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摩擦原石的声音不算刺耳，一众人群的目光尽数被吸引。
吴斌在金石集混迹了这么些年，开石的活计也没少干。
不过赌石大都是自己和运气赌，很少有顾客针锋相对变成二人赌约的。
薛腾和胖熊二人在这地儿臭名昭着倒也算不上，不过同一个塘子里扎堆，他也知道这二人什么货色。
北缅行骗，赌场近些年来日子也不好过，薛腾也不是第一回干这些腌臜事。
赌约只是由头，真实目的还是要将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敲骨吸髓，嚼的连渣都不剩。
可在金石集混，谁人不是各扫门前雪？
这些事儿司空见惯，故而吴斌心头虽然感慨，但开石的手法娴熟，根本未曾被影响。
“绿了！”
白菲菲正怒目圆睁的和薛腾二人对峙，听到人群中的惊呼，下意识转头去看。
一抹盈盈淡绿映入眼帘，她眸中神采先是一愣，旋即化为得意和惊喜。
“哼！”她偏转过头，冲着面色有些微诧异，大体还算如常的薛涛轻哼一声，不屑再放狠话。
胖熊直勾勾的盯着白菲菲，分明被她的态度搞得很是恼火。
“你得意个屁！还有两块，等着瞧吧！”
吴斌持着手电筒在原石上打光看了看，将其挪到一旁，“白小姐，运气不错，我没估计错的话，这块料子够开一对镯子。”
他态度较为平淡，也并无惊喜之意。
白菲菲见状，心知这块翡翠成色普普通通，想了想用手肘碰了碰谢天。
“姓谢的，你懂这些，这块料子值不值钱？”
谢天收回目光，斟酌着言语说道：“种水还行，颜色就一般般了，不过也值个大几千上万的。”
白菲菲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点点头，“无所谓了，反正是垃圾堆里淘来的宝贝。”
说完这句话，她眼神转而一寒，冷笑着道：“不管值不值钱，只要三块原石都有货，就足够了。”
“我说……你俩到时候该不会不认账吧？”
薛涛抿嘴一笑，拦下想要出声的胖熊，不咸不淡道：“这才哪到哪，况且这句话，得换做我同你说吧？”
受此一激，白菲菲情绪明显有所波动。
她尚未开口反驳，便听到一旁的吴斌轻咦出声。
“这……”
吴斌拿着砂纸，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轻轻一擦，就已经逐渐鲜明的第二块原石。
他急忙继续打磨的动作，随着砂纸擦开的区域越大，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精彩。
“怎么可能？！”
吴斌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我明明都仔细选过！”
他分明记得，白菲菲挑选的那一堆原石，都是些“死料”，开出一块品相较差的翡翠也罢了，可现在这种情况，分明是……大满贯的迹象！
念及此处，吴斌的呼吸声陡然粗重起来。
他不经意间偏头看了眼白菲菲，见其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不由得眼神微眯。
刚要开口，却扫到薛腾阴恻恻的目光，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坏了……怎么把这瘪犊子给忘了。”
吴斌脸色略有些难看，迎着白菲菲逐渐狐疑的目光，以及人群催促解石的喧闹声，正在无所适从之时，突然看到薛腾伸出三根手指，往胸口戳了戳。
“妈的！这驴养的真黑，敢跟老子要三成！”
犹豫只在一瞬之间，相较于真金白银，顾客至上的话就是浮云。
再者两个人畜无害的小年轻，还敢一头撞进这儿，就算他不起心动念，对方也八成保不住这块料子，说不准还有性命之忧。
这么一想，吴斌反而觉得自己在做好事。
他默不作声的冲薛腾使了个眼色，而后迎着白菲菲逐渐焦灼的目光，干咳了两声。
“白小姐……”
吴斌的表情和声音都有些低沉，以至于白菲菲的表情顿时一僵。
“这块原石，是块死料。”
白菲菲下意识看向谢天，唇齿快速动了动，“什么是死料？”
谢天探头探脑的去看吴斌身侧解石台上的原石，发现其一刀未解。
“死料就是废石，丁点儿绿都没，不过这厮一刀未解，就妄下断言，总觉得有点不怀好意。”
白菲菲听到这番话，明显有些激动，往前快走了几步，和吴斌隔着解石台而立。
“吴老板，你莫不是见财起意，准备私吞了我的石头？”
吴斌脸色一沉，嘭的一拍桌面，“白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吴斌在金石集呆了半辈子，冰种正阳绿见得也不少，怎么可能会做自砸招牌的事？！”
话音刚落，屋中的薛涛和胖熊二人便开始大声起哄。
“对对对！吴老板的品行，在咱们金石村里可谓首屈一指，绝不会监守自盗。”
“我说姓白的，你该不是眼见要输，才开口污蔑吴老板，打算浑水摸鱼来个死不认账吧？！”
白菲菲刚被吴斌砸桌面的动作吓了一跳，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嚣，顷刻转过身去开口怒骂。
“放你的五香连环屁！我污蔑他？”
“你知不知道这块原石是谁帮我选的，就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吴斌扬起手制止了脸色阴沉的薛腾开口，直接从解石台后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白菲菲。
“你做什么？！”白菲菲神情微怔，吞咽了口唾沫。
吴斌站定在她面前，从其眼中看出了几分藏不住的色厉内荏，不由得咧嘴一笑。
“白小姐，选石头的人不重要。”
“我说这块石头是死料，它就是死料……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白菲菲心中一个激灵，刚要开口，察觉到身侧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袖子。
她侧目顺着谢天的眼神看向身后，脸色不禁微变。
方才还聚拢的人群，在这短短的半分钟时间内，竟是散了个七七八八。
只余下一脸狞笑的胖熊，和似笑非笑的薛腾，以及几个同样面色不善的男人。
房门也随之合拢，她二人竟如同瓮中之鳖一般。
“小妞，劝你识相点，不然熊哥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胖熊活动着肩膀逐渐靠近白菲菲，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你干什么！”谢天见其越走越近，竟还伸出手试图去抓白菲菲的肩膀，顿时忍不住大喝道。
“滚一边去！”胖熊随手将其推搡到一旁，“妞儿别怕，你熊哥教你点规矩，免得你横冲直撞得罪了贵人。”
白菲菲左顾右盼了一圈，未曾看到刚刚还在店内的那个身影，顿时抿着唇脸色微白的往后撤了半步。
可这半步还未曾落在地上，便被人轻轻用手在背心一拦，竟令她定定立在原地。
白菲菲神情中的瑟然顷刻消散一空。
胖熊步伐及手上动作同时一滞，将近二百斤的躯体毫无征兆的压着膝盖砸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屋中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