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书房里摆着几排书架，最顶层藏着神仙爷爷留下的杂记，其中一本《百草制盐考》她曾翻看过几页，那时她还只认识草和花这些简单的字呢。没成想现在倒是记起来。
踩着木凳够到那本蓝布封皮的旧书，书页间还夹着干枯的薰衣草标本。
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终于在第三章找到了关键记载：“老鸹筋根、地节藤枯茎，烧灰淋汁，可得‘草木碱’，其性烈，可融脂，可代盐……”旁边还画着两种植物的图谱，根须缠绕的正是斯琴丢弃的老鸹筋，藤蔓带棱的恰是格兰花扯断的地节藤！
爱宝的心脏砰砰直跳，她飞快地往后翻，果然看到制皂的记载：“油脂融后，投草木碱汁，搅至乳白，入模待凝，即成‘胰子’……”原来那些被视作废物的枯藤败叶，竟是最关键的原料！
“太好了！”她抱着书在地板上打了个滚，忽然想起爷爷白天望着河谷时说的话：“要是草原能长出粮食，咱们就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爱宝探头一看，白马月亮正用脑袋蹭着土豆藤，雪白的鬃毛上沾了不少泥土。
“月亮！”爱宝趴在栏杆上喊它。
月亮抬起头，琉璃般的蓝眼睛立刻亮了，甩着尾巴跑到楼下，用鼻尖轻轻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呜咽。
“想出去吗？”爱宝抚摸着它光滑的马背，“外面是大草原，比空间里宽敞多了。”
月亮像是听懂了，兴奋地刨着蹄子，前腿差点搭上木楼的台阶。
爱宝却皱起眉头：“但是外面有坏人，达瓦他们看到你，肯定会抢走的。阿古帕部落的汗血马虽然厉害，可跟你比起来差远了，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神骏，一定会把你献给那个什么殿下。”
她记得爷爷说过，汗血马是草原上最金贵的宝贝，一匹能换十户牧民一年的口粮。
月亮比汗血马还要神骏，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月亮耷拉下耳朵，委屈地看着她。爱宝心软了，挠了挠它的下巴：“好吧，让你出去转转。但你必须答应我，只在没人的地方跑，看到炊烟和帐篷就躲远些，听到马蹄声就藏进树林里，每天天亮前必须回来，知道吗？”
月亮重重地点头，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在保证。
爱宝牵着它走到空间边缘的光门前，那里连接着毡房后面的矮树丛。她最后叮嘱道：“千万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月光下，白马矫健的身影像一道闪电蹿出光门，转眼就消失在草原的夜色里。
爱宝望着它离去的方向，心里既期待又担忧，转身开始挑选土豆。
她要挑那些表皮光滑、没有虫眼的块茎，最好是带着芽眼的。
空间里的土豆长得太大了，普通的麻袋根本装不下，爱宝找了个破旧的木筐，往里面装了二十多个拳头大小的种薯，又特意选了几个小的，打算明天先让爷爷试试水。
把木筐藏在毡房角落的干草堆里，用破毡布盖好，爱宝才打着哈欠回到床上。
毡包房外传来一阵极轻的马蹄声，快得像风，她知道那是月亮在远处撒欢，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陆丰茂拄着拐杖去查看被达瓦踩坏的熬油灶，刚走到毡房后面，就被干草堆里露出的木筐绊了一下。
掀开毡布时，他愣住了——满满一筐新鲜的土豆，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芽眼鼓鼓的，正是适合下种的好种薯。
“这是……”他回头看向毡房，爱宝正趴在门口偷偷看他，小脸藏在门帘后面，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爷爷，”爱宝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这能在草原种吗？”
陆丰茂抚摸着土豆光滑的表皮，眼眶慢慢红了。
他蹲下来，郑重地对爱宝说：“能种不能种，我们都得种！等咱们种出了土豆，就更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土豆搬到自己的毡房，打算等熬过这阵子，就去河谷那边开垦一块荒地。
爱宝看着爷爷佝偻的背影，心里暗暗想：空间里还有好多土豆，足够种满整个河谷了。
这时，达瓦派来的人真的送来了东西。
几辆板车停在营地中央，装满了晒干的花朵和大块的羊油，还有一麻袋掺着沙子的青稞。
送东西的士兵态度蛮横，扔下东西就走。
“这群强盗！”陆俊才气的攥紧了拳头，却被陆丰茂拉住了。
“别冲动，”老人低声道，“先把这批货赶出来再说。”
格兰花看着那些干花，忽然皱起眉头：“这些花晒得太干了，香气都跑没了。”
斯琴也发现羊油里混着不少筋膜，熬起来会有腥味。
爱宝却想起了书里的话：草木灰碱的味道很重，正好需要浓郁的花香来中和。
她跑到旧火塘边，扒开昨晚的灰烬，里面的草木灰还保持着细腻的质感。她偷偷装了一小袋，又找了个破陶罐，往里面装了些清水。
“爱宝你拿这些灰干啥？”陆子御好奇地问。
“有用。”爱宝神秘地眨眨眼，跑到熬花汁的锅边，趁人不注意，抓了一把灰撒进水里。陶罐里的水立刻变得浑浊，还冒着细小的气泡。
她学着书里的样子，用牦牛毯子过滤出澄清的碱水，装进一个碗里。
中午时分，吕婉柔和杜含梅开始熬制羊油。
爱宝看着油脂在锅里渐渐融化，心里怦怦直跳。等油温降到合适的温度，她悄悄对吕婉柔说：“娘，我昨天弄了点东西，或许能让皂变得更好，不会再有腥臭味道。”
她把竹筒里的碱水倒进油脂里，飞快地搅拌起来。
起初，油脂只是泛起细小的泡沫，可随着不停搅动，渐渐变成了乳白色的膏体，还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这是……”吕婉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她做了半辈子皂角，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爱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原来书里说的是真的！
草木灰碱真的能让羊油变成皂膏！她指着膏体说：“娘，快倒进木槽里，等凝固了就是香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