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傅悦再一次踏上西南的土地。
这一次他没有带玉圭，也没有带铜贝，只带了一封武丁的亲笔信，还有一身洗得发白的麻衣。
盐晶大殿里，他对着风济谷和巴务相深深地一揖：“前番多有冒犯，傅悦特来赔罪。”
巴务相的狼牙棒，在地上敲了敲：“赔什么罪？先拆了泪痕径的堡垒再说！”
“我已经下令让人拆了。”
傅悦掏出一卷图纸，“咱们的陛下说了，边境的堡垒都是防强盗的，既然西南大荒能够管好自己的商路，留着它也没有用。”
他又掏出另一卷竹简，“这是《殷盐之盟》的草案，陛下说，大商和西南，应该像盐和水一样，融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风济谷展开竹简，上面的条款让她挑了挑眉：
1.大商开放所有的商路，西南的盐晶可以自由买卖；
2.大商派青铜匠去西南，西南派盐晶师去殷邑，互相学艺；
3.谁家有难，另一家得帮忙。
比如西南遭了旱灾，大商得送粮；大商遇到了强敌，西南得出兵。
“那第三条是什么意思？”巴务相皱眉道，“我们凭什么帮助大商出兵打仗？”
“因为唇亡齿寒。”傅悦直视着他，“鬼方的骑兵，已经快到河套了，他们要是占了咱们的盐池，下一个就轮到你们西南各部落了。”
风济谷的银簪轻轻地敲着竹简：“傅相倒是坦诚。”
她突然笑了。
“这盟约，我们签。但是我要再加上一条。
西南永远不向大商称臣，我们是朋友，不是附庸。”
傅悦却毫不犹豫地笑了一下：“我替陛下答应了。”
签约那一天，盐泽的天泪泉，突然喷出三丈高的水柱，里面混着亮晶晶的盐晶，像撒了一把星星。
巴珞和云逸站在泉边，看着风济谷和傅悦，在盟约上一一盖章。
风济谷盖的是盐水族的盐晶印，傅悦盖的是大商的青铜玺。
“你说，这个盟约会长久吗？”巴珞问道。
云逸指着泉眼里面的锦鲤：
“你看看它们，以前只在天泪泉游，现在跟着盐晶船去过南海，见过更大的海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人也是一样的，见过了更广阔的世界，就不会再想关起门来过日子了。”
殷邑的明堂里，武丁展开送来的盟约副本。
他看着上面盐晶印和青铜玺的印记，突然笑了。
他拿起归墟带回来的龟甲，上面的“盐凤共生”四个字，仿佛在烛火下面活了过来。
“傅悦说得对，”他对大司马说道，“天下不是靠打来的，是靠融来的。”
他指着窗外，“你看那太阳，既能照到殷邑的宫殿，也能照到西南的盐田，这才是真正的天下。”
多年以后，巴珞和云逸的儿子巴盐，成了第一个去殷邑学青铜技术的西南学子。
他带回来的，不仅是青铜铸造的技艺，还有中原的诗歌、历法，和大商太子亲手雕刻的盐晶凤鸟佩。
而傅悦的孙子傅盐（他特意改了带“盐”的名字），则成了第一个在西南盐晶学堂毕业的中原学子。
他发明的“青铜盐井泵”，让大商的盐产量翻了一番。
有人说，这就是盐神和凤神的旨意。
盐融于水，凤翔于天，两个本身就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