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绵绵之鬼夫找上门

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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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叫声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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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看,却惊得我连连后退。

他的脸上一片血红,原先肉嘟嘟的脸颊两边竟然各开了一个血淋淋的洞,血水不断的从里面涌出来。而他两眼空空,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啊!”

我惊恐的叫了一声,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这……这还是我的那个孩子吗?

“妈妈……宝宝变成这样了,你还会喜欢宝宝吗?”

他边说边朝我走来,而我却在这时候收回了手,一点一点的往后倒退……

“妈妈,你不是说喜欢宝宝吗?为什么不愿意抱宝宝?妈妈……宝宝好怕……宝宝好疼呀……”

我摇着头,连带着声音也变得颤抖:“不……你是谁……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到底是谁!”

听见我这么说,他突然站在了原地,低着头,又嘤嘤的哭了起来:“妈妈……是宝宝呀……因为你之前答应那个坏阿姨说要杀了宝宝,破了幽冥链上的保护,所以宝宝才会变成这样呀。”

我愕然的张大了嘴。

“我……我答应了那个坏阿姨?哪个坏阿姨?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而这时候,原本在原地站在不动的小家伙,又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

他的手上已经没有的肉,变成了森森白骨,可是那抚摸我的动作却是那么温柔:“妈妈,不要哭,宝宝喜欢妈妈,妈妈要是哭的话,宝宝会难过的……”

那一瞬间,眼泪突然汹涌。

我都做了什么啊……

“宝宝……对不起,妈妈并没有想杀死你,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宝宝没有生妈妈的气,爸爸和宝宝说过,不管妈妈做什么决定,那都是妈妈的意愿。如果宝宝死了,那宝宝一定还会重新回到妈妈身边的,所以妈妈不用害怕……”

他脆生生的声音如同一把重锤敲在我的心头,而就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宝宝,不要啊,宝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那张布满了鲜血的脸,对我扯出了一个笑容:“妈妈,宝宝好像要撑不住了。妈妈身体里的那个坏阿姨,宝宝没有办法赶走了,妈妈不要怪宝宝,好不好……”

“不要,不要……”

……

“不要,不要!”

我挣扎着醒过来,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头顶的吊扇在吱悠悠的转着。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这才惊觉,原来自己是做了一个梦。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原本陪我来医院的周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因为是鬼胎,所以感觉不到心跳,不过好在那鼓起来的地方还在,也就是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被拿掉。

这让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想起小宝贝在梦里跟我说的话,我居然是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被附身了?

我心里愕然,难怪这一天我都觉得自己怪怪的,那种话里带刺的话说方式……怎么想也不会是我说的。

看来那个女鬼的目的,的确是想让我打掉肚子的里的孩子。我咬着牙,心里一恨,就算我现在还在气江楚城,但是孩子我是绝对不会动的!

一直以来我就没有对母亲的记忆,所以以前就想着要是我有了孩子,我一定好好对他。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孩子,虽然他的来历让我十分恼火,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轻轻喊了声:“宝宝?宝宝你在吗?”

没有得到回应。

我顿时十分焦急,想到他在梦里时候那个样子,我心里就一阵害怕。

他说他要离开我了……

光是想到这句话,我的心就像是被人从中间切开一样疼

“宝宝,你能听见妈妈的话吗?和妈妈说说话好不好?不要吓妈妈……”

到后面我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但是小家伙仍然没有回应。

还是说小家伙已经被拿出来了?

我确实记得那个时候吃下了医生给我的那个药,可是麻醉之后事情我就不怎么记得了。

想到这里,我立刻掀开了被子,但是我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医生并没有开刀。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想,我决定下床到外面去看看。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值班的护士趴在护士站睡了过去,走廊外的光被关得只剩下一盏。

这医院居然还用的是那种老旧的吊灯,灯光暗黄,影子在灯下摇曳。因为身上还穿着短袖短裤,风从窗口一吹进来,我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

“滋滋……”

那原本就昏黄的灯在这个时候忽然闪了两下,就在我想着是不是接触不良的时候,视线突然就暗了下去。

这一幕让我倍感熟悉,我慢慢的挪着脚往后退了两步,想到刚才在梦里时宝宝跟我说的那个女鬼,下意识的觉得说不定她又来了。

“咳咳咳咳……”

黑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那声音带着沧桑而嘶哑。因为看不见,我只觉得这声音从四面八方都传了来,根本让人摸不准方向。

那一声咳嗽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走廊里变得很安静,我脚下还穿着稍微有有一点跟的鞋子,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格外清晰。

我刚才并没有走出病房太远,按道理说应该是退了两步就能够走进去的。但是现在我差不多已经退了有十来步,都没有摸到身后的墙。

就在这时候,空气里突然飘来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我皱了皱鼻子,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这好像跟之前叶弛交给我的那个香囊的味道是一样的。

当时因为那味道很独特,我拿到的时候还特地闻了很久。

“咳咳咳咳……”

那个咳嗽声又响了起来,并且越发的接近。我的心也跟着这咳嗽声提到了嗓子眼,不多时,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团极小的光点,我下意识的将目光移过去,之间那个光点处,出现了一个佝偻的人影。

慢慢的,那个人影离我越来越近,我伸手摸着肚子,又往后退了两步,但是心里却有种感觉,那就是这个黑影应该是不会伤害我的。

不一会儿,那团影子来到了我的面前。

来人身上的衣服相当老旧,像是六七十年代的人穿着那种锦缎棉套,胸前一排长扣,脖子上还挂了好几个香囊样式的东西。

她满头银发,脸上的皱褶如同沟壑一样深。两眼浑浊,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一般。

我瞳孔一缩,立刻认出了面前这个人,声音近乎颤抖的叫出了她的名字:“阿……阿婆……”

被我叫到名字的老太婆闻言一笑,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古怪声音:“女娃子记性不错,倒是还记得老婆子。”

我咽了口唾沫,面前这个老太婆的的确确就是当时我们在古镇上遇见的那个瞎子阿婆。当时亲眼看见她被夙晔杀死,现在又在这个地方重新看见她,还是在我情绪这么低落的时候,我实在有一点接受无能。

嘴巴张张合合好多次,喉咙里竟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一瞬间,我的脑门儿就全是冷汗。

“你在害怕老婆子。”阿婆说。

我攥紧了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阿婆也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她那枯瘦的手摸上了我的下巴,干枯的嘴唇动了动:“莫怕,老婆子今天来,并没有想要伤害你。”

这世界上什么话不能信?自然是鬼话。

就算瞎子阿婆这么说,我也不敢放松警惕,好半天才干巴巴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我本来想说冤有头债有主,杀死她的人是夙晔,怎么着她也不应该来找我才是。但是又转念一想,当时我也在现场,而且那一群人里面也就我是个打酱油的,她也只能来找我了。

她说不会伤害我,那又是来做什么的呢?难道是想要回那个轮回珠?

这么想着,我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包。

阿婆转动着她那个已经小的看不见的眼珠子,咯咯一笑:“不要紧张,老婆子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来问你要那个轮回珠。那个东西,对老婆子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生死轮回,不过又是一场大梦罢了。做一个孤魂野鬼,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番话倒是让我觉得稀奇,我遇见的这么多鬼哪一个不是想要去轮回的,没想到这瞎子阿婆居然会这样说。

阿婆的视线在我肚子上扫了一圈,摇摆着又朝我走近了一些,眯着眼睛像是在仔细的打量我。

她的视线温和,偏偏脸上又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种感觉很不好,我几乎是本能的重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害怕她会突然伸手袭过来。

但是阿婆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和善的笑了笑:“老婆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当真有这种能力。”

她这话说的我是稀里糊涂,张口就问这是什么意思。

阿婆又笑了一下,说道:“老婆子今天来找你,是想要收你做徒弟的。”

“啊?”

我脑子当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瞎子阿婆说了什么,收我做徒弟?是她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阿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这惊讶的表情似乎让她十分愉悦,她收回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香囊,说道:“你没有听错,老婆子的确是想收你做徒弟。”

我心里十分诧异,嘴巴张开又合上,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指了指自己,说道:“收我做徒弟?为什么?”

“你天生属阴,身上又有常人没有灵气,之前老婆子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做阴阳师的好苗子。只是那时候被其他的事烦扰,老婆子一时间也找不到机会跟你提。现下好了,死了之后能够随意的入生人梦中,老婆子也终于找到了和你说话的机会。”

她一边说一边抖着自己不那么宽大的袖子,枯黄的脸上满是让我到从心底发寒的笑容。

我不知道她这一番话说的是真是假,鬼是很记仇的,虽然她的死和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怎么说都是我把江楚城他们带着去见了她,之后才有了程术和她的那一番对话。

不然的话,她兴许也不会死。

但是这个瞎子阿婆像是会读心一样,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之后,就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

“女娃子,莫非你是在想着老婆子的死和你有关?”

我心里一惊,大概是因为光线不足,能够照明的之后阿婆背后的那团光点,再次看她的时候,我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

见我没有说话,瞎子阿婆又哑着嗓子笑了两声,说道:“其实这都和你没有关系,就算当时你们没有来找我,老婆子也注定要死在那天晚上的。”

她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身子往前凑了凑,她眼里的瞳孔已经小的快看不见了,两只眼睛里似乎就只剩下了眼白,看起来格外渗人。

不过好在这种场景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样的倒也没有怎么吓到我。

“注定要是在那天晚上?为什么?”

黑暗的空间里,瞎子阿婆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早在你们来之前,老婆子就算定自己命中有这么一劫。老婆子年纪大了,以前能对付的那些恶鬼,现在遇见了也是无能无力。那天晚上就算没有那只厉鬼将老婆子掏心而死,之后老婆子也还是会被我那几个徒儿杀死。”

她这一番话说的是风轻云淡,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我听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几年前,第一个徒弟死的时候,老婆子就给自己算了一卦。卦上显示老婆子的确会在那一天死掉,所以当你那两个朋友怂恿老婆子去解开封印的时候,老婆子才没有拒绝。”

我一愣,明白过来在那个时候阿婆早已经知道江楚城和程术让她去解开夙晔的封印,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陷阱,但是她却并没有拆穿,反而将计就计。

“你们来的时候是四个人,那时候老婆子就知道其中还有两个鬼。和我说话的那个虽然实力不怎么强,但是蛊惑人的力量确实一等一的。老婆子要是没猜错的话,在背后策划这一件事的,应该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吧。而你,应该和那个人,不,和那只鬼,关系匪浅。老婆子说的没错吧?”

瞎子阿婆一边说一边把脸朝我偏了偏。

我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这瞎子阿婆居然看的这么明白。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想了想,反问道:“你既然知道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要来收我做徒弟?”

“老婆子先前就说过了,你生来就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学习阴阳之术实在是可惜。而且,老婆子观你面相,看你印堂发黑,最近也应该遇见了不好的事,难道你就不想自己除掉她?”

阿婆这一番话确确实实戳到我的心里了。

想一想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是在给身边的人拖后腿,每当遇见这种事的时候,我都是只能求救,或者被别人救。思及此,我摸了摸稍微已经有些鼓起来的小肚子,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就算了,但是现在我肚子里有了孩子,江楚城不在的时候,如果我什么都不会,要怎么才能保护他?

想到这里,小家伙的那张脸又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笑的样子,哭的样子……

虽然并没有和他见过几次面,但是那一条血脉却是将我和他紧紧的系在了一起。

这一次那个女鬼并没有得逞,可下一次呢?如果再来一次这种被那女鬼蛊惑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就算是为了宝宝,我也必须强大起来。

思索一番之后,我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阿婆:“你当真是要教我?但是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知道我这么说,大概就是要答应了,瞎子阿婆当即一笑:“当真。”而后抬起那只枯瘦的手在我面前虚抓了一下,刹那间,我好像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抓了出去。

“阿婆?”

阿婆朝我诡秘一笑,缓缓摊开了手掌。

只见她的掌心中又一团黑气的流窜,但是她手掌周围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样,在阻止那黑气跑出去。这让我觉得十分惊讶:“这是什么?”

阿婆眯了眯眼睛,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只要拜了老婆子为师,老婆子自然会把这些东西都教给你。”

她这说法实在是有些无赖了,我无语的瞧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老太婆居然还会这一招。

看出我的犹豫,阿婆也没有催促,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瓶子,而后把那黑气装进瓶子里,不紧不慢的对我说道:“老婆子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时候不早了,老婆子也得走了,明晚再来。”

说着,她便转过身,摇摇晃晃的朝那个光点走去,根本就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那光点里,而后视线也终于变得明亮起来。

夜风掀起窗帘,从那些细长的缝隙里吹起来,病房里仍旧只有我一个人。头顶还是那个天花板,我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硬过来原来自己又做了一个连环梦。

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之后,我立刻掀开了被子,看见微微鼓起的肚子之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抹了把脸,想坐起来,眼睛却突然一疼,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很可怕的画面……

那是一个洁白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中间铺着白单子的大床上躺了一个人,而他的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

那个人跪在他的身边,抬着头任由那人划开自己的脖子,而后无数的蓝白色光点从那被划开的伤口溢出,又跑到了他的体内。

我皱着眉想要看清楚一点那个人的样子,但是那画面却突然中止了。

“唔……”

我突然有点喘不过气,刚刚坐起来的身子瞬间又倒了下去,心里难受得跟有火在烧一样。

过了好久,我才稍稍缓过来。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手机,在心里低声念着:江楚城,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回应我,但很快睡意袭来,之后我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身下的触感有点不一样,医院里那粗劣的布料变成了柔软的丝绸,我稍稍一愣,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转着头环视了一圈之后脑子才缓慢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不在医院里了。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洁,但是无形中又透着一股壕气。房间很大,落地窗前摆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摆着个陶瓷茶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样子。热气从壶嘴升腾而起,里面的茶应该是刚泡好的。房间的地板上铺了一层毛毯子,我从床上下来踩在毛毯上,只觉得脚下的触感柔软而厚实。

屋子里的气味让人觉得十分舒服,而莫名的又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揉着太阳穴,试着回忆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么好的地方,看着也不像是绑架……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她怎么样了?”

那人的声音十分低沉,就像个低音炮一样,隔着厚重的木门,又添了几分沉闷。

很快,另外一个声音响起,那人先是喊了一声大少爷,而后才答道:“一直在里面睡着,还没有醒。”

大少爷?

我皱起眉,轻手轻脚的往门口走了两步,那个被称为大少爷的人嗯了一声:“再等一会儿让厨房送点饭上来。”

“是,大少爷。”

片刻后,外面便响起了那人离开的脚步声。可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回来了:“对了,小修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啊?”回答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那这饭……”

“就说是厨房自己送上来的。”

“是。”

过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远,那个人应该是真的走了。

我皱着没有,想起他刚才提到了一个名字。

“小修……”

我念了一遍,突然一惊,再结合着这个地方的环境一想,顿时大悟

江楚城回来了。

但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昨晚吗?

难道之所以我没能打掉孩子,是因为他回来了?

我重新坐回了床边,突然发现到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成了光滑的真丝睡袍,而自己的衣服被放在了另外一边,之前带在身上的香囊,也让人用一根细红绳子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看上去就像两个护身符一样。睡衣柔软而贴身,带着一丝冰凉,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在心里感概果然有钱人的睡衣就是不一样。

刚才起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懵,没来得及注意到这一点。这么一下,我更加确定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人是他。

这么想着,我摸了摸肚子,又小声喊了喊宝宝,他仍旧没有回应我,但我却有一种感觉,他应该是没有事儿了。

“林小姐,请问您起来了吗?”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我琢磨了一下,应该是刚才那人吩咐的厨房给我送上来的饭。想了想,我身子一翻,又重新回到了床上,不过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一会儿,门把手被那人扭开了,他走路十分轻,熟稔的把早餐放在我的床头,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喊住了他:“等等!”

那人立刻转过身来,却低着头没有把视线放在我身上。

我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这种有钱人家的佣人都是经过训练的,和主人家对话的时候是不被允许跟主人对视的,那样会被视为不尊敬。

“林小姐有什么吩咐吗?”他恭敬道。

“易文修呢?”

我这么说其实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下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人到底是不是江楚城,但很快那人就证实了我的想法:“小少爷把姑娘安顿好了之后就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小少爷去了哪里。”

我心道,果然是他。

不过对这人后半句的那个“不知道”却表示怀疑,我眼睛抬了抬:“我要见易文修。”

那人闻言,头似乎又往下垂了垂:“小少爷出门一向都不会跟我们说的,还请林小姐见谅。”

大概是觉得和我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人就转身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朝我鞠了一躬:“林小姐要是吃完了早餐,摇一下床边的铃铛,就会有人进来收。”

说完,他便关上了门。

“……”

我从床上坐起来,扫了眼那人放在床头的早餐,一点胃口也没有。

手机似乎也被人拿走了,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看来这个房间,在江楚城回来之前我应该也是出不去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这算什么?刚回家就把我软禁起来?江楚城你真是好样的

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之后,就着地板上的毛毯子,我坐在了落地窗前。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角落里种着树,这个房间的位置一点偏,看不见大门,只能隐隐的瞅见一条小路蜿蜒而上。我凝着眉想了想,难道易家的这个房子也是在半山腰上?

而同时我发现另外一边好像还有一个游泳池,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佣人正拿着工具在游泳池边打扫,我盯着那女佣人看了一会儿,过后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张开手倒在了地毯上。

天花板上有一些金色的纹路,我头往后仰了仰,发现这纹路好像是一个图案,而且还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算了……反正也看不懂。”

这么想着,我干脆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来既然江楚城回来了,那程术应该也回来了吧。之前江楚城让他跟在我身边,那他现在还在吗?

刚一想完,房间的另一头就传来了程术的声音:“夫人。”

“……”

我已经懒得抬眼皮子了,琢磨了一下,而后就这么闭着眼睛和程术说道:“你跟江楚城说,他要是再不出现,这孩子我就真的不要了。”

“夫人?”

听见我这话,程术有点吃惊。

我弯了弯唇:“去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才响起程术的回答:“是。”

……

但江楚城还是一整天都没有出现,送饭的人进进出出,床头的饭从早餐变成了中餐,然后又换成了晚餐。除了水,我这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倒不是我不想吃,而是真的吃不下。

不管过了多久都感觉肚子特别胀,一点食欲都没有。

天渐渐黑了,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落地窗上开始出现房间里的倒影。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我这都消失一天了,也不知道许小北她们会不会着急。

我瞟了眼刚才佣人送进来的晚餐,因为我早上和中午都没有吃,晚上他们送来的东西就特别清淡。我走过去扒拉了两下,仍旧是没有食欲。

我摸了摸肚子,身子一倒,重新躺回了床上。

被子里有江楚城的味道,我不由自主的做了一个深呼吸,意识到这个动作看起来似乎很迷恋之后,我又赶紧把被子拿开了。

呸,我才不要迷恋他!

都说躺在床上容易睡觉,我才刚刚睡上来没一会儿,就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皮子也有点要打架的趋势。

想着想着,我就真的睡了过去……

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一双大手在抚摸着我。掌心里的温度有些烫,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要烧起来一样。我嘤咛了一声,而后睁开了眼睛。

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床边,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凌冽气息收敛了不少。他薄唇紧紧抿着,星子般的眼眸中似乎有火光跳动。我直觉他好像是在生气,但是我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被种了个孩子的人又不是他,被软禁的那个也不是他。

见我醒来,他收回了手,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为什么不吃饭?”

他的口气有点生硬,看来程术应该是把我的话带到了。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软禁了,十分害怕,吃不下。”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楚城嘴角扯了扯,应该是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却没有达到眼里,他看着我说:“我喂你?”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身子一动,就从旁边端了个小碗过来。而后朝我抬抬眉毛,那样子就像是在说“快坐起来”。

我瞥了他一眼,想看看他到底要玩儿个什么花样出来,于是两手撑着床,配合的坐了起来。

他手上端着的是一碗鱼汤,里面还有一些碎肉,应该是专门让人弄好了放在里面的。

他应该是从来没有伺候过人,拿勺子的姿势都有点别扭,晃晃悠悠的送进了我嘴里,好几次都差点洒在床上,但是这个过程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突然有点懵。

在见到他之前我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要跟他来一个创世纪的撕逼大战,什么虐心的话我都想好了,比如说“你走啊”“我不要看见你啊”之类的,就等着他回来之后炮轰他一顿。结果一见面,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而且看见他这个笨手笨脚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一肚子的火也在一瞬间就没有了。

还有我刚才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好帅。

我差一点没忍住就仰天长叹。

怂啊,林阮你可真怂啊。

被一只鬼莫名其妙的种了一个孩子在肚子里面,你居然还在这里花痴,撸袖子上去打他一顿啊!这几天你都受了多少委屈,你要是不上去揍他,你对得起自己吗!

“……”

江楚城的手忽然抖了一下,这下汤是真的洒出来了。

奶白色的汤汁洒在灰色的被褥上,那一瞬间的视觉效果格外诡异。我翻身就要去旁边抽纸,却被江楚城摁住了肩:“别动。”

他一边说一边把碗放在一旁,抽了两张纸过来,低垂着眼慢慢将被子上的汤汁擦了去。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轻柔,我低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喊了他一声:“江楚城。”

“嗯。”他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然后摊开手,一团红色的火焰自手心窜出,很快便将纸团燃烧殆尽。

做完这些之后,江楚城又重新把碗端了起来,勺子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偏了偏头:“不喝了。”

江楚城眉毛一挑,把碗又放了回去。听见碗放下的声音,我对他说道:“你不觉得你应该和我解释一下,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话说出来我才发现自己出奇的冷静,我也不是生气,怎么说我总有权利知道,我儿子是什么时候到我肚子里来的吧?

江楚城的手一顿,好一会儿才叹息般的说道:“你进入血池之前,肚子里就有这个孩子了。那个时候我以为他会死在里面,毕竟血池戾气太重,他又还只是个婴灵,你一个人活下来就已是不易,更别说是咱们的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这样,但是真的听到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我抓着被褥,问道:“……所以呢?到底是什么时候,你……和我……”

江楚城没有说话,暖黄的灯光让他脸上的线条都变得有些柔和。

“还是直接让你看吧。”他这么低声说了一句。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当时我就眼前一黑,紧接着,一些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便排山倒海的向我涌来……

案头上白色的蜡烛、诡异的房间,还有大殿门口放着的黑漆金棺……

男人似有若无的笑意,喷吐在脖颈间的呼吸……

身上的红嫁衣明艳而诡谲,我记得这件衣服,那是江楚城那时候想方设法的非要让我穿上的。

“别怕……”

熟悉的声音磁性又压抑,那个高大的身影一边亲吻着我,一边缓缓覆在了我身上……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胸口偏左的位置“咚咚”的跳个不停,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和我……

“唔……”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记忆?

为什么我之前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

太阳穴突突突的跳着,脑子里就跟有个炸弹爆炸了一样,让我精神一阵恍惚,连面前的江楚城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我的眼前突然又闪过了别的画面。

还是刚才那个房间,阳光从敞开的大门的铺进来,所有的昏暗都一扫而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手里拿着一串黑色的珠子,正和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这串黑珠子可真是好看!不如就送给我吧?”

“哦?你眼光倒是毒辣,一眼就看上这串幽冥链。”

“嘿嘿,送给我吧,怎么样?”

“嗯……我考虑一下。”

“送我啦送我啦,反正以后成亲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不如现在早早的送了我,让我开心一下!怎么样怎么样?”“我”摇着那人的手臂,撒娇一样的哀求道。

男人勾起唇角看着“我”,眼里尽是宠溺之色:“哦?这样的话,那不如我先预支一点成亲之后才能有的待遇?”

“你……你要做什么!”

“娘子放心,为夫不会做什么的,你不是要这串珠子吗,可以,叫声好相公来听听。”

他凑到“我”的耳边这么说,那一瞬间“我”便红了脸,鼓着腮帮子娇嗔的看着他:“……”

“如何?”

“叫了就给我?”

“叫了就给你。”

“我”低头玩着手里的珠子,心里实在是喜欢得紧,思索一番之后,小声道:“好相公……”

但是男人对此却一点都不满意,反而摇头道:“娘子说什么?声音太小,为夫实在听不见。”

“可恶!江楚城!你给我等着……”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笑着打断了:“看来娘子对这珠子的喜爱,实在一般,这样的话,那为夫只要把东西收回来了。”

说完他就作势要抢走“我”手里的那串黑色珠子。

“我”赶忙道:“好相公!好相公!我错啦!东西都送我了,岂有拿回去的道理!”

这两声喊的相当洪亮,他听完哈哈一笑,从背后将我揽入怀中,一边替“我”带上这珠子,一边贴着“我”的耳朵低声道:“翎儿,这幽冥链乃是我江家世世代代传给儿媳妇的宝贝,如今你戴上了,可就真是逃不了。”

“我”听的脸一红,好半天才讷讷道:“谁要逃啊……”

贴着“我”后背的胸口轻微的颤抖起来,他沙哑的笑声传入耳内,听的“我”心里一阵酥麻。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黑色串珠,又说道:“这幽冥链乃有平定阴阳两界之作用,此番我问你拿了这东西,便是向你许了承诺。这次离开,必会再回来。到时候,就是我们成亲之时。”

他身体微不可见的僵了僵,收敛起唇边的笑意,好半天才叹息着说道:“……非去不可吗?”

“是,非去不可”“我”说,“这一次乃是我楚家的大劫,我作为老祖如果不能庇护我的族人,日后若是到了泉下,怕是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逆天改命是有违天道之事,楚家命里需遭受此劫,就算没有你不曾庇护,他们也应当能明白其中缘由。”

“不,”“我”摇摇头,转身坚定的看着他,“虽是命中注定的大劫,既然我有能够助他们避开的法子,就没有不去的道理。只是此去凶险……江郎,如果我不能回来,还请你……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重重的吻了下来。

“这种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他贴着“我”的额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句话

“听好了楚翎,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去做这样的事。若成了,等你回来,我便迎娶你过门。若是没有成……”

他顿了顿,眼里有屋外阳光斑驳的倒影。

“若是没有成,我也会娶你过门,与你结成阴亲。”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怔愣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之前那段记忆应该是我和江楚城洞房时候的,可后面那一段是什么?

是我和他的前世?

可是为什么我是个活人?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明明死了才是,为什么还能鲜活的站在他的面前?

“刚才那是什么?我后面看见的那些是什么?”

话出了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行。那些记忆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但是我却一点都没有觉得陌生,反而觉得十分熟悉。

“那是你前世的记忆碎片。”

“我前世的……记忆碎片?”我讷讷的重复了一遍,“可是为什么和我之前看见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江楚城忽然笑了一下:“你以为你之前看见的就是全部了?”

我一愣,又听他继续道:“现在五行珠子都还没有收齐,等到收集齐全的时候,你就能想起想起所有的事了,不用着急。”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摸着我的脸,温柔而眷恋。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到那段记忆最后说到的阴亲,难道就是我那个时候翻来覆去做的那个梦?

我脑子突然变得清明起来,但是又觉得还是有一些混沌。

所以我在死之前就是他在一起的?那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急切的看着江楚城,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就是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啊……啊……”

我的声音变得沙哑,头也开始剧烈的疼了起来,脑子里不断的闪现着刚才看见的画面。那些画面像是一块巨大的玻璃,当我想要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却又突然“啪”地一下碎成了无数块。

“不不……不要……”

我惶恐的大叫,而下一秒,那些原本掉落下来的玻璃碎片竟然直直才朝我插了过来!

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涌出来,嘴巴里全都是血的味道,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江楚城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耳朵里却只有自己的逐渐变慢的心跳声。

“阮阮!”

失去意识之前,我终于听见了他慌乱的声音。

好黑。

面前好黑

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没有。

我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黑暗却突然在这一刻退去,我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世界从黑变白,奔跑着想要抓住在极速往后退的黑暗,却在这个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女娃子。”

这熟悉的声音让我脚步一顿,回过头果然看见那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瞎子阿婆站在那片白光之中。

那白光太刺眼了,我半眯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下来。等到白光退去,我才发现面前竟然是一片青草地。

而阿婆也并非是站着的,她一只手端着一个黑色的碗,一只手拿着一根拐杖一样的木棍子,而后用那木棍子朝我点了点:“好孩子,到老婆子这里来。”

我下意识是想着往后退的,但是没想到眼前画面一闪,我一个踉跄就到了她的面前。

瞎子阿婆扯着嘴角笑了笑,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那样子看着和正常人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你想好了吗?”

阿婆笑呵呵的问。

我脑子当机了一秒,看见那笑容之后才想起之前她说过今天晚上会来找到的。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里面有些忐忑。我的确是想学这方面的法术,但是又不敢贸然答应这瞎子阿婆。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吧,前脚她才被夙晔杀死,后脚就要来收我做徒弟。就因为我有学习这方面的天赋?

阿婆倒是也不急,一下一下的摇晃着手中的棒子,神态悠然。

我看了阿婆一眼,问道:“阿婆,我确实是想学习阴阳之术,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收我……”

阿婆笑了笑,蜡黄的脸稍稍仰头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很重要吗?”

我一愣:“什么?”

“老婆子想收你的原因,很重要吗?”

我张嘴就想说当然重要,但是阿婆却没有给我这个开口的机会。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眯起来,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如同X光一样的视线向我射来:“你担心不过是老婆子会不会伤害你,但是之前老婆子就和你说过不会加害于你,你又何必再执着?”

她头动了动,视线稍稍下移,突然用木棍指着我的肚子,口气淡淡,却让人生寒:“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总不能一直指望让那只鬼来保护吧?”

我脊背一僵,手摸上自己的肚子,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做出了一个保护的姿态:“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阿婆哼笑一声,又摇着头唉声长叹:“老婆子这双眼睛虽然瞎了,但做鬼之后也复明了,加上以前阴阳术的修炼,你肚子里有什么,老婆子现在是一目了然,不必掩饰了。”

她顿了顿,话锋随即一转,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其实你就算不答应,老婆子也有别的办法让你答应。只是这强扭的瓜不甜,娃子你就点点头跟了老婆子吧。”

她一边说,还一边扬了扬端在另一只手里的碗,就像是在无声的跟我说,我要是不同意,她大概就会把那碗根本看不清颜色的汤水灌进我肚子里了。

我眼角一抽,这瞎子阿婆在我心里的形象从这一刻开始,终于彻底沦为了流氓强盗。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家伙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反应,阿婆说的话我之前也想过。没错,我不能再一直依靠江楚城还有别人了。

这么想着,我终于点了点头:“好。”

阿婆面上一喜:“好好好,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嘛!”

她一边说一边笑呵呵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

我脸色当时就变得难看起来,尼玛这还是要喝啊?

看出来我的顾虑,阿婆说道:“徒儿莫慌,这水不过是晨露,为的是洗净你身体里的浊气。喝了这碗水,再给老婆子磕三个头,这拜师就算成了。”

我看着她所谓的那碗晨露,只见上面还飘着一些白色的絮状物,顿时咧咧嘴,心里直犯嘀咕:这东西喝了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阿婆一只眼睛眯了眯,然后突然站起身把木棍子往怀里一塞,空出来的那只手捏着我的脸颊,咕噜咕噜就把那碗水倒进了我的嘴巴里。

“咳咳咳咳!”

我被呛得不行,伸手指着阿婆说不出一句话,嘴巴里那味道恶心极了,跟放臭了的酸水一样,我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

卧槽啊,这尼玛哪里是晨露啊,这晨露都过期了吧!

偏偏这时候这瞎子阿婆还在一边老神在在的说道:“哎呀,忘了跟你说了,这光是晨露是不能洗浊气的,老婆子还在里面加了点独门秘制的药符,所以味道有点难喝,反正你也喝了,将就将就吧。”

“……”

我一口血堵在喉咙险些没喷出来。

这老太婆绝对是在报复吧!

而就在这时候我的肚子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太奇妙了,就像是有只小手在肚子里轻柔的戳了戳我一样。我愣了愣,连咳嗽都忘记了。

“啊……”阿婆手拿着木棍子在我身边绕了一圈,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没想到这么快就生效了。”

我又咳嗽了两声,一头雾水的看着她:“生效什么?”

阿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着说:“你当真以为老婆子刚才给你喝的那碗水只是为了作弄你?昨日在那无尽之地,老婆子便观你腹中胎儿有恙,既然老婆子想收你做徒弟,自然也是要拿出点诚意来的。”

“……”

我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肚子里那微妙的触动又连着出现了好几次,我手有些颤抖的摸了上去,那一瞬间,只觉得有一股暖流隔着这层肚皮从指间传了过来。我鼻头一酸,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到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我肚子里有一个生命,虽然他和普通的小孩儿不一样,但那也是我的骨肉。

我必须强大起来。

只有强大起来,我才能保护他。

这么想着,我好像又听见了那个小家伙软软糯糯的声音:“妈妈!”

我笑了笑,用手背擦干眼泪,真心实意的跪在了阿婆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三个头磕下去,阿婆把我扶了起来。我突然想起她刚才好像提到了一个地方,好像是无尽之地?不由得问道:“师父,你刚才说的无尽之地是什么地方?”

阿婆,不对,现在该叫师父了。师父瞧了我一眼,说道:“其实这才是老婆子会找到你的真正原因。”

她一边说,一边捡起了刚才被我丢出去的碗,然后又慢慢的往前走。

“这无尽之地其实就是一个幻想出来的地方,只会存在于梦境之中。但是又和普通的梦境不一样,这个地方有白天和黑夜,白天里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一旦天暗下来,只要你心中想什么,它便会来什么。”

“想什么就会来什么?”我重复了一遍师父的话,“那不就是说不能胡思乱想?”

师父闻言笑了笑,摇头道:“也并非全是这样,虽然说想什么来什么,但如果你什么都不想的话,那要怎么修炼呢?这无尽之地,传说是百年前那位萧家老祖修炼阴阳术的地方,那位老祖死之后,这无尽之地也随之消失了。老婆子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你的梦中碰见,实在是……”

她突然顿了顿,转头看了我一眼,而后又是一笑:“实在是天赐良机,正巧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老婆子我这一死,叶家可就没人了,想来就收了你,自己也好在这地方修炼修炼。”

萧家老祖……

这称呼好熟悉,我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突然记起这不就是当时萧寒提到的那个吗?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这一代的老祖。

不过这瞎子阿婆后面说的这两句话倒是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要是她知道她叶家不但有人,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老祖宗会有什么感想。

不过我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既然这地方这么好,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修炼?”

“不着急,现在还是白天,修炼也只是事倍功半。这无尽之地的白天黑夜和现实是颠倒的,而最适合修炼的那个时间,便是在子夜,也就是现实世界的中午。这两天你身体不好,三天后的正午,老婆子会来找你,那时候咱们再开始吧。”

我点头说了声好,又想起之前她的*出现轮回珠一事,索性问道:“师父,轮回珠是人死后出现在魂魄体内的,可是为什么你的那颗轮回珠会出现在自己的*里?”

谁知道刚一说完,就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阮阮……阮阮……”

我愣了愣,听出来这是江楚城的声音,而师父似乎也听见了,她冲我一笑,摆手道:“关于轮回珠这件事,下次下面的时候老婆子再告诉你吧。他在喊你了,你还是快些出去,晚一会儿,他恐怕就要把这里给拆了。”

我啊了声,左右看了一眼,有些茫然:“那我要怎么出去?”

师父转过身来看我,说道:“闭上眼睛,跟睡觉一样便可。”

我点点头,依言闭上眼,在那之前并漏掉她那一脸探究的表情。

过后,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漩涡,将我猛地拉了进去,再睁开眼时,我便从无尽之地回到了现实之中。

但是我并没有因此醒过来,明明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却始终睁不开眼睛。身体很热,就像是在被火烧一样,难受得我止不住的嘤咛。

“主人……夫人好像……”

耳边似乎有谁在说话,但听着却十分模糊,而且一点也不连贯,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

让我听清楚一点啊……

我这么想了想。

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我就真的听清了耳边的声音。不止是耳边的,就连窗外的蝉鸣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主人,夫人身上的火消失了,但气息好像不是很稳的样子,需要艳骨给夫人渡魂吗?”

说话的人声音娇媚,应该是艳骨。

渡魂?那是什么?

“不用,她刚才应该是进到了无尽之地……仅仅是两颗五行珠就已经开始让她慢慢恢复,你这点魂魄,根本不够给她渡的。”很快,江楚城低哑而磁性的声音响起,随后我便感觉自己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温热的呼吸喷吐在我的发顶,搂着我的手紧了又紧。

“主人,难道您又要用自己的魂魄?可是您还没有恢复,这次匆匆赶回来还耗损了不少元神,要是再给夫人渡魂的话,就不止是休整十天半个月了……”艳骨急切的制止着江楚城,“现在小主人还在夫人肚子里,主人你已经承受不了离魂的痛苦了!”

她的话却是让我一惊。

江楚城要用自己的魂魄让我醒过来?

光是这么想想,我的心就猛地一缩。

不要……江楚城……不要这么做。

我无声的叫喊着,他是能够听见我心里的声音的,但是这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时锁魂台上他痛苦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我怎么能让他一次次的因为救我而耗损自己?

求你了,江楚城,求你不要这么做,我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这么想着,眼泪汹涌的从眼角流出,江楚城抱着我的手一僵,而后另一只手温柔的抚上我的脸颊,温柔的替我擦去了那些眼泪。

艳骨大喜道:“夫人应该是听见了您刚才说的话才会流泪,太好了!这么说夫人的意识应该已经清醒了,现在没能醒过来,应该是身体还没有缓和。”

听她这么说,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原来我现在不能睁开眼睛是因为身体还没有缓和,这么说的话,那再过一会儿我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吧?

江楚城抱着我没有说话,然而我却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吻落在我的眉心:“林阮,你要是真的能听见我的声音,就马上给我醒过来!”

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沙哑的声音性感而低沉,话语间又带着他独有的霸道,让我恨不得马上就能睁开眼睛。

“想醒过来吗?”

蓦然,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说话是一个女孩子,但是却没有情绪起伏,清冷得如同天边皎洁的月光,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想醒过来吗?”

她又问了我一次。

“想,我想醒过来,告诉我怎么才能醒过来。”

“集中你的注意力,回想你平时都是怎么睁开眼睛的,心里面不要有杂念。”

她这么说,让我想起刚才我想听清楚他们说话的时候,好像也是在心里想了想,就突然听清了,那现在是不是也是一样?

集中注意力……

集中注意力……

我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回想着每一次睁开眼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一瞬间,所有的感官好像消失了,可是下一秒,又突然变得敏锐起来。我听见了树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声音,能听见数米之外的铁门正在被谁打开……

“艳骨。”江楚城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去外面看看。”

艳骨应该是没有从大门出去,因为我并没有听见关门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突然抽离了,而后我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阮阮?”

江楚城温柔的呢喃里充满了欣喜,我眨眨眼睛,发现他两眼竟然变成了和以前一样的红色。

“你的眼睛……”

喉咙里有些干涩,这让我暂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跟他说话。好在这一次他终于听见了我的声音,雨点般的吻密集的落在我的额头,眉心……那灼热的温度烫得我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在害怕吗?

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我伸出手摸上他的脸,摸着他的眼睛,在心里不断的和他说着:我没事,我没事。

“抱歉,阮阮,”片刻之后,江楚城沙哑的开口,“我太鲁莽了,所以才会害你突然陷入无尽之地,还好你回来了……”

我有点诧异,他怎么也知道无尽之地?

“我当然知道。”他的指尖划过我的眉毛,眼里是深深的眷恋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我睁大了眼睛等着他后面的话,谁知道他就了五个字儿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搡了他一下,他却只是把我搂得更紧了:“……还不是时候。”

“什么还不是时候?”

我看着江楚城的眼睛,他又凑过来吻了我一下:“还不是告诉你这些的时候,现在两颗五行珠已经能让你重新拥有无尽之地的力量,等我们找到下一颗五行珠的时候,或许你就能想起一切。”

我们俩现在是坐在床上的,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坐在床上,而我被他紧紧的圈在怀里。

我的脸贴着他的胸口,他这个“一切”应该是说我对前世的记忆吧?那五行轮回珠还有这种能力?顿时我就对这个轮回珠充满了好奇。

但同时我又有些怅然。

每一颗轮回珠就代表着会有一个人死去,之前是周曼和阿婆,那么接下来会是谁呢?

我眼前没有预兆的出现了周楠的脸。我有些发怔,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她。

注意到我在发呆,江楚城又低头亲了我一下:“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他说话的时候把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那一瞬间,一股暖流通过他的手掌灌入了我的小腹之中。

那种感觉和之前我在无尽之地的时候,自己碰触肚子的时候一样,温暖而舒服。

江楚城好像是在探查我肚子里的宝宝,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手:“宝宝睡着了。”

我嗯了一声,鬼使神差的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知道吗?我最开始知道肚子里有个宝宝的时候,真的好生气,差一点就受了那个女鬼的蛊惑打掉宝宝。”

话说出口,我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江楚城眼波微微一闪,在他开口之前我用手背挡住了他的嘴巴:“你听我说完。”

我看着他那双红瞳,以前我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睛居然是这么漂亮,像是黑夜中的红宝石,不是那么耀眼,却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就是这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宠溺而温柔。

“那天晚上我还在梦里梦见宝宝了,他和我说他要走了,说我不喜欢他……”

我一边说一边回忆那时候梦里的场景,虽然宝宝现在没有事了,但我的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疼。不止是我,江楚城听见这些的时候,红瞳里也闪过了一抹痛楚,他一只手和我十指紧扣,力度大的甚至让我感觉到了疼痛。

我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但是我怎么不喜欢他?就算他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有的,但还是我的骨肉啊。见到你之前,我想过好多狠话要说给你,但是真的看见你的时候,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房间里的灯光很暖,江楚城的目光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温柔。

“但是我还是生气,”我放平了语气,“如果不是因为被蛊惑,其实孩子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打掉,我……我其实并不介意和你有一个宝宝,但是我一想到你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心里就有一团火在烧。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江楚城的身子怔了怔,兴许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跟他说这些。想想也是,这一番话,简直就是类似于表白一样。我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在古镇上的时候我就说了想要保护你,你以为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吗?我不想一辈子都被你保护,受了伤也只能喊你。我不想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危险来了,我也只能傻傻的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既然我决定了和你在一起,那我就希望你能够对我坦诚。以前你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现在也还是这样。女孩子都会胡思乱想的嘛,你当了这么多年鬼,难道这些都没有看透?”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会说话,让江楚城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城之主,都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我伸出手摸上他的脸,指尖划过他眼底的那抹青色,看来他这一段时间也并没有休息好。去美国的这段时间居然这么累吗?连他都没有办法掩盖住自己的疲惫。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江楚城没有说话,只是下一秒突然松开了扣着我的手,然后重新把我拥在了怀里。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边,夜已经很深了,外面蛐蛐的叫声格外响亮。

他一下一下,温柔至极的摸着我的头发。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颤抖,抱着我时候那几乎要把我揉进身体里的力道,但是又小心翼翼避开了我的肚子。

“我答应你,但凡以后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特别是在这样的夜里更加撩人心弦。

我抬着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头,吸了吸鼻子,说道:“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不会生气了。”

说着我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我?是不是在美国乐不思蜀了?”

江楚城胸口颤了颤,知道我这么说就是不打算责怪了。他放开我,俯下身子亲了亲我的鼻子。但是他的吻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慢慢的开始往下……

但就在这时,艳骨的声音突然在房间的角落里响了起来。

“主人。”

我小小的惊叫一声,赶忙推开了江楚城,身上的睡袍差不多都快被他扯开了,我脸红的跟个猴子屁股似的。江楚城身子一侧将我圈在怀里,动作极快的替我拉上了睡袍,眼睛都没抬一下:“说。”

“是那个小道士来了,奴家本来想解决掉她的,但是程术说得回来跟你说一声才行。”艳骨的语气充满了抱怨。

小道士?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萧寒,但显然我想错了,因为下一秒,我便听见程术说:“主人,那个说自己叫叶弛,我和艳骨已经暂时把她抓起来了,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顿时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叶弛?她来这里做什么?

但是江楚城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问道:“她说什么了吗?”

“额……”

程术和艳骨互相看了一眼,我感觉叶弛可能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她说,她要带夫人走。”

“哦?”江楚城眉毛挑了挑,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一抹幽冷,“就凭她吗?”

“就凭我!”

几分钟后,我跟着江楚城一起来到了别墅里的一间客房里。程术虽然说是把她抓起来了,但是并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从刚才我们进到房间之后,她就一直情绪激动的要我跟她回家去。

听见她的话,江楚城笑了一下,他和我坐在客房里的真皮沙发上,目光凛冽的看着叶弛,话语中的森寒似乎让房间里的温度都往下降了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和夙晔一条命。”

叶弛绷紧了下巴,艳骨和程术就站在她的身边。现在的叶弛太虚弱了,只要她稍微有一点动作,我毫不怀疑他们俩会在一瞬间擒住她。

江楚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要是现在杀了你,夙晔也会跟着一起死,这对我来说倒是省了不少事。”

“你不会。”叶弛抬着下巴,清秀的脸上没有一点害怕。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江楚城揽着我的手紧了紧,醇厚的声音也低了几分,“上次我放过你们,不过是念在昔日旧情,现在你送上门来,还扬言要带走我的妻儿,你以为,我凭什么会放过你?”

江楚城说话的时候程术就在叶弛身后举起了手,我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仿佛下一秒就要割断叶弛的喉咙。

但叶弛却在这个时候扬唇笑了笑,她看着江楚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最想要知道的事。”

江楚城眼睛眯了眯,他眼睛的颜色在进房间之前就已经变了回来。

“我想知道的事?”他压低了嗓子,磁性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气息,“你知道些什么?”

叶弛嘴巴动了动,慢慢的吐出了两个:“楚翎。”

我浑身一震。

叶弛怎么会知道楚翎这个名字?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又看看江楚城。江楚城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揽着我的手在我的腰上一下一下的叩击着,房间里静默了好几秒,才响起江楚城的声音:“你记忆并没有恢复。”

叶弛扯了扯嘴角:“我记忆的确还没有恢复,但是我以后总会想起来的。现在阿晔和我一条命,他吸食的精华越多,我的记忆恢复的也就越快。而且,我在清寂身边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关于你给林阮渡魂这件事……”

江楚城的手一顿,眼带杀气,直直的射向叶弛:“嗯?他说了什么?”

叶弛的神色突然变得不自然,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她刚才是提到了江楚城给我魂魄那件事吗?我猛地转头看向江楚城,但那边叶弛咳嗽了两声,又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能和她在一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现在也还需要通过靠吃鬼来恢复自己的精气吧?但是这天地间,最能让你尽快恢复的,就是林阮肚子里的孩子。”

“你说什么!臭道士!食子这种只有清寂那个贱人才会做的事,我家主人才不会做!信不信老娘挠死你?”她一说完,艳骨就火了,暴涨的指甲抵在她的脖子上,程术也抓起了她的头发。

而叶弛的话却震得我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像是一点都没有懂?

我跳进血池之后,难道不是已经把自己的魂魄和江楚城的分离了吗?为什么他还没有好?还要靠吃鬼来恢复自己的精气?

而且我们的宝宝……

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陷入了一个思想漩涡之中,我知道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可就是止不住去往那个方向想。

“小东西,不要乱想。”江楚城用另一只手扣着我的下巴,近乎强硬的让我和他对视,语气霸道极了:“宝宝是我跟你的孩子,我恨不得把你们随时护在我的羽翼下,不让你们母子受到一点伤害,怎么会做那种事?”

我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但声音还是有点颤抖:“你的魂魄不是已经恢复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还要通过这种方式?”

江楚城薄唇抿了起来,这是他的一个小动作,我发现他只要有不愿意跟我说的事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做出这样一个动作。

于是我道:“你不要骗我,叶弛在这里,我也可以问她。”

我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擒住叶弛的程术和艳骨,虽然他们现在一副随时都能了结叶弛的样子,但是没有江楚城的命令,他们肯定不会动手的。

而江楚城,也不会下这个命令。

果然,片刻后江楚城放开了我,又轻轻的用大拇指划过我的脸颊。

程术和艳骨也在这个时候松开了叶弛,又是一阵静默之后,江楚城才缓缓开口:“十年前我来到这个地方,发现这个世界在排斥着我。这是我本身所不能抵抗的,所以每个月都会有一天我必须进入沉睡,通过吸食其他鬼的精气才能恢复过来。”

“主人……”艳骨突然出声想要打断江楚城,但江楚城手却扬了扬,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他抓着我的手摁在他的胸膛。

我一愣,然后慢慢睁大了眼睛。

这里……

这里明明应该是有心跳才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我侧着身子,颤抖的把另外一只手也放了上去。可是没有,他的胸膛温热,有着人的体温,却独独失去了该有的心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江楚城?”

他漆黑的眼中倒映着我此刻的慌乱,而我这个样子,又恰恰和他的冷静形成对比。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心跳?我记得原来这个地方是有的,我……我那时候还听着你的心跳睡过去了,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我语无伦次的说着,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炸掉了,让我变得手脚无措

“冷静点阮阮,我没事,”江楚城眼里一痛,伸手将我揽入他的怀中。他应该是想安慰我的,可是我听见他这么说,反而掉下了眼泪。

泪水很快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他亲了亲我的头顶,哄小孩似的拍着我的背,温声道:“我话都没说完,你就先哭上了?还让我以后怎么跟你说?”

我伏在他的肩头抽抽搭搭,也顾不得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江楚城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你都快要做妈妈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我没有心跳是因为这次提前醒过来了,下个月只要提前沉睡过去就好了,不用这么紧张。而且现在宝宝已经醒过来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能恢复得很快,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真的吗?”

“真的。”江楚城有些无可奈何,他搂着我的手紧了紧,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虽然我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但是阮阮,骗你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做。”

大概真的怀孕的人比较情绪化,我这眼泪来得快收的也快,等擦干了眼泪才反应过来这屋子里还有别的人在,脸都红到耳根了。

江楚城拍拍我的头,俨然是把我当成了小孩子:“你跟着叶弛回去吧。”

我一愣,随即摇摇头:“我不要。”

他刚刚才说了只要我在他身边自己就会恢复得很快,我怎么可能还离开他?

“林阮!你不能留在他身边!”叶弛听见我们的对话,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没有听见他刚才的话吗?因为你现在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你和你的孩子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哪怕不是出于他的意愿,他也会源源不断的吸取婴灵身上的气。”

我询问的看向江楚城:“是因为她说的这样吗?”

江楚城微一颔首:“是。”

他简单的一个字让我鼻头又是一酸,还好我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克制住了。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跟打翻了五味杂陈一样。

我知道江楚城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但有一点我想不通,既然孩子在很久以前就有了,那为什么之前他没有刻意避开,而是在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才提起了这件事?

听了我疑问,江楚城回答道:“因为在那之前宝宝都一直沉睡在你的肚子里,我们去古镇的时候他就隐隐有了要苏醒的迹象,所以我才借着出差的机会暂时离开了你们母子……你跟程术说的,我都知道了,但是还是回来得晚了,抱歉。”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刚才说自己没有心跳不过是因为提前醒来了,再结合他这句话……

我的手一抖,所以说,他是为了赶回来见我才提前苏醒的?然后之所以没有立刻出现,又是但是自己会在无意中吸取宝宝的灵气,所以一直到晚上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红着眼颤声问道:“你是因为要回来见我,所以才提前醒来的吗?”

江楚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大概又是不想告诉我,但片刻之后,他还是说道:“不是。”

骗人。

我抖着唇,刚刚才平复下去的情绪又翻涌起来。我埋首在江楚城的怀里,在心里不停的骂着自己傻逼,要不是因为我和程术说那个话,他根本就不会提前醒过来!

悲伤的情绪像是海浪一样将我淹没,我在水中浮浮沉沉,窒息的感觉让我无所适从。我紧紧抓着江楚城的衣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意识好像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阮阮……振作一点……”

江楚城的声音也开始逐渐变得不清晰,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听到他说话,我心脏就像是被谁狠狠抓住了一样,撕心裂肺的疼。

林阮!停下!不要再想了!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昏厥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声厉斥,猛地将我拉回了现实。我脑袋一晃,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我。

“我……我刚才……”

我说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江楚城的脸色相当难看,那双眼睛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可他还没有说话,叶弛就率先开了口:“我建议你俩最好赶紧分开,林阮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加上怀了孩子,她更是容易两极化。你俩要是再待下去,她指不定会出事。”

江楚城揽着我的手紧了紧,闭着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半天才说道:“今天晚上太晚了,明天一早我让司机送你们俩回学校。”

我刚要说话,江楚城就低头看着我说道:“周末的时候我会接你回来,你学校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被退学,学校里的人也不会再对你说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凑近了我的耳朵,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把小刷子在搔着我:“做好准备吧,我会尽快给你一个身份,在那之前你只要跟着那瞎子阿婆学习阴阳术,并且照顾好自己和宝宝就行,知道吗?嗯?”

我愕然的说不出话。

他……他知道了?

关于我学习阴阳术这件事,我本来是打算等一段时间再告诉江楚城的,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已经知道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促狭,一个打横把我抱起来,唇瓣贴在我的眉心:“我说过了,你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说着他忽然含住了我的耳垂,低声道,“所以小东西,不要妄图背着我干坏事。”

他转换话题的速度简直太慢了,上一秒我还沉浸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下一秒就被他一句话给破坏了。

“……”我斜睨着看了眼被他安排在客房的叶弛,小声嘟囔道:“我哪有啊。”

他笑了一下,抱着我往来时的方向走,却没有把我抱进他的卧室,而是放在了他隔壁的一个比较小的房间里。

“江楚城?”

我看着他熟稔的给我盖着被子,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他附身吻在我的额头上,轻声道:“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吧,我就在隔壁,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想起刚才叶弛的话,还有我失控的样子,我们俩现在确实分开一下比较好。但是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的身体。

“我没事。”说话的时候他的吻往下移了几分,柔软的唇瓣落在我的眼角,然后是鼻尖,到嘴唇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停顿了一下,我眨眨眼看着他,而后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还没有吻下来。

“晚安,我的宝贝。”

……

不得不说孕妇瞌睡真是很多,我以前睡眠那么浅的一个人,第二天早上居然硬是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而江楚城也没有来催我,等到我自然而然的睁开眼睛,过了大约两三分钟之后,敲门声才响起来。门外传来程术的声音:“夫人,主人说您已经起床了,请问是否要现在用餐?”

刚睡醒我还有点没清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的妈呀,我这才刚睁开眼睛呢,他就已经知道我起来了?

我换在他房间里的衣服已经被叠的好好的放在了床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趁着睡着的时候把衣服给我放进来的。我一边想着好神奇,一边换下了睡衣。

走出去的时候程术对我鞠了一躬:“主人在楼下等您。”

“哦,好。”

这栋别墅的楼梯是那种回字形的,江楚城,不,应该说是易文修的房间在三楼,所以站在上面也看不见饭厅。

程术走在我的后面,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有点不对劲,转过头去猛地盯着程术,赫然发现他的脸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你……”

我眨眨眼睛,想说你这是附身在谁身上了吗,又想起这地方人多,这种话不适合这么挑明了说。

好在程术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朝我眨眨眼,压低了声音:“夫人真聪明。”

到饭厅的时候我才是真的吓了一跳。

我真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长的饭桌,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六米的样子。我跟个土包子一样站在那里看了好久,直到程术咳嗽了一声,我才如梦初醒。

江楚城坐在桌子的最里边,而这时候我才发现饭桌上并不只有他一个人,他对面还坐了一个身材可以说是魁梧的男人,而且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穿着女仆装的佣人。

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那个人有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看上去比江楚城大了很多,一身西装革履,看上去很是有威严的样子。

他原本是在看报纸的,我出现的那一刻他便把视线转向了我,那犀利的目光看的我差点忘记了走路,还好江楚城朝我招了招手:“阮阮,来。”

我哦了一声,而后愣头愣脑的坐到了他的身边,程术站在身后朝着对面的那个男人鞠了一躬,恭恭敬敬道:“大少爷。”

大大大大大少爷?

我闻言抬起头,立马就想到昨天早上在我门口说话的那个男人,居然就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跟易文池还有易文修都长得不太一样?

我脑子抽抽的想。记得没错的话,这易家的大少爷……好像是叫易文成来着?

“你就是林阮?”

易文成收起报纸,突然开了口,两道目光跟X线似的扫过来,看的我浑身不自在。

江楚城在这时候拉过我的手,对易文成说道:“大哥,她胆子小,你别给她吓到了。”

说完又对我温声道:“阮阮,叫大哥。”

我立刻的听话喊了声:“大哥。”

谁知道易文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目光也变得有些不悦。

我心跟着他那个表情缩了缩,开始思考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谁知道易文成下一秒就说了句差点让我喷饭的话:“你什么时候跟小修结婚?”

“啊?”这句话冲击力实在太大,我脑子半天都没有转过来。

易文成又严肃的重复一遍:“小修跟我说你已经有了我易家的孩子,他既然也有结婚的意思,你们俩的事也不要再拖了。我听说你还是个大学生?”

我愣愣的点点头,感觉自己完全没有跟上他的节奏:“……是。”

易文成嗯了一声,拿起手边的报纸又看了起来,我看看江楚城,在心里问道:你大哥什么情况啊?

江楚城摊摊手,面上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易文成啧了一声,又放下了报纸,对我说道:“那就赶快挑个日子把事情办了,我刚才看……看……”

易文成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什么来,直到旁边程术压低声音提醒了他一句“林阮”,他才继续往下说道:“对,林阮。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嗯……对,你俩赶紧趁着林阮的肚子大起来之前把事情办了,这事儿回头我去给妈说,问问她最近有什么好日子……”

我听的眼皮一跳,好在江楚城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大哥,这事儿我自己会安排的,现在还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易文成听的眉毛一竖,手一拍桌子,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八度,“再等下去肚子就显出来了,到时候万一学校里有谁说闲话怎么办?你让我易氏的颜面往哪里放?哦对,林阮,你跟小修结婚之后要是不愿意上学,也可以在家里待着,”易文成说着说着就又把视线转向了我,“等到孩子生下来再复学也是一样的。”

“……”

这一回连江楚城都说不出话来了。

程术站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江楚城瞥了他一眼,他身子一抖,这才收敛了一些

我已经头疼得不行了,我的天啊,到底是谁说的易氏三兄弟关系不好的?我看这易文成一副恨不得我和江楚城立马就结婚的样子,这分明就是很好嘛!

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江楚城说会给我和宝宝一个身份,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可是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啊!

想到这里我咬着牙,暗暗在背地里戳了江楚城一下,在心里说道:“你什么时候把我俩的事给你大哥说的?”

江楚城无奈的回我:“昨天我让艳骨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正好被他看见了。”

好吧。

我还以为是江楚城去给他说的呢,但是想一想他怎么会去给易文成说这个?

不过看见江楚城这无奈的样子,我也觉得有点可乐。

“小修,你有没有听见大哥的话?”

见我和江楚城半天都没有说话,易文成拍了一下桌子,盘子里摆着的餐具都被他这一个动作震得哐当一声响。

江楚城叹了口气:“到时候我自己给妈说吧,阮阮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我自己有分寸。”

易文成皱紧了眉头,盯着江楚城看了好一会儿,才粗声说了句:“希望你是真的有分寸,不要跟小池一样……”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大哥,我这还没坐上位呢,就听见你在背后数落我了。”

我一愣,转头便看见一个长得跟易文修很像的男人走了过来。

易文池。

因为之前周曼的事我对他可以说是充满厌恶,看见我的时候他似乎是愣了一下,哦呀了一声,站在那边吊儿郎当的比划了一下:“哟,这是哪个小姑娘啊?长得还挺水灵的……”

他话还没说完,易文成就打断了他:“不是跟你说了有客人,下来的时候不要穿得太随便吗?你这是穿得什么!”

易文成不说我还没有注意,他这一说,我才发现易文池似乎就穿了件白衬衫配了条牛仔裤就过来了。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的衬衫还领口大开,我这一眼还没看完,就被江楚城一个手掌盖住了视线。

易文池“切”了一声,拉开凳子坐在离我们稍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些不满的对易文成说道:“大哥,喊你一声大哥,你就真当自己是大哥了?你也不……”

“都愣着做什么?去厨房给二少爷重新做份早餐来,这放着早就凉了。”

江楚城冷不丁的打断了他的话,冲着站在旁边的佣人淡然吩咐道。这一下,易文池眯着眼睛又看了过来。

“嗯?弟弟,我可没看出来你以前有这么维护大哥啊……”

他那口气不满意极了,毒蛇一样的视线扫过来,让人十分的不爽。但是很快他发现了让他更加感兴趣的事,发现江楚城的手揽着我之后,易文池的眉毛挑了挑:“原来是你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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