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鱼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睁开眼看朝朝，又看见他盯着一张花红柳绿的脸装模作样，没忍住又狠狠闭上了眼。
听着朝朝委屈的控诉长鱼姣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绢帕往朝朝脸上一盖，遮住了他夸张到不行的脸蛋，胡乱擦了擦，才沉声开口，
“你父皇能这么没眼光？”
朝朝一听这话眉眼霎时露出点后悔。
失策了！
他光想着母后看见他被父皇打扮成小女孩儿的模样会生父皇的气，却忘了父皇最是爱俏，乾正宫寝殿中的妆台上，说不准是母后的用具多还是父皇的多呢！
朝瑾在一旁抵着唇偷偷笑，看着长鱼姣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才对着企图坑他结果将自己坑了的朝朝露出个得意的笑。
笑归笑还是伸手替朝朝将脸上的胭脂拭去大半，好歹能见人了。
朝朝却不没有这么容易停战，发觉自己又变回了母后喜欢的可爱样子，朝朝仰着头就抱出了长鱼姣的手，
“母后母后，今日之事错不在朝朝，是父皇非要将儿臣打扮成小女孩儿，怎么，怎么还能对儿臣生气呢？”
朝朝努力的睁大眼睛，他一贯知道母后最喜欢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肖似母后，是漂亮妩媚的狐狸眼，只有眼眸是随了父皇，是浅灰色。
如今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眨巴着盯着长鱼姣看，也将长鱼姣心尖儿看出点软来。
蹲下身点了点朝朝的额心，
“小机灵鬼，听起来是你有道理。”
朝朝笑着蹭了蹭长鱼姣掌心，他和朝瑾一个样儿，总喜欢和长鱼姣亲昵的相亲。
不出意外的又被泡在醋罐子里的朝瑾提溜着衣领挪开，
“朝灵犀，朕只说要你扮做小公主瞧瞧，可没说要你扮做公主，骗那群傻小子签下卖身契！”
一听这话长鱼姣诧异的看向朝瑾，朝瑾也是揉着额角只觉得头疼。
将手中卷着的一卷卷“卖身契”递给长鱼姣，长鱼姣打开一看，不得了。
落款不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就是小陶将军的侄子，里头还有一份草原送来的质子签名。
而这一卷卷内容居然是相同的，
“今吾立据，待小公主及笄，娶其为妻，一生一世，永不相负，骗人是小狗。”
看到最后一句长鱼姣实在哭笑不得，看着双手背在身后，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朝朝只觉得有趣，
“他们都是傻子，见你一面就要与你定终生了？”
朝朝对母后这样的说法有些不满意，哼了一声，
“母后，我可是堂堂灵犀太子，他们对我一见钟情，岂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虽然那时他扮做了女装，可说到底他就是他不是吗？
长鱼姣有瞬间的沉默，看着朝朝分外自信的模样不由转头看向了朝瑾。
注意到长鱼姣的眼神朝瑾也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轻声与她说，
“姣姣，将你脑子里那些威胁的想法收起来，我幼时稳重的很，绝不是他这模样。”
“可是皇祖母说，父皇五岁就被曾经的江小姐抱着不肯撒手，险些被人从宫中偷回家当童养夫！”
朝朝拆台毫不手软，说完就跑，撒开腿的跑，一边跑一边还要回头笑，
“母后，儿臣不打扰母后审问父皇！”
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朝瑾气不打一处来，对上长鱼姣似笑非笑的眸色更是心中无奈。
忍着羞臊将长鱼姣拽进殿中，才揽着长鱼姣轻声开口，
“就那一次，那位江姑娘家风彪悍，头回入宫不懂规矩，瞧见好的只想霸占，我没叫她碰着一丝一毫。”
听着朝瑾的话长鱼姣用尽力气才忍住了那丝笑。
虽说不完全，可从朝朝身上长鱼姣大抵也能看见朝瑾幼时的风采，不过他一定没朝朝这样古灵精怪她倒是可以确信。
只是这自恋的模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幼时的江姑娘罢了我有什么可在意的，真要在意你得将这一身皮都剥下多少次才行。”
长鱼姣嘴上这样说着，手却是抵着朝瑾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过了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声，
“朝扶光，我真嫉妒。”
朝瑾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将长鱼姣抱的更紧些，
“我知道，若不然我定要拘着朝朝好好上学，哪里由得他自在。”
身为太子并非只要享荣华便可，日复一日的学习文治武功哪一样都不可以落下。
寻常人家的儿子平庸无碍，身为太子若平庸便是罪过。
自长鱼姣诞下朝朝后，朝瑾便在长鱼姣面前主动服下了那枚绝嗣药。
朝瑾并不知道那枚绝嗣药还要辅以香料才有用，他只是不愿长鱼姣再辛苦。
许多的苦难都隐在笑声中，让朝朝由太后照顾实在是长鱼姣的精神已达崩溃边缘。
长鱼姣不说，又仿佛回到了最初，什么痛什么苦都要自己扛的地步，太医说是郁结于心。
妇人产后情绪总是会更虚弱些，更何况朝朝的身体并不算好，母体不强健，生出来那样小一团。
说着无法爱他，长鱼姣却总是半夜惊醒，要去看一眼朝朝。
能养到如今这样活蹦乱跳的模样，是多少心力养护出来。
朝瑾也没有这么不着调，但他得不着调些，笨一些，长鱼姣才能在无奈的笑话中松了心声。
至如今也是如此。
长鱼姣没有期望的童年，便总在无意识中纵容了朝朝，想要他快乐想要他自由。
好在朝朝很聪明，他懂得母后藏在暗处的关心也看得清父皇眼底最要紧的是什么。
所以朝朝很快活的过着每一天，调皮捣蛋做一切母后曾经可以做却没能做过的事。
只是可怜了父子俩，每当长鱼姣沉沉睡去后，他们便要叹着气，垂着脑袋，摊开书本好好的学。
长鱼姣握住了朝瑾的手，安静的看了他许久也没有告诉他，不必如此。
不必夜夜点灯带着朝朝学习。
因为她想，她便是自私，可她喜欢这样，被无微不至的爱着。
不止朝瑾，还有他们的孩子。
“朝瑾，若他愿意，也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好，从今日起我便叫他何为男子应受之德，要他完完全全的等着属于他的妻子。”
只在惆怅的沉默中朝瑾忽然又轻声问道，
“姣姣，随我回宫可曾后悔？”
长鱼姣弯了眉眼，转过头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从眼尾至唇角，尽是笑意，
“朝扶光，我很庆幸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