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杜月笙在叫嚣着。
可杜清雪每一次往前走一步，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坚定的决心，任由身后的杜月笙怎么叫喊，怒骂，她都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杜清雪的小脸上凝着一层冰雪，是夏日炎炎烈日都融化不了的霜雪
以前，在前世，在监狱里，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惜，那时，杜月笙全然不在意，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当时，她低头，妥协，示弱，却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江景琛：“请你们放过他，不要伤害景琛！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大可冲我来，我不怕，只是，你们不要伤及无辜。”
“你们要对我怎么做，我都认了，也都受了，但是，我希望，你们做人做事都能够留有一线余地，放了他。”
“因由我一人的错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已任由你们摆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了，如此，还不够吗！”
杜清雪在监狱里凄厉地向着面前一脸的洋洋得意的杜月笙嘶吼，扯着嗓子大声地控诉出自己的愤怒。
她得知，江氏集团倾颓，江景琛自身难保，孤立无助，这些，都是拜宋云杰和杜月笙所赐，是宋云杰和杜月笙勾搭在一起联手对付江景琛的手笔。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因着犯了错误，她愿意自己一人承担这后果，不想牵连江景琛，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要求，宋云杰和杜月笙都无法答应她，满足她。
他们不止是使劲地往她心口上戳刀子，并且还将一把沾染着血淋淋色泽的刀子伸向了她身边的人，牵连无辜。
对于当时的记忆，她没有忘。
也会一辈子都记得。
她记得，当时，杜月笙是这么冷冷冰冰地回复她的：“只要他心向着你，我便不可能会放过他！”
“是，你是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而江总，是受你拖累的，你根本就配不上他，他却心系于你，根本就不正眼看我一眼。”
“我给过他机会了，但凡他愿意娶我，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他却始终不同意，声色俱厉地拒绝了我。”
“我不比你差，他却看不到我的好。”
“哼，也罢，既然我得不到他，那么，我就毁了他，让谁都得不到他。”
“这样，很公平！”
“敢和我对着来，拦了我的路，我便清扫障碍，除之而后快！”
“你，只会在我的脚下匍匐，一生一世永坠黑暗，不得翻身，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而江总，也一样是好不到哪里去，我会让他看看和我对着干的下场是怎么样的！”
“要让你们好看的事情，一个一个，都慢慢来，不急，现在是你，但接下来，也该轮到他了！”
监狱里，阴暗，潮湿。
杜月笙阴冷透着狠决的笑容肆意，飘荡在这一间不大的监狱里，并一遍遍地响彻在杜清雪的耳畔。
杜月笙这一击，刺激到了杜清雪本来日渐麻木的神经，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瘦削满是累累伤痕的小小身躯一个劲地往前一扑，扑向杜月笙。
她试图要给恶毒而残忍的杜月笙一点厉害瞧瞧，可是，她这一扑，却非但没有触碰到杜月笙一根汗毛，反而再一次让自己再添一身伤痕。
若是以往，她不可能打不过杜月笙。
但是，此时，她的身子早已备受摧残，遭受了百般折磨，四肢百骸遍布着一身的伤痛，她的动作之间，已是不大利索。
身子一动，都疼痛难忍。
她是气急了，顾不上多想，顾不上喊疼，才忍着一身伤痛直直扑向了杜月笙。
可惜，身子早已虚弱得不成样子的她哪里会是杜月笙的对手，很快，杜月笙便一下子直接把她一脚踹到在了地上。
倒在了地上的她仍旧是一身的疼，异常难受，疼痛难忍，她只感觉自己的五脏肺腑都好像是错了位一样，连呼吸都是疼的。
有那么一刹那，自己噎在咽喉里的那一口气怎么都喘不上来，她以为，自己终归是撑不过一刻，就快要死了。
可是，最终，她挺了过来。
仰头，她再一次艰难地蠕动红唇：“景琛没有做错什么，错了的人是我，你想要对付的人，也应该只有我一个。”
“而今，你得偿所愿了，也该收手了。”
“就当，就当我求你，求你放了他……”
这是在上一世她头一次维护江景琛，想要江景琛平安无事，也是她头一次出言为江景琛说话。
尽管这些话，江景琛不一定听得到，但是，是出于她的缘故，这才让江景琛陷入进退两难的险境之中，昔日，她不曾好好对过他，也憎恶他，恨他，可到底，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他去死。
更没想过，江景琛会因为她而死。
后来，她的求情并没起多大的作用。
杜月笙是铁了心不让她好好活着，也不让江景琛好过，又岂会因为了她的三言两语而放过江景琛。
“只要没有得到我想要的，那么，我便不可能收手！”
杜月笙抬起脚，又是一脚踹在了杜清雪的小脸上：“我想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要我看啊，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你与其有这个闲工夫来担心别人，倒不如你多关心关心自己当下的处境！”
说罢，杜月笙的眼神里满是浓浓的嫌弃，得意，她随即离开了监狱，徒留她一人待在空荡荡的监狱里苦闷，黯然神伤。
那时，满盘皆输的她一无所有，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有心而无力。
但现在，她想做什么事情没有什么约束，也已经有能力报仇了，能够付诸于行动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杜清雪心神安定，眼神坚决，杜月笙曾经给予她的痛苦是无止境的，不止是身体上要承受千般折磨，连同她的一颗心也像是被凌迟了千遍万遍一样。
现在，杜月笙轻飘飘的两言三语，就想让她既往不咎，让她收手，这怎么可能。
伤害已经造成，她没办法原谅杜月笙。
两个人的枉死，两天鲜活生命的凋零，也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够消解得了她心底的漫天仇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