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喀索朗的队伍里闻到过，那沾染硝烟和干涸汗渍的字迹旁残存过一丝！
就在青石部落带来的“云花”身上！
他的目光如同寒冰射向那头高大温顺的深栗色母马。
是了...母马身上沾着的不是泥土野草香，而是这种只在中原边境战场才会大量使用、带着苦涩辛辣的驱虫药！
草原部落根本不会用这种东西！
顾家暗影...鹰嘴崖...可疑的青石部落...携带中原军用药物的母马...爷爷的警告“恐与月亮有关”！
零碎的线索在陆行脑中瞬间串联、碰撞、点燃！
图门巴特阴沉着脸，正要下令将“云花”带回去，挽回一点颜面。
陆行高大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从人群的阴影里跨出一步，挡在了爱宝身前。
夜色在这一刻仿佛凝成实质的冰水，篝火光芒跳跃在陆行深色的皮袍上。
映得他五官轮廓深刻如削刻，一双眼睛黑沉得没有一丝光亮，锐利得能刺破人心。
“图门巴特。”陆行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压过了场中的窃窃私语，带着一种近乎金属摩擦的冷硬质感，“你的马…似乎带了点不合草原的好东西？”
他目光如电，越过图门巴特，死死钉在那匹名叫“云花”的母马身上。
篝火的光在他的瞳孔里凝结成两点寒星。
图门巴特悚然一惊，脸上还未褪尽的怒容瞬间凝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旋即被更深的阴鸷取代。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刀柄：“外来人！你什么意思？我们的云花是草原上最纯正的神骏后代，能有什么不合草原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陆行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只见他身影一闪，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如同扑击的猎隼，精准地探向挂在“云花”鞍鞯旁的一个不起眼的皮质杂物囊！
那东西混在辔头水袋之间，颜色深褐，毫不起眼。
“嘶！”陆行的指间如同藏了利刃，那厚韧的皮囊在他指尖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裂！
一个用同样深色油布裹着的小包跌落在他掌心。
一股极其清晰的、苦涩中带着淡淡辛辣和硫磺气息的异香骤然爆发开来！
那味道浓烈而刺激，与草原上任何草料、草药都截然不同，瞬间刺入在场每个人的鼻腔！
“驱虫活血草！掺杂了行军硝石粉！” 一个见多识广的老猎手失声惊呼。
“这...这是大乾边军才用得起的东西！是塞在鞋里垫脚、行军打仗时抹在关节上防虫治伤的军药啊！草原上怎么会有？！”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阿古帕的族人惊疑不定地盯着那油布包，又看看脸色骤变的图门巴特和青石众人。
方才借种不成，此刻又被爆出随身携带中原边军禁药！这青石部落，想干什么？！
“好...好你个陆行！”图门巴特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涨红，如同开了染坊，眼神里的阴毒几乎要溢出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竟敢污蔑我青石部落！区区药草能证明什么？！”
“哦？是吗？”陆行捏着那散发着浓烈异香的油布包，语气冰冷如西玛崖顶永不融化的冻土。
他并没有看图门巴特，而是缓缓展开油布包，里面深褐色的草药粉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证明不了什么？那劳烦少族长解释一下，为何这中原边军才会大量配制。
严格控制流出的特殊药粉，会如此隐蔽地藏在你们献给神驹意图配种的母马身上？”
他上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巨浪般压向图门巴特：“你口口声声说是神骏后代，为何要用边军的毒药来掩盖自身气味？”
“是它天生带腥？还是为了遮掩什么更不想让人知道的气息？”
他意有所指地扫过“云花”强壮但此刻显得格外不安的躯体。”
“比如...别有所图？”
“又或者你们和大乾有什么关系不成？”
“哗——！”人群彻底乱了！
大乾
陆行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陆行就来自大乾，他们肯定很了解大乾的东西。
所以陆行说的很有可能。
之前秃鹫坳的疑云、苍鹰营的沉默、夜间的肃杀。
老族长帐篷里彻夜不熄的灯火...所有被压下的恐惧和疑惑。
似乎在这一刻因为陆行手中那一小包异香扑鼻的“铁证”，瞬间爆燃！
“拦住他们！”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几个部落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已经下意识地向前逼近，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图门巴特和他身后的青石汉子们彻底慌了神，下意识地拔刀。
场面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而急促的马蹄声如同骤雨般由远及近！
十几匹披着深色毡衣、如同夜色化身的战马如同旋风般冲入马栏外围！
马上骑士动作迅捷如电，眨眼间翻身下马，呈扇形散开，人人手持硬弓，冰冷的箭簇在月色下寒光闪闪，直指场中心青石部落众人！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同铁塔，眼神凶狠如狼正是巴鲁！他竟是去而复返，只比陆行预料的更快！
“头儿！”巴鲁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
“接到鹰嘴崖方向探马最新传回的鹞鹰密报！鹰嘴崖东侧峭壁下有新鲜马蹄印！”
“足足十骑以上！马蹄铁宽厚短粗，绝非我草原样式！足迹痕迹很新。”
“正在沿山溪往下走，方向...正是青石部落营地！”他每一个字都如同砸在地上的冰雹，冰冷而清晰！
图门巴特的脸色在巴鲁的话语中彻底失去血色，惨白如纸。
那马蹄印和陆行手中散发异香的药包，此刻成了死死勒住他喉咙的两道绞索！
“图门巴特！”陆行一步踏出，几乎与他面贴面，声音低得如同地狱寒风，带着绝对的杀伐决断。
“要么，让你的人放下武器，交代清楚这药包来源和你青石部落营地里的‘客人’身份。要么...今夜，你们青石的人马，一个也别想踏出我阿古帕的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