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拐过五丁目街道的转角就停了下来，柯南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
认真算起来，班长昨天将昏迷的孩子带回来就不太对劲。
以中村对柯南的了解，那可完全不是个安分的孩子，都已经参与进炸弹案，怎么可能安分昏睡过去。
另外，按照主角必须参与大案的定理来看，柯南怎么也不可能在那个节骨眼昏迷。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掏出手机，在联系人列表翻到班长的名字，犹豫良久，中村又将手机收了回去。
他不想无缘无故怀疑身边的人，否则那未免太可悲了。
无法直接询问班长，也不能询问当事人，中村却也有自己的办法。
松开领结从衬衫内掏出三号给的挂坠，原本它就因为能量点告急闪烁着红光，此刻指示灯一闪一闪的，频率较之前快得多。
拨弄小挂坠上的按钮，仅中村个人可见的屏幕出现在虚空，随着中村的操作翻到能量点详情界面。
中村首先注意到最顶端的一行，结余能量点：28万1102点。
中村不可置信地闭眼又睁开，还揉了眼睛，那行数值却毫无变化。
中村差点没能维持住涵养，破口大骂。
深呼吸几次，勉强压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中村赶紧往下翻页，查看能量点消耗详情。
［5月4日
成就奖励：王者初回（1\/1），收入能量点15万。
成就奖励：被拆穿身份的工藤新一（1\/？），收入能量点35万点。
成就奖励：伊达航与柯南长谈，揭露警校同期身份，收入能量点10万。
成就奖励：工藤新一获取组织研究计划进程5%，收入能量点20万。
警告！警告！
主角工藤新一提前获知组织情报（药物研究目的、组织规模、组织成员构成）。
解决方案1：抹杀情报相关知情者；
解决方案2：封印知情者记忆（50万\/人）；
解决方案3：回溯时间（1000万\/1小时。备注：回溯时长与消耗的能量点成倍增长，请谨慎使用。）；
解决方案4：消耗200万能量点强行加速剧情推动进程，以消弭情报提前泄露危险。（备注：后续剧情线将无从预测，请谨慎使用。）
请在十秒内做出选择，若超时，将自动进入托管模式。
10、9、……3、2、1。
根据已有能量选定方案4，能量点已扣除，目前结余能量点10万3596点。］
除了这几行大笔收支，之后就是一行行密集的能量点变动，一次5-10点增加或减少。
能量点缓慢增加的来源是，曾被中村拯救后获得幸福的信徒们，提供的感谢值以及愉悦值转化而来的能量点。
虽然每个人贡献的数值不多，却胜在源源不断，短短几分钟就涨了上百点。
这些年，随着中村救下的人命增多，他需要背负的也越来越多，毕竟每个人被拯救后，回归人类社会造成的影响就需要消耗能量点弥补。
消耗与收益勉强能达到动态平衡，大部分能量点来源都是大案结余或者成就结余。
然而，随着剧情进入观测者视线。
一部分人遇见主角，获取成就能量点的同时，也需同步消耗能量点弥补剧情波动，一旦能量点不足，将直接消失。
比如伊达与柯南这次合作。
获取能量点65万，却因疑似对组织情报有所了解，差点直接遭到抹杀，最后是以消耗200万能量点的代价得以暂时保全。
这也为中村敲响了警钟。
主角与组织相关的行动中，不能让伊达、松田、萩原和景光这四个本该死去的人牵扯其中。
否则，获取情报越多，他们死得也就越快。
本就是吞金兽的中村自己当然也不能轻易尝试，否则会面临全线崩盘的结局。
28万能量点，一个毫无抵抗风险的数值。
中村短暂恐慌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思路：一方面，他需要立即与月读会面，在赚取能量点方面达成共识。
另一方面，必须立即向那几人暗示不能参与其中。
在柯南满心纠结下，一场风波因能量点缺乏暂时被掩埋。
*
情况紧急，中村直接打了电话给目暮警部与萩原，让他们暂时处理爆炸案的后续，中村自己则穿着斗篷直奔月读的公寓。
以他现在的身份，在大街上狂奔一旦被人认出，肯定会引发风波的。
出门时间很早，此刻也才七点出头。
五丁目28番一楼倒是有了租户，此刻似乎正处在重新装修的阶段，灰扑扑的很不起眼。
附近的几家店面此刻尚未开门，中村悄无声息上了三楼。
轻敲两次房门，门便从里面被打开。
身穿灰色居家服的月读看见是中村，微顿一瞬让开门将他迎进去。
“抱歉，昨晚临时有事没能赴约。”
“噢，”月读随口应声，没出现多余的情绪波动。
进入室内，中村环顾一圈，发现这栋房子几乎没再留下前任主人的痕迹。
墙面被重新刷成常见的白色，室内没有几件家具，也没有显示多余一件主人喜好的装饰品。
空荡荡地比起一个家更像是一处随时可以舍弃的临时容身之所，甚至比中村见过的里卡尔的安全屋更加简陋。
“这边，”月读打开原本的钢琴房，向中村示意。
这间原本的钢琴房倒是保持着原本的样子，地板上的印记得到彻底清洗，原本新旧分明的界限也被模糊掉。
见中村还在打量屋子，月读开口打破沉默：“你想谈什么？”
“我……”中村原本认为他应该道歉的，但是二号做的事本质是为了他考虑，而且这句轻飘飘的道歉其实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曾经满脑子都是中村，并且短暂达成共感的月读，此刻从他的表情读出掩藏其下的纠结。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月读做出暂停的动作，“你创造了我，无论是否自愿，我目前得到的一切都来源于你。
灵魂与意识、神格与能力、学到的知识、建立起的认知全部来源皆是你。
我不应该、也没有立场去责怪你，毕竟没有你就不可能有我。”
“不是那样的，”中村焦急地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月读却道：“请让我任性一次。”
中村哑口无言，自从通过共感得到月读的记忆，他就再也无法在月读面前强硬起来。
“我本该怨恨的，”说着这句话的月读表情却一片空茫，“仔细想想，我其实没有怨恨的理由。”
我已经逐渐明白，人世间的因果得失，皆有定数的道理；
我的躯体与灵魂来自于你，为你所用是理所应当的；
唯一令我难以接受的是，原本我认为你是在意我的，至少我们应该是彼此最亲近的半身；
事实却是，我只是作为一件工具被创造出来的，却阴差阳错地拥有了属于人的情感；
想要听话的工具，你就不应该赋予我灵魂。”
“不是那样的，”中村坚定否决，“你不是工具，是活生生存在的人，是我的兄弟，是我不可或缺的一半灵魂。”
月读沉默盯着中村，没有打断。
“忽略你的成长已经是既定事实，我对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最初发现你有属于自己的情感时，我毫无疑问是开心的。
自小我便孑然一身，被世事推动忙忙碌碌，在生活中沉浮。
看似拥有了亲密的家人朋友，但曾与我共感的你是明白的吧？
无论何时，我的心永远都是孤单的，即使置身于世人的喧闹中，它也空荡荡，总能听到穿胸而过的风声。
我拥有的家人朋友，任何一人都不是独属于我的，他们给予我欢乐，充实着我的生活，丰富着我的情感世界，但我的心却总有一块空空荡荡、无法安定。
我时刻忧心着，忧心他们会离开我。
祂的存在，能量点的浸透，注定我会成为长生种，此刻拥有的家人朋友无一例外会先我一步离开。
内心的怯懦让我无法面对注定悲剧的未来，我不敢成神，不敢独自面对孤寂的未来，所以我分割出所有信仰，延缓自己成长的脚步。
分割灵魂，恐怕是我这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月读，你的出现，填补了我内心的空洞！”
中村抓住月读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衣料传递过来，令月读冷硬的面庞终于出现一丝变化。
“虚，你知道吧？”
月读点头，月影岛上若是没有柯南那番不动声色的安慰，他或许已经成了虚。
“失去心的灵魂会堕落为虚，为祸一方，我不想成为那样丑陋的、只能戴上面具、被吞噬本能支配的丑陋生物。”
“我也不愿，”月读低低应声，抽回手搭上自己的胸膛，那边的呼呼风声搅扰得他无法安眠。
“月读，”中村抬头直视月读的眼睛，“你愿意陪我一起成神吗？”
月读向中村确认：“你确定不收回这一半灵魂？”
神明也有强弱之分，一半的灵魂注定中村即使成为神明，路也走不长。
“比起强大，我更害怕的是孤寂，”中村沉吟着提议，“你若是无法信任我，我们可以签订灵魂契约。”
月读那双紫色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他此刻拥有的一切外物都是中村的馈赠，唯一私有的东西就是灵魂体上寄居的意识。
“我们的灵魂本就是一体，不具备签订灵魂契约的条件，”突然想起这一茬，月读再次恢复平静。
“那也没关系……我们不是有更紧密的联系吗？”
“你是说……”月读疑惑地望着中村。
“因为原本就是一体的灵魂，我们可以共感不是吗？”
“我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被你知道的秘密，”月读惊讶地挑眉，“你没关系？”
“当然，”如果共感能让月读安心，中村自然不会拒绝。
“你……认真的吗？”
中村并不奢望仅仅凭借语言就再度让他赋予信任，他对月读伸出右手，“时间会给你答案。”
“……最后一次，”月读注视中村半晌，伸出手与他的手掌交握，“如果再出现任何意外，我就自毁。”
“好，”中村点头应是，“待人类的一生终结，我们就相携离去。”
“那就如此约定！”
“谢谢你，我的伙伴。”
“这个世界有柯南那种有趣孩子的存在，也是有可取之处的，”月读忽然感叹道。
“你已经跟他交上朋友了？”
“是的，”达成协议后，月读收起冷硬的外壳，分享着他的发现，“他的灵魂很漂亮，性格也相当有趣。”
中村思索着并未直接告知月读，柯南主角的身份。
从能量点使用详情来看，月读的参与竟然神奇地并未额外扣除能量点，或许能卡一下bug。
月读再次向中村确认：“我可以和他成为朋友吗？”
“这是你身为一个独立个体的自由，交朋友，拥有自己的喜好，经营自己的生活都是应有的权利，”中村思索着月读的心结，补充说明道，“我并非不在意你，我们是平等的，不存在支配或者附庸关系。
或许工具不允许拥有独立的思想，独立存在的月读却可以经营自己的人生，不是吗？”
月读终于漾开一抹笑容：“嗨！”
“那么，日后也请多多指教，我的搭档——月咏先生。”
“请多多指教，我的伙伴中村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