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店的时候，天都黑了，张绣跟韩老板见了个面，沟通一下明天的活动安排，拿着演讲稿回了房。
程超抱着他闺女，站在窗前看夜景，偶尔指着外头给她讲两句。
他没穿外套，身上是黑西裤，白衬衣，衬衣掖进了裤子里，露着后腰的手枪。
张绣只在电视里见过那个铁疙瘩，很厉害的东西，不免多看两眼。
“那是什么？”程希指着外面。
“那叫灯塔。”程超说。
外面霓虹闪烁，远处，还有一座灯塔，上面的那道光，照亮了半边夜空。
国外的月亮和华夏一样，今儿十五，特别圆。
看了会儿月亮，程希就困了，打了个哈欠，见张绣回来，就要找她，“娘，睡。”
估摸在飞机上没怎么睡，张绣接过她，去浴室给她洗了个澡，换上小睡衣，抱怀里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把她放进被窝，张绣拿出演讲稿，坐在床头看。
浴袍太短，露着半截小腿，程超撩起被子，给她盖住，坐下的时候，顺手把枪取下来，放到床头柜上，
“别紧张，随便说两句就行。”
演讲稿上，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那块铁疙瘩有意思。张绣伸手去拿，没碰到，被程超攥住手腕，
“别乱动，小心走火。改天教你。”他说。
这个东的确危险，张绣不懂，就没碰，收回手，想起那个琼斯先生叽里呱啦的外国话，问他，“程哥，你会不会说外国话？”
“会一点。”程超摘手表，“想学哪一句？”
“你、好，怎么说？”
“hello”
他说的，和琼斯的声调差不多，张绣又问，
“今天我和琼斯握手，他说了句什么？”
“夸你好看。”程超看着她。
“那……”张绣想了想，“华夏呢？”
“china。”
“刺绣呢？”
“embroidery。”
“embroidery。”张绣小声跟着读了一遍，觉得有意思，反正也睡不着，就指着演讲稿问他，“程老师，这些怎么说？”
程超指着句子，一句一句地教……
第二天晚上，t台，灯光，摄像机全部安置完毕，八点整，服装展示会，正式开始。
前几分钟，客人还没到齐，两个主持人上台，介绍韩氏.张绣系列的基本情况。
主持人一个是华夏人，一个外国人，用两国语言介绍，
“首先，欢迎大家光临韩氏.张绣系列服装发布会，这次我们的礼服，和华夏刺绣结合……”
今天的展示会，无论对韩氏，还是张.绣，都很重要，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张绣早就到了，在后台，和徐阳一起把模特，还有礼服一一验过，这边没什么问题，就去帮韩老板迎客了。
大部分客人都是蓝眼睛，白皮肤的外国人。
韩老板一一和他们握手，用流利的外国话请他们入席。
张绣不大会说外国话，但是昨天晚上，跟她们家程老师学了些简单的客套，打个招呼，没问题。
她今天画了点淡妆，穿的是黑裤子，白衬衣，外面搭了件浅蓝色长风衣。淡雅自信的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
农村来的女人，到国外还能这么大方，韩老板眼里闪过佩服。
一个外国人进去，张绣看了眼手表，还有一分钟。抬头的工夫，听见韩老板说：“小泽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跟他握手的，正是小泽龟太郎，身后跟着三四个保镖。
“听说，你们的礼服加上了刺绣元素，这种东西弄不好，就是灾难，用你们华夏人的话说，土得掉渣。你应该来我们国家看看，与我们的刺绣合作，那才能……那句话怎么说、哦，对，锦上添花。”
话里话外，都在贬低华夏刺绣，张绣有点听不下去。不过，他们的刺绣水平，她没见过，不好多说，等见到了，再做评判。
韩老板笑，请他进去，“小泽先生说得是。那天我侄子说，您来了绣师协会，我就想，您是刺绣界的行家，一定要来品评一下我们的韩氏.张绣系列。对了，这位就是我们的合作方，张绣，张厂长。”
小泽龟太郎往前两步，瞥了张绣一眼，目光从她胸前瞄过，“认识，程超的女人。”
张绣实在讨厌这个小泽龟太郎，可是服装展示会不能出问题，何况，他还是韩老板请来的客人，就没多搭理他。
“时间到，韩氏.张绣系列服装发布会正式开始。”主持人说：“下面请欣赏一场，视觉盛宴！”
灯光暗下，只留一束打在t台，模特登场，穿的是件水蓝色长裙，上面绣着同色波纹。
初看，没什么特点，模特一走，水纹便开始流淌，仿佛身披一汪湖水，波光潋滟。
会场安静片刻，不知谁说了句，“oh，So beautiful。”带头鼓掌。
爆发一阵掌声。
掌声持续到第二件礼服出场，更加热烈。
身边的座位空着，程超一直没来。今天早上他说，怕来早了，孩子要找她，影响她工作。不过，走秀开始前一定到。
他还说，要亲眼看着他老婆惊艳世界。
他说话从来算数，没有一次例外，张绣看了看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还不见他和孩子，没来由地，开始心慌。
月亮蒙着一层薄纱，远不如昨天的亮。胡同里幽暗漆黑，隐隐看见一群人影。
程超抱着孩子飞起一脚，踹得一个人飞出去老远，那人撞倒墙根底的下垃圾桶，里面的脏东西洒了一地。
地上已经躺了七八个人，个个人高马大，头上套着面罩。
程超拍拍孩子的背，问她，“怕不怕？”
程希摇头，小胳膊抬起来，往下一拍，“打。”
程超笑出声，“你娘要是在，也会这么说。”
说话的工夫，有个人站起来，又要往上冲。
“想要钱？”孩子在，程超不想冒险，掏出钱包，打开，拿出大把钞票，扔给他们，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咱们去找你娘，她该等急……”
“站住！”那人举起手枪。
看来，不是为钱。
程超把孩子放到墙角，从口袋里拿出个棒棒糖，蹲下，剥开给她。
程希接过来，也不管身上的漂亮小裙子，坐地上吃糖，小模样淡定得很。
“等着爹。”程超摸摸她头发，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