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听还是忍不住犹豫了一下，他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又看向季弦，没说话，但是用眼神询问他。
眼睛里透着点羞涩和担忧，季弦再次向他示意以后就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这是不是白听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有点类似于，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放到那里好了的意思。
食物是不能浪费的，于是白听有模有样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足够让身边的季弦听见的程度。然后他就转头拿起了筷子继续认命地吃季弦的这一份。
用餐的中途不能够说话，谁看见了也只能憋着。
用完午餐之后，佣人们整齐有序地收走餐盘。
季老爷子宣布大家可以去休息，晚上的时候再碰面。
然后他就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包括季志季兰在内的他的子女，然后又遥遥地朝着长桌尽头这一边的季弦喊了一声。
白听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活动，季弦对此却是十分了解，他看向季老爷子，声音不紧不慢，“爷爷，我可以先送听听去我的住处吗？”
白听：！他立刻转头看向季弦，嗯，这人叫他什么？
听听？
嚯！之前从没这么叫过自己！
这么亲密的叫法也让季家的几个长辈叫了过来。
白听觉得季老爷子这么严肃，看起来是找他们有事，会答应季弦送自己去他的房间吗？
想法刚落，那边的季老爷子就“哈哈”笑了两声，“倒是跟你爸以前一样疼爱妻子！”
季弦轻轻抿了下唇瓣，坐在原地但笑不语。
季老爷子挥了挥手，松了口，“去吧，送一半就行，你住的那楼，距离这里不远。”
季弦：“谢谢爷爷。”
“你的腿……算了，待会儿回来再问。”季老爷子收了话。
白听扶着季弦的轮椅，注意到那边几束注视的目光，忙不迭也朝着那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梨涡乖巧，声音清脆，“谢谢爷爷！”
“嗯——”季老爷子点了点头。
其他几个，不熟，就不叫了。
白听把季弦往门外推，季弦给他指方向。
季家的老宅占地面积太广，植被覆盖又挺茂密，乍然一看这些连接的回廊，还真的容易迷路。
季老爷子说的是可以送一半，很快有佣人跟了上来。
季弦也真的将他送到半路，隔着一座湖中亭和莲池，季弦抬手指了指，“那边的那丛芭蕉，就是我惯来的住处，你可以在里面到处转转。”
白听松开轮椅，“我知道了。”
“今天晚上还有晚宴，或许今晚会在这里过夜。”季弦又提醒了两句。
还要过夜？白听缓缓蹙眉，透着点小疑惑，今早的时候季弦没有这么告诉自己哎。
大概是从他的表情上面读出了什么意思，季弦很快解释，“计划赶不上变化。听听可以理解吗？”
白听又听见他这样亲昵地叫自己，没由来地觉得还怪好听且怪好笑的。
季弦顶着一张帅脸，克制，禁欲，清冷，声音也是让人想到冰泉和碎玉，叫这样亲近的称呼，有点一本正经的违和。
他点了点头，虎牙尖尖，“我知道了。”
倒也不用这样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的态度。
季弦其实自己叫完这个称呼，也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听”这个字的发音，舌尖抵住软颚，一道气流滑入鼻腔，引起震颤和声带的轰鸣。连续叫的亲近，生出一种无端的暧昧和黏乎。
“低一下头。”季弦舌根轻轻抵住牙齿，忽然朝着白听抬手。
白听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男人冰冷的手指在夏日里格外清凉，触碰到是很舒服的。白听只感觉他似乎抚弄过自己的头顶，几秒后就收回。
“头发翘起来了。”在白听抬起头疑惑看过去的时候，季弦淡淡解释。
这么好心的？白听余光注意到在后面不远处的佣人，觉得邪神为演戏付出了太多。
他要不是邪神，指不定会是一个敬业的演员。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于是白听跟着佣人往那边去，季弦则是自己推着轮椅往回走。
——
季弦一去就是大半个下午，白听在他的房间转来转去，各种东西也颇为感兴趣地悄悄看了看。
联通的隔壁房间里还有他的书架，这是一个符合精英人士风格的房间，简约利落，没有什么别的装饰。
他实在是有些无聊，于是坐到床上去玩儿手机。
昨天晚上的时候才跟爸爸进行了一场长时间的电话粥，今天白林和白砚知道他要来季家，所以又发了不少信息问他。
这季家从头到尾就怪怪的，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白听捡了些事情跟他们聊。
聊了一会儿之后，白听有点困，于是钻进季弦的被子里埋头就睡。
白听睡在被子上，莫名觉得挺安心，很快坠入绵长的睡梦中。
一阵风吹来，芭蕉叶骤然晃动，卧室窗棂大开。
［咦，这是什么，香香！］
［香香，是人类哎］
［香香！人类人类，饿饿！］
［好饿呀，想吃想吃］
［香香，香香，吃吃］
跳跃的小鬼们身形灵活，前赴后继地跑过来，时不时扒拉着睡在床上眉眼精致的青年。
偶尔踩到他肩膀，或者压在他的腿上胳膊上，还有凑在他脸边的，一整团黑青色的雾气将睡在床上的青年包裹起来，前赴后继的涌动。
［香香，吃~］
［人类，是人类，好吃~］
［脑袋，嫩，好吃］
它们嗅见了青年的体质，甜香的味道勾起潜藏在尚且幼稚脑袋中，未曾完全萌发的恶鬼。
跑来转去半天后，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下口的地方似的。
一下子化作一缕缕黑色的雾气，直接就要争先恐后地往青年的脑袋里钻。
然而在即将抵达的前一瞬，小鬼们身形陡然颤栗起来，飞快尖叫着溃散。
［可怕，可怕，怕怕！］
［痛痛，跑，跑］
［呜呜呜好痛！］
小鬼们不知道在青年的头顶触碰到了什么，黑色的雾气像是被灼烧一般，带上了一圈环绕的火星，它们怎么也甩不掉。
还在挣扎着努力摆脱，然而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淡淡睨过来，盘旋在空中的黑雾瞬间飞速逃窜，然而却径直撞上了不知道什么屏障，骤然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