧的窗边站定，窗外景色很好，朝着南边，正好临湖，视野开阔。
趁傅安明来之前，她正好整理一下思绪。
这密会之地佐证了她之前的猜测，这两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情侣关系，看这情况原主和傅安明定然达成了某种协议。
原主有什么是傅安明缺少的呢？权势？名声？亦或仅仅就是原主身为女性在这女尊世界行走更为方便的身份？
那原主索取的报酬又是什么呢？原主向江寻之寻求的是这几年医术为己所用，那傅安明呢？财富？亦或是傅家的支持？
“嗨呀，三日了，终于舍得来见见我了？”随着开门声响起，一个暧昧不明的声音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