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棠没管她，只顾着闷头干饭，最后还是杨明达放下饭碗走过去，伸手拿掉了朱氏嘴里头的布条。
朱氏嘴巴骤然放松，还没能合拢，转头看向宋如棠，眼里满是怒意。
想起昨儿晚上就连自己闺女都跑来跟自己说别再找宋如棠的事，气上心头，对着宋如棠啐了一口：
“贱人！”
杨明达吓了一跳，赶忙把布条又塞回到朱氏嘴里。
朱氏眼珠子瞪得老大，怒视着杨明达，随后又将目光移向了杨颂兰。
宋如棠也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感受着朱氏的视线，她也将目光放到了杨颂兰的脸上。
杨颂兰感受着两股注视，不禁冒起冷汗，她回头看向朱氏，嘴唇动了动。
“娘亲。”
宋如棠喊了一声，紧紧盯着杨颂兰，看她下一步会有什么反应。
好在杨颂兰说出来的话没叫她失望，比从前多了些不近人情：
“二嫂，你若是再这样口无遮拦，便休怪我们将你丢在这里不管了。”
说完这话，杨颂兰攥紧了手心，心底里还有微微的惊惧。
本以为朱氏会更加愤怒，没成想朱氏哼了声气，扭过头去不再出声了。
见这情景，宋如棠心情甚好，往杨颂兰手里头加了块饼。
“娘亲，多吃点，吃饱。”
接过宋如棠递来的饼，杨颂兰心情大喜，轻轻咬了一口，总觉得今晚的饼格外香甜。
宋如棠吃完手里头那块饼，拍拍手想起身，身前便被一道黑影笼罩。
紧接着，她手里头又被塞进来一块饼。
宋如棠抬起头，看着前面庄莽笑嘻嘻地摸着头，黑黝黝的面庞上愣是多出了几分腼腆：
“小娘子，我们这儿的厨子说为了报答您的恩情，特意给您做了份油饼。”
宋如棠看着手里头那块饼，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揪下来一块塞进了嘴里。
只需一口，便觉一股咸味直冲喉头，五官都不自主地揪在了一起。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头这饼，总算是明白了那几个小孩为什么只是吃了她的东西，便死追着她不放。
说实话，要是她天天吃这种东西，也得揪住了机会就往外跑。
再转头一看那帮子山匪，只见他们个个手里头都拿着张半糊的饼，品相比自己手里头的这个还要差。
心里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给庄莽道了声谢：
“谢了，这饼很……特别。”
庄莽以为宋如棠喜欢，更乐了，脸上的刀疤也随之舒展开来：
“您喜欢就好，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事情，跟我说一声便是，兄弟们糙是糙，但是什么都能干，您尽管放心！”
宋如棠努力点点头，在庄莽面前又吃了口饼表示赞赏，庄莽随即乐呵呵离开了。
等庄莽一走，宋如棠拍拍屁股站起身，趁着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走到朱氏面前，拿掉了朱氏嘴里头的破布。
朱氏瞪着她，刚想说话，嘴边就出现了一把刀。
“敢乱说，割了你的舌头。”
宋如棠拿着那刀往朱氏嘴上刺了刺，那嘴唇上接着便出现了一颗血珠。
朱氏吓得脸色煞白，一句话都不敢说了，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的刺痛，朝宋如棠递去求饶的眼神。
宋如棠把那饼塞进了朱氏嘴里：
“快吃，没别的饭，不想吃就饿着。”
“我吃，我吃。”
朱氏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响，这会也没管那饼好不好吃，在宋如棠的威胁下，很快就把那饼吃了个干净。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宋如棠卷起布条，重新塞回到朱氏的嘴里，接着跟没事人一般走回了先前吃饭的地儿。
此时杨颂兰已经收拾好了碗筷，见宋如棠从朱氏那边过来，皱了皱眉。
宋如棠以为她又要说自己做得太过，却不想杨颂兰完全没这个意思：
“怎么还给她吃的？不如饿死她算了，省的这一路上总给人添麻烦。”
宋如棠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却还是听杨颂兰说道：
“也是，你二舅舅他们想必舍不得，赶明儿非得叫她吃点苦头。”
发现掏耳朵也没用，宋如棠又揉了揉眼睛，凑近杨颂兰看了好几眼。
“你娘没让人掉包，年轻的时候我可比现在厉害多了。混成现在这幅样子，都怪你那短命的爹。”
宋如棠觉得稀奇得很，围着杨颂兰转了好几圈，忍不住夸赞道：
“娘亲，您现在的气派可比之前好多了。”
“那可不。”
杨颂兰只觉先前那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摆脱了束缚，整个人的精神头都好了许多，重新又有了活力，也开始跟宋如棠打趣起来。
*
入夜，众人都在树下睡下了，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杨品柔怎么都睡不着，睁开眼睛，悄声爬了起来，脚步越过一个个沉睡中的人，慢慢走到牛车跟前，给朱氏摘下了她嘴中的布条。
“娘，喝点水。”
杨品柔拿起水囊往朱氏嘴边递，朱氏偏过头去，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好闺女，还是你心疼娘，娘胳膊酸的很，你帮娘解开这绳子好不好？”
杨品柔回头看看宋如棠，又看看自己被绑了许久的娘亲，只迟疑了一下，随后便给她解开了绳子。
朱氏僵硬了一天的手臂总算得到释放，长舒一口气，举着胳膊放松了片刻，眼珠子微微转了转。
看向这些一整天都没关心过自己的人，朱氏咬紧了后槽牙，但还是没说什么，摸了摸杨品柔的头：
“好闺女，你先去睡会吧，娘亲歇会再去喊你给娘绑上。”
杨品柔点点头，又踮着脚翻过一个个熟睡中的人，悄声躺了下来，闭紧了眼睛。
朱氏左右看了看，从牛车里扒了扒，往身上加了件衣服，顺着树林往后走去。
等朱氏走远了，杨品柔揉了揉眼睛，又坐了起来，看向朱氏离开的方向，最终也没追过去。
朱氏心里气得很，想起白日里跟杨家人失散那会见过的队伍，扒拉着树枝往后头走。
只是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自己想找的那群人，就当她要放弃时，终于从一片歪脖子树跟前听见了声响。
她心下一喜，立马朝着声音的来源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