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
“嗯，就是【日之出入，与夜为界】的那个昼。”昼比划着，“简单来说就是黑夜与白日交汇的短暂时刻。”
黑死牟怔愣片刻，甚至没再压着贵族的腔调说话，“那姓氏呢？！你姓什么？”
“啊，那个啊，”昼偏过头，嘴角的笑意淡去，“在家人大多被鬼杀死之后就没再用过了，或者说也没必要再用了。”
黑死牟捏紧了刀鞘，陷入了沉默，【家人被鬼杀死……这样的怨恨促使他加入了鬼杀队，我若是提出的话，他应该不会同意……但如果我强行将他转化成鬼，他又会如何看待我？】
黑死牟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庞，发现自己一时间居然无法做出决定。
或者说，他不能接受在这张脸上看见怨恨的神情。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昼又面向了黑死牟的方向，作势要扯下蒙着眼睛的黑布，“是发生什么了——呃？”
黑死牟伸手抓住昼的手腕，制止了昼的动作，“我名……胜。”
“哦……”昼对黑死牟制止自己取下蒙眼布的动作有些疑惑，“但是你为什么要制止我取下布条呢？”
黑死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沉默。
“如果是因为容貌的话，我不会在意的。”昼笑着，“虽然你说话的习惯奇怪了些，但你这么有才华，我相信只要和你相处一段时间，没人不愿意和你做朋友。”
“不，还是别见面了。”
“什么啊，你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昼皱起眉，“所以说，刚才那样说话只是为了耍酷吗？”
“不……并非如此。”
“胜稍微有些奇怪呢……是那种会对容貌在意的性格吗？还是说就是单纯的害羞内向？”
黑死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只能继续沉默。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昼微微耸肩，“那么胜对我敞开心扉之前，我们就用鎹鸦联系吧。”
“……不，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那不是更应该让我看看你了吗？”昼歪着头，抽回了被黑死牟抓着的手，“而且在鬼杀队里说这种话也太不吉利了吧？我们要杀死鬼舞辻无惨然后好好活到老呢！”
“并非……如此。”黑死牟又恢复了那种贵族的缓慢腔调，“我们……不见面……会更好。”
昼面向黑死牟的方向陷入了沉默，而黑死牟也没再开口。
终于，昼率先打破两人间的安静，“啊，所以说……胜，是鬼吗？”
“……是。”
“真可惜啊，难得遇见聊得来的人……不过没办法，谁让我是鬼杀队的呢？这是我的职责。”
“你……会死。”黑死牟垂眸看着面前的人，“……离开吧。”
昼笑了起来，“抱歉，职责所在。”
昼轻轻抚摸着眼上的黑布，而后将布条拉下，这一次，黑死牟没再阻止他，而昼也终于看清了这只鬼的面目。
他梳着黑色长鬓发高马尾，穿着紫色蛇纹的和服与黑色的马乘袴，额角与脖颈处有着如同火焰的艳丽斑纹，却面生六目。
而那中间的眼睛中还写有【上弦·一】的字样。
正是十二鬼月中的最强之鬼。
昼愣住了，呆愣地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大的鬼。
“……走吧。”黑死牟只以为昼是被自己吓住了，微微垂下目光，“趁我……没有……改变……主意。”
“所以……刚才你问我对鬼的看法……是想要把我变成鬼吗？”昼没有去碰触腰间的日轮刀，只是依旧死死盯着面前的鬼，“而且，胜应该不是你的名字吧？”
黑死牟对于昼的反应十分意外，但并没有否认，或者说他也不屑于去否认，“是……我想过……将你……变成鬼。
胜……是我……人类时……的……名字。”
“哈……”昼低下头，“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你……无法……战胜……我。”
“并不是战斗。”昼看向黑死牟，神情冷了下来，“而是已经成为鬼的人无法再次成为鬼，所以你要失望了。”
黑死牟一愣，六只眼睛尽数聚焦到面前之人身上，第一次动用了从缘一那里学到的通透世界。
昼的身体结构渐渐在他眼中清晰起来，而黑死牟也看清了他体内的器官——六个心脏，四个大脑。
这并非人类能拥有的器官架构。
黑死牟瞳孔骤缩，“你——”
“继国昼。”昼看着陷入震惊的黑死牟，语气淡漠，嘴角却又带起了笑意，“一个被黑死牟害死了全家的鬼。”
“不可能！”黑死牟死死捏着刀柄，“你明明——”
“啊啊，我知道，明明我应该死了——你是这么想的吧？”昼低声笑起来，“不过抱歉啊，因为我在打算死于日出的那天克服了阳光，而哥哥也不愿意杀我，所以我活下来了。”
“克服……阳光？”黑死牟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鬼，他没想到这拥有相同长相的剑士居然真的是他弟弟，更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克服阳光】的字眼。
但最让他不愿相信的，还是这个在他印象中需要保护的弟弟居然能做到了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嗯，是啊，大概是我一直不想让哥哥背负杀死我的负罪感，所以在不断地配药中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吧。”昼耸耸肩膀，“结果最后完全没死掉，稍微有点可惜。”
“那缘一……”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昼平静地看着黑死牟，“你自己也明白吧？在你为了活下去选择成为鬼的时候，你就没办法超越他了。”
黑死牟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但话语中却带上了些怒意：“你是在……激怒……我吗？”
“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昼伸手托着下巴，“啊，对了对了，你好像还在那个面对哥哥狼狈而逃的杂碎手下做事吧？你能打过他吗？或者说，连哥哥的手下败将都打不过，你凭什么和哥哥比呢？”
“目无……尊长。”
“诶——这不对吧？我和那家伙是敌人啊。”昼的眼眸转变成了灰色，一处又一处的鬼化痕迹出现在他身上，“至于你……抱歉，我早说过了，在你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就不会认你是哥哥了。”
“毫无……尊卑。”黑死牟垂下眼眸，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刀，“合该……教训。”
“那可真是——”昼压低身子，一双眼死死盯着黑死牟，“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