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记忆碎片
话音落下，目光所凝的空间，似水面一般泛起涟漪，一道人影从中走出，乃是一位老者。
身着天机道袍，腰背微微有些佝偻，但看着还算挺直，在其周身，弥漫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仿佛不属于这片天地一般。
闭眼散出神识，感知不到分毫，睁眼一看，就在眼前。
“莫要担心，老朽也是人族。”
可那名男子心中的警惕却直线上升，身躯微微向一侧扭去，像是在遮掩、保护着什么。
刚才出手的瞬间，他就感觉那十几道邪影有一点的不对劲，只是凭直觉向空间中的某处看去，没想到，还真的有未知的存在。
见到那名男子的警惕举动，道袍老者轻笑着捋了捋白胡，一指点出。
“老朽为他而来。”
那名男子的手中抱着一个被子，裹得颇有些严实，只留有一个小口，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而道袍老者，指的便是被子里的东西，轻笑出声，仔细听去，笑声中似乎有着一丝欣喜、一丝欣慰。
“老朽不会伤害他，他不属于这里，且活不过三日。”
顿时，那名男子的瞳孔一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震惊使得心脏急剧跳动，难以平静。
“老朽愿以混沌天道起誓，绝不会伤害你们父子二人。”
霎时，那名男子全身紧绷，拳头紧握，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目光之中满是凝重。
因为他已经以最大的手段为怀中的孩子做了掩护，且瞒过了不少神帝，可没曾想，还是被道袍老者一眼识破。
“老朽天机，这帝关，便是出自老朽之手。”
“此外，前些日子，神火界，元苍界，灵武界，都是老朽出手的，这下，你可以相信，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了吧。”
突然，道袍老者扭头向一边看去，紧接着，与其身上同源的一股力量，瞬间在远处炸开。
炸开之后，也是有着一缕缕邪气，飘散在天地间。
“这里是帝关，且你已身受重伤，遮掩之术，已经快撑不住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难免会议论纷纷。”
紧接着，道袍老者的身前便浮现了一片混沌，天道誓言字字落下，熠熠生辉。
随后，从道袍老者的眉心便飞出一滴鲜血，浸染天道誓言，血金闪烁。
看到这一幕，那名男子强撑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下来，一口鲜血喷出，大口喘着粗气。
“随我来。”
道袍老者手一挥，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机便包裹那名男子，随后全都消失不见。
此刻，楚轩辕很疑惑，不知道这些画面为什么会浮现脑海中，而他就像上苍之眼一般，静静观看着。
画面一闪，道袍老者和那名男子出现在了一座死寂山谷的上空。
“滚！这里不欢迎外人！”
就在二人出现的瞬间，从山谷中，赫然爆发出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
那名男子的眼底浮现一抹惊讶，出现的瞬间，便已经用神识扫过了整座山谷，只是，除了死寂之外，什么都没有感知到。
道袍老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向山谷中的存在开口道：“老朽只是借阵一用，你又何必大动肝火呢？”
“不滚，就死！”
充满威胁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与此同时，整座山谷赫然被死寂之气覆盖，汹涌翻腾。
但凡二人再多停留一刻，那恐怖的杀机便会冲来。
“你不想报仇吗？”
此话一出，整片天地仿佛都寂静了下来，山谷中的死寂之气似乎定格在了那里，而那道声音的主人，像是在思考着。
片刻后，死寂之气迅速退散，山谷中，赫然出现了一名手持拐杖的老妪。
头发多被花白覆盖，仔细看去，还是能发现一两根黑发的，佝偻着腰背，手中的黑色拐杖，赫然是凶狠的蛇头。
见状，二人立刻飞了下去。
老妪根本不看道袍老者一眼，似是早就相识，反而打量着那名男子，最后，目光停在了其手中的襁褓。
“这小家伙活不过三日。”
老妪很平静的说道，等待着道袍老者的下文。
“所以，这就需要你的夺天大阵了。”
道袍老者搓着手，似乎对那夺天大阵很感兴趣。
“即便如此，也还是死。”
老妪的那双漆黑瞳孔中，仿佛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结果。
道袍老者摇头道：“不不不，他只是生错了时候。长话短说，所有的情况你也清楚，我，可以补全。”
老妪再次深深打量了那名男子和怀中的孩子，随后看向道袍老者。
“你是说那样？”
道袍老者重重点了点头，已经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了。
老妪像是在思考，片刻后，缓缓说道：“我等得起。”
在来的路上，道袍老者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和那名男子说了清楚，所以在老妪答应之后，他便将襁褓中的孩子抱了出来，生机正在缓缓流失，婴儿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啼哭之声微弱。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楚轩辕突然就生出了一股熟悉之感，那婴儿的面孔，与他一模一样，准确来说，是同时期的他。
因为他的奶娘将他从小到大每一岁的画像都都记录了下来，至今还收藏在城主府当中。
至此，画面戛然而止。
看着那老妪，楚轩辕也感觉在哪里见过，突然就想到之前做噩梦的时候，梦里，也有着一模一样的死寂山谷，也有着老妪，只是之前梦里的老妪，比起这个，要更年迈不少。
想着想着，那道袍老者的脸不断在眼前闪过，突然一惊，这张脸，不正是他师尊的脸吗。
在玄机宗相认的时候，他的师尊突然幻化出这张脸，他这才认了出来。
就在沉思之际，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只见死寂山谷中，老妪已经消失不见，那名男子也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道袍老者和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
在道袍老者的教导下，小孩恭敬地跪下拜师。
紧接着，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一股脑地冲来，使得楚轩辕感觉头都要炸开。
轰的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金莲之中，原本盘坐的楚轩辕，已经歪倒在了上面，昏迷不醒。
金莲之外，天师的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洞穿了金莲，看到了里面歪倒的楚轩辕，脸上尽是柔和。
“傻徒儿，该醒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金莲之中，楚轩辕才醒了过来，坐起身，感觉脑子一团混乱。
此刻，楚轩辕心中有着满满的疑团。
那道袍老者和那名男子说了什么，使得他心甘情愿地将孩子交了出来，山谷之中又发生了什么，那孩子是怎样活下来的，以及后面各种零零碎碎的画面，出现的那张脸，竟然全都是他自己。
就这样，楚轩辕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断思考整理着所有的一切。
良久之后，楚轩辕才将之梳理清楚，不过很是难以接受。
那个活不过三日的孩子，是他自己，那名男子，是他的父亲，那道袍老者，是他的师尊，也正是现在的天师。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是怎样活到现在的，以及，楚天离很有可能不是他的生父，他，是被捡回来的。
如此想着，霎时，前面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楚轩辕就感觉十几年来的家，突然好像有些陌生，顿时，心中空落落的，难以言说的悲伤袭来，不知不觉，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突然，包裹的金莲片片绽开。
天师看着里面正在流泪的楚轩辕，安慰道：“傻徒儿，你就是你，又何必流泪呢？”
“从前，为师在，现在，为师还在。”
“至于你所看到的那些，只不过都是之前的记忆罢了，就当，重新活过一次好了。”
“还有你的父亲，他们，永远都是爱你的。无论从前，无论现在。”
听到他们二字，楚轩辕有了些反应，眼眶泛红。
“他若不把你当成他的孩子，又何必捡你回来，又何必养着你，你说对吗，傻孩子。”
天师也迈入到了金莲之中，搂着楚轩辕的脑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笑着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