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死了？”
剧烈的源气碰撞之后，绵角崖之下的堡垒依旧屹立，死掉的人躺在地上，剩下活下来的人在收拾着残局。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能听见绵谷深处穿流而过的江水，只能看见在夜空中的阵阵黑烟。
遥望东边，天际线上翻起一抹鱼肚白……
天就快要亮了。
堡垒之下的空地上，剩余顶尖的先天高手都汇聚在这里，包括辞荒阁的白云、梅青兰、管桐，云牙盟的褚延，以及林轩、武峦和逝不空……此时此刻他们面前的担架上正有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是杜千的尸体。
眼睛紧闭，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坦然
“杜千在追过去的时候，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已，单单凭借谢基那个家伙的怎么杀的了他？”胖老爷子白云皱着眉头说道，“而且走出绵角崖的山路，也应该是杜千更加熟悉才对？”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那个谢基的实力远不止我们所想的那样，”林轩回忆起谢基所展现的多种手段，“他修炼的源术不仅多，而且似乎都有些古怪，非常的难缠。原本我和杜千是占据优势的，可谢基突然爆发实力瞬间就纠缠住了我，并且对杜千发起攻击。”
林轩深吸了一口气：“当时一切都太突然了，谢基的实力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估计杜千自己也没能反应过来就中招了。”
事实上林轩自己也很难接受这个现实，谢基像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爆发之后展现出来的实力林轩都觉得能和真正的圆天高手去掰掰手腕了。自己能够胜过杜千一筹最多还是因为拥有风源羽翼，如果林轩去面对那时的谢基的话，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下场。
但是，既然他有这个强大的实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展现出来？非要拖出来一尊圆天实力的傀儡来解决问题？如果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的话，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一尊强大的圆天傀儡貌似会更危险，貌似更会引来想要这些傀儡的更强的敌人，甚至是圆天、晋天强者。
自寻死路了吗这不是？
林轩不是傻子，一般来说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物都会对外界有所隐瞒，留下后手，这是动物本能。但谢基对付敌人宁愿用会引来更强的敌人的傀儡，也不愿意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简直是杀鸡用牛刀。这只能说明一旦他暴露自己的实力还可能会暴露些别的什么，而这些“别的什么”对谢基而言的风险要比更强的敌人更大。
他的那些手段到底暴露了什么？
好好想一想！
林轩逼迫自己回忆谢基所展现的那些手段和力量……
剑气？蜘蛛傀儡？源气光束源术？肉身源术？
但这说不通啊，这些源术确实古怪而且强大，能在先天就拥有这么多的源术也确实是离谱，可就算是这些源术的价值估计也不会比圆天傀儡更能引起强者的兴趣……那谢基到底还在忌惮着什么？
林轩完全不明白。
或许还是自己的见识太浅，实力太差，没有那个境界就算东西摆在自己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都说了由法修相，以相看破法。
很明显，林轩压根达不到这个境界，他啥也看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只感觉到憋屈和愤怒。
“又他娘被摆了一道！”林轩一脚踢在堡垒围墙上，强大的炽雷魔躯直接踢爆开了围墙。
“褚延，现在结果怎么样了？”林轩跌坐在地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穷寇莫追，血兽帮的先天高手中，除了逃掉的傅天图、成梁和霍一锋，基本上都死光了，当然不排除会有漏网之鱼，”褚延说道，“其他的血兽帮马贼基本上消灭了超过五成，但数量实在太多，还是逃掉了不少，一部分跟着傅天图，一部分朝下游的刺刀帮去了，估计也追不回来了。”
“霍一锋那个家伙倒是不用担心，他一心想要研究他的炼器，在血兽帮也是想要那些资源，”一旁的梅青兰开口说道，“血兽帮倒台，他也没什么必要再为七叔表忠心了，给他点好处他自然就会为我们所用。”
“刺刀帮那边已经全部撤退了，估计也是想保存实力趁机崛起，不过我们阁主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白云说道。
“至于我们这边的人马，也就是之前那一群傀儡冲出来的时候没能及时撤退，以及圆天傀儡杀戮的时候毫无抵抗之力导致死伤有点惨重，”武峦环顾四周说道，他伤得不轻，但至少他还醒着，“尤其是我差点挂了，你得负责得多给点钱，除此之外，你干得不错，诸多波折但结果是好的。以后云牙廊道之中不会再有人一手遮天，刺刀帮和血兽帮两相内斗，在云牙盟和辞荒阁的调和保护之下百姓的日子也不会那么差。”
林轩没有说话，武峦还是那样的毒舌，看上去好像一副没良心的样子，实际上林轩知道这家伙只是想要自己把情绪抒发出来，这家伙就是想让自己骂他一顿出出气，因为林轩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干得不错。
他竭尽全力想要去帮忙想要去做好，尽管所有人都做了那么多努力，尽管林轩明白能走到如今的这一步简直就是耗尽毕生运气，可是看上去结果仍然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还是死了这么多人，连杜千也死了。
“林轩。”
一道沉稳的声音把林轩从沉思之中拉回了现实之中，已经逐渐明亮的夜空中缓缓落下一个人，正是在组织收拾残局的辞荒阁阁主宋壬，“我听七叔是这么叫你的，是你的名字吧？”
“是，”林轩懒得抬头去看他，“阁主，如果你是来详细地让我解释青刃、青峦的那些事情的，我能解释的就只有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现在的情况而想一个计策罢了，我对我和我的伙伴对辞荒阁和阁主您造成的欺骗和破坏感到抱歉。”
“我不是来跟你计较这些的，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里了，我也不需要你的那些解释了，”宋壬阁主无力地笑了笑说道，“我是来找你去见一个人的，而且多说一句，其实你不用去把这些事弄得都这么复杂。”
“有人要见我？”林轩猛地抬起头来，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是，在我发现你的朋友的真实身份后，也是这个人让我继续相信你们的，”宋壬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这个人交流过。”
“我的朋友能去吗？”林轩指了指武峦和逝不空。
“本来就是让你们都去的。”
宋壬点了点头转身向破败的港口走去，那里几乎所有的船只都被毁了或是逃走了，但宋壬还是让手下弄来了一叶扁舟。
“你不去吗？”林轩走上小舟，看到宋壬并没有跟上来。
“叫的是你们，又不是我，”宋壬再次笑了，挥手迸发出源气将小舟推向江心，“就径直往白雾中走，不用管方向，你们就会见到她的。”
林轩这才注意到那些迷雾和花瓣再一次开始收缩，凝聚在绵谷中心，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你看上去好像知道我们要去见谁？”武峦看上去有些不爽，也难怪，他毕竟还带着伤。
“你以为我当初到底为什么非要来绵谷？”林轩回了一句说道。
只有逝不空一只猴趴在小舟船头，好奇地伸出爪子去抓那些四散飘落的花瓣。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辞荒阁吗？那时他们就说过辞荒阁有一个神秘的创始人，”林轩一点点解释道，“看来这位神秘的创始人终于要露面了。”
仅仅是一个猜测，既然陈朝露大人跟他身为朝廷丞相的父亲有所矛盾并且离开了荒都，那也不致于连大荒陛下都这么拼命躲着，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大荒人，那很有可能她本身就和大荒王朝有些不合，可能是因为陛下的国政又或是别的什么。
辞荒阁辞荒阁，“辞荒”这个词在大荒王朝境内可不是谁都敢起的。
再结合绵谷之中的那些奇观，相信只要有脑子的都会对此有所联想的。
东方的天际线上太阳正缓缓升起，逐渐照亮整个绵谷，而那蔚蓝的天空之中有着一只神鸟在云层中尽情伸展着翅膀，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发出一声声柔和的鸟鸣，那神鸟羽毛的颜色青中带红，有着长而垂落的尾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又如同深邃的大海。
“比翼鸟……”逝不空整个猴都看呆了。
“你怎么知道的？”林轩皱眉问道，“这是比翼鸟？”
“劳资好歹是妖兽好吧，白痴，”逝不空难得一副鄙夷的样子，“当初俺跟着你就是答应你当你的妖兽翻译的你不记得了吗？俺能听懂你听不懂的。”
武峦干咳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时候看过的神话里比翼鸟不都是只有一个翅膀，一雌一雄才飞得起来吗？”
“你们人类是不是没脑子？人家是妖兽！能化翼的好吧！”
两人一妖看着那比翼鸟在空中滑翔，再扇着翅膀散开了绵谷的迷雾，落在了江心的一棵巨大桃树之上。
“哦好极了，在辞荒阁门口种了桃树，这里也种了。真绝了，不愧是创始人，到底是多喜欢桃树？”武峦不由吐槽道，林轩都懒得再去反驳他。
迷雾缓缓消散，绵谷中的奇观似乎终于消失了，一束金色的阳光打在梳理着羽毛的比翼鸟身上，然后落向树下的那背对着的高挑女子。
她身旁桃树上的朝露微微闪烁着晶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