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妹

窃书女子

首页 >> 归妹 >> 归妹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凰欲奉天我的仙女未婚妻长生大秦长生引动江湖劫带着火影技能去修仙大秦之莽夫红月降临:重演洪荒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娶走了六朝仙侠传修真之重生驭兽师
归妹 窃书女子 - 归妹全文阅读 - 归妹txt下载 - 归妹最新章节 - 好看的武侠修真小说

第225章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啊!是陨星雨!”几个士兵都惊呼。

“你们难道没见过吗?”玉旒云立刻大声呵斥,“十天前不也发生了陨星雨?大惊小怪做什么?还不赶紧拆角门!”边说,边亲自动手帮忙。士兵们便也不敢再抬头看陨星了,专心做事。乌昙也来帮手。不多时,已将门板拆毁。正巧接到通知撤退的第一批士兵也来了,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很快,又有一队士兵赶来。两下里合力,将角门和两边的墙壁砸塌,形成一个三丈阔的缺口。而这时,后面大队人马赶到——在最前面的,是被几名士兵推着的岑远。

看到他,玉旒云就怒火中烧。将手中长剑“哧”地刺入雪地,冷笑道:“哟,岑镇守使来得可真快!”

“哎呀,王爷!您怎么还没撤出营地去?”岑远满面惊讶,又责备那些忙着拆院墙的士兵,“你们怎么不先保护王爷走?别说此地有爆炸的危险——就说这乱党,如此猖獗,只怕还有余孽藏匿在附近。你们不保护王爷去安全之处,却在这里拆院墙做什么?”

“是本王让他们拆的。”玉旒云冷冷道,“何况,本王没这么快撤退——镇守使也应该没这么快走吧?记得我刚外放出来历练的时候,在平北公军中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冲锋在最前,撤退在最后’。相信镇守使这么多年在他老人家身边耳濡目染,也应该是这样的作风吧?”

岑远怔了怔,随即笑道:“那是自然。”因吩咐左右,先往营地外撤。同时也抬头望了一眼漫天陨星,露出些许愤愤之色,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首先被撤出营地的是马匹。之后,士兵才一队接一队有序而迅速地撤离。每一队走在最后的都是带队的军官——此番玉旒云调来铁山寺的只有五百人,领兵的是个千总,以下不过有一名把总,四名小校。小校们各自压阵离去,最后剩下的是千总和把总。他二人都来请玉旒云撤退。玉旒云却让他们推上岑远,非等岑远出门,才和乌昙及众海盗走出角门的缺口去。几乎就在他们踏出营地的那一刻,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荡,他们都站立不稳摔倒下去。回头看时,见火光浓烟冲天而起,几乎遮蔽整个天幕,连陨星雨都黯然失色。

岑远的轮椅因十分沉重,只被震得原地跳了几下,人倒安然无恙。望着化为一片火海的营地,他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愤恨。“这帮混账!这帮混账!”他切齿,“要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玉旒云摔倒在雪地上,索性不起身,半躺半坐,看着焚烧的营地,以及烟幕后持续坠落的陨星。这是多么瑰丽又诡谲的画面。无念是多么难得的奇才!复兴会虽系乌合之众,但在螳臂当车的时候,还能利用天灾制造人祸,倒也算是厉害的对手了!尤其,看到自以为聪明的岑远,被人算计,此刻失落又愤懑,让她出奇的解恨。此外,回想自己这一天的经历,简直如有神助:她中毒差点儿死去,又被困在不见天日的迷宫,但是不仅解了毒,还安然脱身。她又差点儿和岑家军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可是老天开眼,让她刚巧抓住了叛贼,全军毫发无伤!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莫非真的是老天爷从前亏欠她太多,如今要庇佑她,直到她达成夙愿?

众海盗们不知她的心思。这群粗豪的汉子只是单纯的感到死里逃生万分庆幸,也都跟着大笑起来:“死秃驴,让你们炸呀!江阳城以前搞过啥烟花大会,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王爷……”带兵的千总和把总上前来要扶起玉旒云。玉旒云摆摆手,自己站起身,拍了拍雪沫子,道:“大伙儿都没事就好,我看我们……”

她话未说完,岑远抢上来打断了:“现在应当立刻杀上铁山寺,歼灭反贼!居然炸毁我军营地,此仇不报,岑家军颜面何存!”

的确,营地被毁是奇耻大辱,军士们也都群情激愤。不过他们并不响应岑远的号令,都望着玉旒云,看她有何决断。

玉旒云抬头看着陨星,又低头扫了一眼被乌昙拖过来的和尚,冷冷道:“不,不用上铁山寺了。”

“为什么?”岑远惊道,“铁山寺的叛匪杀我同僚,若是此刻不将其歼灭……”

“你的手下的确是在铁山寺一败涂地——想来那绿色的求救火箭是他们放的吧?”玉旒云打断,“究竟他们是怎样着了叛贼的道儿,你自己去追究。”她顿了顿,转向余人:“反贼既然想到了暗度陈仓的方法,不会仅仅攻击这里的营地,马上传令给岑家军大营和郢城,见到身穿镇守使衙门军服的,一律拿下!”

“是!”岑家军兵士得令而行。岑远则惊怒得面色铁青:“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捉拿我的手下?”

“莫非你看到这和尚还没明白过来?”玉旒云厌恶道,“你的人已经在铁山寺全军覆没了!现在复兴会反贼都打扮成你部下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袭击我军去了。”

“那……那也不能下令捉拿下官全部的部下啊!”岑远急道,“下官的部下,可是……可是一心剿匪的!”

玉旒云冷笑,仿佛在问:是么?“你派上山的有一百五十人——”她盯着岑远道,“这里被我们抓获消灭的也不过十来个,剩下的都在哪里,你晓得么?”

“问他——”岑远指着那瑟瑟发抖的和尚,“你还不交代,你们假扮成本官的部下,都上哪里作乱去了?”

那和尚连连摇头:“贫僧位份极低,只是遵掌门之命跟着师兄来偷袭山下樾寇……不,不,官军的营地。其他同门去了何处,贫僧确实不知。”

“你敢撒谎——”岑远大怒,拔出身边亲随的腰刀就朝那和尚砍去,却被乌昙一把夺下。

“荒谬!”玉旒云厉声斥道,“不过敌方区区一个小卒,你就严刑拷打他,能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今日你的手下落在反贼手中,反贼只怕也对他们严加逼问,他们能交代得出我军的动向吗?”

岑远愣了愣——自然是不能。“下官……下官方才太鲁莽了……请王爷恕罪。”

玉旒云不理他,只向岑家军发令:“营地既毁,估计反贼以为我军多半也无人生还。你们立刻去铁山寺下通往郢城的道路埋伏。只要是从山上下来的,无论僧俗,一律格杀!若有一人漏网,你们提头来见!”

“遵命!”那千总跪下领命。

“此处你二人全权负责。”玉旒云指着他和那把总道,“本王要回郢城去,给我和我的部下备马来。”

“是!”千总让左右去办,又看了看岑远,“那么镇守使呢?”

“他不是说他此来是做个摆设的么?”玉旒云冷笑,“你们让他在这里摆着就好——是不是,镇守使大人?”

岑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干笑两声,道:“王爷说的极是。下官就是来做个摆设的,一切当然还是由王爷定夺。”

“很好!”玉旒云点点头,又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多生枝节弄巧成拙,你想要的自然就是你的,否则——你也看看你迄今为止的战绩,真的以为你打得赢这场战役?大青河你丢了城池,对阵蛮族你差点儿丢了你自己的命,今日你失掉的幸亏是你的私兵,若是岑家军的兵士,我还能保得了你吗?”

岑远听这话,虽然有些嘲讽他带兵本领拙劣的意味,但似乎玉旒云还是要保着他的。他扭头悄悄瞥了玉旒云一眼,见后者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这戏还得唱下去呢!”玉旒云低声道,继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好好在这里做你的统帅吧!”

马已备好。玉旒云带着乌昙一行飞驰而去。

岑远目送着她,心中充满了愤恨与不甘。想他这一生,打小便知道身为将门之后要苦练文武技艺,日后接替叔父的职位。一同读书习武的同龄人当中,他虽不算是最出色的,却也名列前茅。十五岁就跟在叔父的身边历练,摸爬滚打到了二十五岁,在贵胄子弟中,几乎没有谁比他临敌的经验更多,连叔父似乎也对他颇为满意。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玉旒云。原本并没有将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中——皇后的妹妹做了侍卫,本来就够可笑的了,还外放出来带兵,就不怕弄花了脸,嫁不了人么?他当时是这样和同僚们开玩笑的。只是没有想到,转眼之间,玉旒云已经横扫四方,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惊雷大将军。便是岑广,人前一句不说,人后也会感叹:她怎么生而为女子呢?

是啊,毕竟是个娘们!岑远想,不然大樾国第一武将可能就不在是岑广——未来也可能不会是他岑远,而是玉旒云了。

只是,这念头才起没多久,大青河之战打响。他竟然就成了玉旒云的部下!他急了——可不能被个女人踩在脚下。于是他冒险而行,企图剑走偏锋,不幸出师不利。从此之后,仿佛永远地交上了霉运。

也想过一死了之,直到遇上郭廷轩。这女人真是他的命中魔星。初初相识,感觉她是如此的美好。容貌闭月羞花自不必说,还那样的温柔知礼。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妙人儿愿意和他这个残废长相厮守。然而她表现得是那样坚贞,连带着,他也开始重新燃起了希望。

刚成亲的那一阵,每天都幸福得如同飘在云端。她悉心照顾他,又为他寻访名医——连岑广的面子都请不来的无念和无妄都先后为他疗伤。他从只能躺着到可以坐起来,到撑着拐杖可以站起来——这都是她的功劳。虽然他的伤势严重,最终还是无法行走,不免令他消沉了一阵,她却并不放弃,苦求无妄点拨他武功,让他坐在轮椅上也能自保。“世上没有废人。”她说,“只有放弃自己的人。”语气那样温柔,却每一个字都有铮铮铁骨。

他不应该就这样扫雪烹茶度过余生,他想,他还可以争取他应得的东西。而她也愿意帮他——不仅愿意,她还很有本事——她穿针引线,让他认识了许多馘国遗老遗少。老一辈的,都当他是青年才俊,说他将来接管西疆,必是西疆长治久安的保障。而同龄人则唯他马首是瞻,声称,只要他有吩咐,赴汤蹈火也要给他做到。

他似乎迎来了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即使忽然杀出一个曹非攻,而他又被“发配”去了依阙关,他依然觉得胜券在握。“那个书生有什么可怕?”郭廷轩道,“相公要除掉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从如此温柔聪慧的人口中轻易说出“除掉”二字,他本应感到讶异,可或许是他太厌恶这个年轻有为的表弟了,听妻子如此说,反而心中痛快,笑道:“不错,他安守本分便大家相安无事,若是觊觎我的位子,自然要他晓得我的厉害。”

“他有没有非分之想,打探打探便知道。”郭廷轩说自己和岑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熟络,可以让她们留意曹非攻的一举一动。

岑远见妻子为自己的前途劳心劳力,万分感激之外,暗暗发誓,为了这个女子日后能以夫婿为荣,他不仅要承袭叔父的官职爵位,还要亲手建立一番功业,以自己的本领留名青史。为此,他一壁留心天下大局,为自己寻找建功立业的机会,一壁密切关注着郢城的动向——郢城平北公府里,自有郭廷轩熟识的丫鬟仆妇,而城中衙门和市井,则有他结交的馘国遗老遗少们。此外,这些人还向他引荐了不少奇人异士,从五湖四海为他带来消息。因此上,楚国变天,玉旒云和刘子飞在江阳斗法,没有一件事他不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些消息让他心潮澎湃——南下伐楚,一统中原,这是自□□立国之后男儿军中建功的最好时机了。不过,当时看来,玉旒云和刘子飞是打算从东部攻入楚国。他身处西疆,能有什么作为?

正苦恼的时候,郭廷轩的耳目给他带来了令他更加烦闷的消息:岑广身体欠佳,精力不济,公务由曹非攻处理。起先曹非攻只不过是分担,后来,一方面岑广病情渐重,一方面曹非攻大小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令文武官员交口称赞,岑广便放心将公务全部交托于他,甚至动了心思要让曹非攻袭爵。

“妾身听说,不仅老爷和夫人倚重表少爷,就连岑家军的将士们也都很喜欢他。”郭廷轩道,“哪怕他手无缚鸡之力,将士们还常常邀请他去观看操练和比武。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就给他讲解。而他自己衙门里人手不够的时候,岑家军的兵士都会去帮忙。他夫人给兵士们准备了饭食,表少爷就和他们同桌吃饭,亲如一家。”

岑远听了此言,几乎被胸中怒火炸裂——岑家军素来眼中只有岑广一人,旁的将领——哪怕是玉旒云,也不过碍于其身份,才没有公然冷眼相待。以往,他在岑家军受尽了轻视。但因为他们“只服岑广”,他也不以为意。如今他们竟然和曹非攻打成一片,这意味着曹氏对他的威胁已经如同白刃抵于咽喉。

“这叫花子一般的臭小子!”岑远怒骂,“不过是庶出,要不是他娘曾经服侍过婶娘,求着叔父照应他,他能混到盐务的肥缺?竟然不知足,打起本少爷的主意来!可要好好收拾他!”

郭廷轩点头,又道:“妾身听说,老爷的病来得有些奇怪。相公来依阙关赴任的时候,老爷不是还康健得很?可是你一走,他老人家就病倒了。而这期间几个月,咱们和郢城也通过不少书信,节日里老夫人有赏赐,咱们也有送礼,却从来未曾听到老爷病倒的消息——你看,会不会是故意瞒着我们?会不会是表少爷……有心谋害老爷?”

岑远心中一凛:姓曹的小子竟如此歹毒?岑广于自己有养育之恩,岂能这样不明不白命丧外姓小子之手?当下,便想亲自回去郢城查个明白。可郭廷轩却在旁边幽幽叹道:“老爷年轻的时候叱咤风云,未料晚年竟然糊涂至斯!放着如此孝顺的相公不要,去找了个人面兽心的表少爷来。相公,你看老爷他会不会已经被表少爷迷了心窍?若是咱们现在去提醒他提防表少爷,他会不会以为咱们心存妒忌?”

大有可能!岑远回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叔父身边的日子,从不曾受到过任何称赞,即使有时会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公务交给自己,后来也总是诸多批评,收了回去,根本不会说让自己全权代理。曹非攻这个书生必定舌灿莲花,把老头子哄得神魂颠倒了!不管姓曹的有没有暗中下毒手,自己此刻回去,除了一顿臭骂,什么也得不到。说不定还更加坚定了岑广传位曹非攻的决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他对郭廷轩道,“我若此时回郢城,只怕就中了表弟的奸计。这小子到底有些什么狠毒的计划,又做了什么坏事,只怕得查出确凿的证据来,才能去叔父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郭廷轩点头赞同:“为免他加害老爷,还是得让老爷身边的人多加留意——妾身听说他曾经去铁山寺求无妄大师给老爷看病,大师却没有答应。不如相公修书一封,拜托无妄大师下山出诊,先瞧瞧老爷到底病情如何。不管是不是被人毒害,能将他治好,才有机会改变他老人家的想法。否则,若是他不幸……不幸就这么去了,郢城等于是表少爷的天下,表少爷到时候说什么不行?”

不错!岑远读过史书,千百年来,帝王之家都有篡改遗诏、假传圣旨、指鹿为马之事,宫墙之外的只怕更加数不胜数。如果岑广一命呜呼,曹非攻拿出遗嘱来,又有岑家军的支持,自己多年的心血岂不毁于一旦?他当即给无妄写了一封信,让亲信的手下马不停蹄送往铁山寺。

不久,收到回信:无妄已经去了平北公府,确认岑广系被人毒害。他一方面派了几个得力的弟子在旁守护,一方面竭力寻找医治的良方。“龙鳞凤目可以找到,人心却很难改变。”他让弟子这样传话给岑远,“平北公似乎决意以曹氏为继,已打算奏请朝廷。倘不能使其回心转意,此事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老糊涂!”岑远怒不可遏。

“大人……”他身边的亲信之一李忠敬道,“卑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平北公他老人家已经鬼迷心窍。为大人的前途着想,宁可他老人家现在就没了,也不能让他把奏折递进京去。如此,大人您还是名正言顺的后继者,可以堂堂正正回郢城去。有无妄大师作证,便可把曹非攻那奸贼拿下。若是任由曹非攻摆布,只怕平北公过世之后,下一个被害死的就是大人了!”

“你住口!”岑远呵斥,“叔父再怎么误会我,也不能这般咒他!”

“是……”李忠敬悻悻,又不甘道,“可是大人,曹非攻如此阴险毒辣,若是大人不及时揭穿他,等老公爷不在了,他承袭爵位,真的可以呼风唤雨。到时候大人再去说他谋害老公爷的事,他说不定能反咬一口,说是大人毒杀叔父。总之他大权在握,要颠倒黑白,还不是易如反掌!”qqxsnew

岑远其实在那之前和曹非攻没有什么交情,并不了解其为人。单就此刻所听到的种种消息判断,这小子的确是个毒辣的伪君子。他担忧自己的前途,更担忧岑广的安危——他没有撒谎,叔父哪怕对他再严厉,仍有二十多年父子般的情谊。眼下有无妄守护,叔父的性命暂时无忧,他想,但是绝不能让姓曹的小混蛋继续迷惑叔父!此事,单靠家中的丫鬟仆妇是做不到的,他得全面搜集曹非攻的各种罪证,待岑广病情转好,就交到其手中。主意既定,他秘密派出手下,一面让郢城的公子哥儿和过往在花街柳巷所熟识江湖异士、市井之徒协助,一面去到曹非攻从前为官的甘州打听。

这张网撒得广。没多久,便有了些眉目——曹非攻不仅在甘州任上网络了一些亡命之徒替自己办事,从前每一处为官之地,他都收了些戴罪之人。他让这些罪犯免于牢狱苦役之灾,他们就死心塌地为他办事。至于办了些什么事,迄今为止也不过是将一些明面上无法惩治的恶人惩处了一番——比方那些家中有权有势,明明犯了王法,却有办法脱身的,曹非攻无法治他们,就让这些死士出面教训。虽然不合规矩,但算得任侠仗义。是以,岑远虽然花大力气查清楚了始末,却没办法用来将曹非攻扳倒。不免有些气闷。

“大人别着急。”李忠敬道,“曹非攻既然是只狐狸,迟早露出尾巴来。对付他手下的无赖,自然还是要用那同一类的货色。卑职和郢城麻铺圩的一个破落户名张晟很熟,已经打点了银两,让他接近曹非攻的手下,好生打探。一有风吹草动,他便会传信过来。大人便可以计划下一步的行动了。”

这样总算有了些进展。岑远想,哪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曹非攻的什么罪证,给他手下的泼皮栽上些罪名总不困难,也就顺带可以挫一挫曹非攻的锐气了!

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依阙关落下初雪的日子。他带着一丝久违的欣慰回到了府邸,计划要和郭廷轩饮酒赏雪。还未进门,便有依阙关的一间珠宝铺的掌柜来找他,委婉地告诉他,他上个月给郭廷轩订做的簪子被卖了,辗转回到了自己的铺子中。“大人的府上,只怕有下人手脚不干净。”掌柜的说。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想。家中诸事都交由郭廷轩打理。那日郭廷轩去寺庙进香。她一回来,岑远就将此事说了,顺带还宽慰她,宅子大了,要管理的下人多了,总难免有一两个害群之马,并非她这个主母□□不力。谁知,郭廷轩淡淡道:“不是下人盗窃,是妾身拿去卖的。”

“为什么?”岑远惊讶。

“在郢城打点府里的下人,难道不要使费么?”郭廷轩淡然笑道,“不然,相公以为凭妾身和她们向日的那点儿交情,她们会这么勤快,事无巨细都帮我们留意?”

岑远先是惊讶,随后心中百感交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那你也不应该卖掉自己的首饰。”他道,“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我也想尽点力。”郭廷轩说。

这一夜,他们夫妻在花园赏雪。美景佳酿,醉得快,岑远都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然而到了后半夜,他就醒了,发现身边的人不在。

因为腿脚不便,他不能自己起身,只能在黑暗中躺着。过了一阵,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说话声。雪光将两个人影映在窗纸上,他辨认出是郭廷轩和她的贴身丫鬟。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岑远修习内功的时间也不长,并听不太清楚,只依稀听到“娘娘”“太子”几个断续的词语。他心中嘀咕:传闻郭廷轩是前朝贵妃,这不会是真的吧?不过,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馘国已经灭亡,她也不再是贵妃,哪怕隐瞒身份,也是为了开始新的生活罢了。不过她们提到的“太子”又是何人?莫非废帝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么?

一时警觉起来。他知道复兴会屡剿不尽。虽然实力越来越不济,却始终贼心不死。如果他们手中有所谓馘国太子,只怕又要不自量力的闹出些风波来——若郭廷轩的确是贵妃,又被卷进去,那就太凶险了!

他不好直接问郭廷轩,只能暗地里找人留意那个丫鬟。几日跟踪下来,果然发现在依阙城外的寺庙中藏着好几个孩子,有男有女,一时不知道哪个可能是前朝太子——又或者都是废帝的骨肉。只打听到这些“孤儿”皆系好心的镇守使夫人出资抚育,寺庙的养病坊和舍粥厂也都得到了郭廷轩的捐助。粗略算算,每个月郭廷轩要在寺庙花百两以上的银子。而回家一查,他送给郭廷轩的各种珠宝首饰,大部分都踪影全无。家中的许多古董摆设也早不翼而飞——她这是变卖了多少家当?是单纯的不舍得故国之民受苦,还是要保存废帝血脉,其他不过是掩护?

这话就更加没法问出口了。疑虑与担忧煎熬着他。接连数日,他寝食难安。郭廷轩自然也看出他不妥。问他何事,他只说担心岑广的身体。“听说已经渐渐好转了。”郭廷轩宽慰他,又亲自给他准备了安心宁神的药粥。

岑远果然夜里不再辗转反侧,甚至连白天也疲乏犯困,无心公务。一日,袁哲霏等几个公子哥儿来依阙关游玩,饮宴之时,见岑远呵欠连天,不免笑他道:“岑兄,莫非是闺房之中太劳累了么?看样子明年要喜得贵子了呢!”岑远连连摆手,说自己就是莫名疲倦得很。恰巧有个大夫来给青楼的姑娘看诊,公子哥儿们就烦他顺带给岑远把把脉。谁知这个大夫号脉之后抓耳挠腮,不敢断症。催问再三,他才说这似乎是安神散服用过量的表征——该药含有琥珀、朱砂、龙骨、紫石英等,量大有害,可使脏器衰竭。岑远看来已经吃了一段时日,当立刻饮蓝靛叶汁解毒。

袁哲霏等人可被吓得不清:“是什么人敢谋害岑兄?”

岑远自己也是又惊又怒——天天给他吃毒药的,除了郭廷轩还能有谁?他强忍再三,才没有发作,只是拍了拍脑袋,笑道:“啊呀,本来我最近常常失眠,才想着吃点儿药调理调理。果然这药还是不能随便吃的!”

他让那大夫给他熬制了蓝靛叶汁。可是此时,他心中的怀疑就像一株飞速生长的毒草,戳着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连每一根汗毛都警觉了起来:郭廷轩害他!郭廷轩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家里的下人都是郭廷轩□□的,这些公子哥儿也差不多都是郭廷轩介绍的——身边还有哪个人可信?今日这位偶遇的大夫,会不会也是来害自己的?因此,那蓝靛叶汁他一滴也不敢喝。与众人分手之后,又在城中找了两位大夫诊断,确信自己是服用琥珀朱砂过量,也确认是用蓝靛叶汁解毒,这才在最不起眼的那间医馆里找人煎了药。

自此之后,他每日借口应酬,不再回府吃饭——在家中甚至连茶也不敢随便喝。身边的人更是一个都不敢相信,除了几个已追随他十年的亲兵。然而,被自己的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耻辱的事情,他亦不好和人说,便深深藏在心中,只让这些人好生监视郭廷轩出入的寺庙、善堂、店铺等处,美其名曰“怕人蒙蔽夫人”。那些人也不多问,各自施展本领,慢慢查到了许多蛛丝马迹,都指向复国之心不死的复兴会。

岑远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出大概:郭廷轩应该就是为了光复故国才接近自己的。具体他们打算如何造反,虽然查不出来,但是拥立废帝的儿子是他们的目标,那么除掉西疆现在掌握军政大权的人就是必由之路了。由此看来,岑广忽然病重,倒不一定是曹非攻那小子搞的鬼!平北公府中那么多郭廷轩安排的丫鬟仆妇,哪一个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人于死地——无妄既然是郭廷轩引荐,多半也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大师。让他去给岑广看诊,怕是加速岑广的死亡!

如今再回想起郭廷轩说的那些话,莫不是要挑拨他和曹非攻的关系么?让岑广卧床不起,让他的两位继承人斗个你死我活,反贼就有了可乘之机!那么,曹非攻觊觎他的位子,岑广已经要立曹非攻为后嗣,这莫非是假的?但也有可能是真的吧?

一瞬间,他感到自己被谎言包围,腹背受敌。但是再一想,去纠结那些有什么意义?要在乱局中求生,就得好好利用这乱局——叔父岑广,反正看自己不顺眼也很久了;表弟曹非攻,即便是个忠直之人,始终也不是自己这一边的。复兴会既然希望岑广死,且要将这一切推给曹非攻,就让他们去操劳吧!等岑广和曹非攻都不在了,西疆自然是他的天下。岑家军服也好,不服也罢,都要听命于他。,届时,他号令大军剿灭反贼——郭廷轩,这个女人,死不足惜!

定下如此决心,他的行动从容了许多。除了交代李忠敬等亲信替自己招兵买马,其余时间如常的出入衙门处理公务,时不时买些首饰送给郭廷轩,至于她几时拿去变卖,则毫不关心。这样,没有多过少日子,不速之客玉旒云来到了依阙关——

他知道石梦泉已经回到了瑞津,知道揽江镇海那边进入了胶着状态,因而猜测下一步可能要声东击西。不过,看到玉旒云,他瞬间明白,这还不是声东击西,只怕是遍地开花,玉旒云必定是来借岑家军渡河的!这简直就老天给他的机会!他一定要继承岑家军,要攻下楚国!

然而,玉旒云对他是什么印象,他心中也清楚得很。他又何曾对这个少年得志得狠毒丫头有过一丝好感?若不是她,他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如今想要去她那里分一杯羹,谈何容易!

果然,玉旒云只是跟他说“打猎”。而且逗留仅一日,就奔赴郢城。他急忙让李忠敬派人密切注意对方的动静。

“内亲王看起来……身子不太好呀!”郭廷轩道,“听说她几次重病,凶险异常。前不久又在东海受了重伤?”

“那又如何?”岑远假装随口一问。

“王爷千金之躯,在哪里病倒,就是哪里的责任。”郭廷轩道,“妾身想,之前东海三省的地方官天天都在担心自己的乌纱和脑袋。相公你可要时时留心,别让王爷在咱们这里出岔子——不,依妾身之见,未雨绸缪,先把灵芝、人参之类的搜罗一些,西疆名医都招揽过来——跟无妄大师也打个招呼,随时待命……要不,先让无妄大师给王爷瞧一瞧,有病治病没病养生也是好的。”

让无妄给玉旒云调理身体,岑远想,这才是郭廷轩要说的重点吧?就是复兴会想要在这里杀死攻破郢城的敌国将领——樾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议政内亲王!若此事能成,天下馘国遗民都会人心振奋,复国便有望了。

岂能让你们得逞!他瞥了一言郭廷轩的侧影,想象她穿上宫中华服的模样——就让她穿着那华服进棺材吧!不过,想深一层,玉旒云如命丧于此也不是坏事。反贼叛乱,平北公无力领兵,若是玉旒云振臂一呼,岑家军自然愿意追随她多过愿意追随岑远。倘连玉旒云也死了,诺大的西疆,可以临危授命的将领岂不只剩岑远一人?连接下来南征的功劳,也不仅仅是分一杯羹那么少,而是统统属于他一人!

想到这里,心潮澎湃,几乎开始翘首盼望玉旒云遇刺的消息——不管是在郢城,还是在依阙通往郢城狂风暴雪的路上,复兴会快点行动吧!

复兴会当然行动了,有几次失败的试探,以及后来差一点就成功的松针峡袭击。只是,这些消息还没有传回依阙,岑远就得到了另一个讯息——据铁山寺神僧无念预测,西疆即将发生陨星雨。

“无妄大师说了,他师兄的预测向来很准。”郭廷轩道,“这陨星雨是大灾之兆,妾身听说史上许多奸邪之辈都趁着灾异谋朝篡位。妾身担心郢城的情况,要不,咱们回郢城一趟吧!”

这意味着复兴会准备在陨星雨之夜下手么?岑远不动声色:“我亦担心曹非攻那小子去内亲王面前胡说八道。就听娘子的安排吧。”

于是,他带着亲信和私兵,冒着风雪回到郢城。方抵达即听到郢城县衙发生惨案,曹非攻死于非命。这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据张晟等探子打听,曹非攻想污蔑大人是复兴会的同党。”李忠敬汇报道,“他四处散播消息,说大人您和馘国遗民走得近,还娶了前朝贵妃。他便找了些人假扮刺客,刺杀内亲王,今日更从府中搜出了前朝玉玺,亲自拿着去郢城府,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出来。只怕下一步就要再找出几个人证来,说玉玺是您帮复兴会藏匿的——只是没想到,真的复兴会反贼杀到,姓曹的丢了性命。”

那他也算是活该了!岑远想,又问:“内亲王如何?”

李忠敬汇报了玉旒云数次遇险之事:“只因护卫武功高强,王爷只受了些轻伤而已。方才出城往岑家军大营去了。”

可恶!岑远心中暗骂,这死丫头不是一般的狡猾!他也命人立刻送他去大营。

“相公,你不先去见老爷吗?”郭廷轩在后面喊。他却充耳不闻——你们若是在今夜向叔父下手,我才更要去接管岑家军!

这一路风驰电掣,但还是来迟了一步。陨星雨落,在漫天幻彩之下,他看到玉旒云因为操练而潮红的脸颊,以及经年不变的凌厉眼神。他内心妒火熊熊燃烧。不过,再细看,只不过十天未见,玉旒云似乎又消瘦了些,颈间还可以见到遇刺时留下的伤痕。复兴会能下毒害岑广,绝不会不会放过玉旒云——无妄应该已经给她看过病了吧?

他所料不差。玉旒云果然病倒了,凶险异常。让他有了谈买卖的契机。谈得似乎还相当的顺利——也许此刻玉旒云别无选择,他想,她已经病得半条命都没有了,病急乱投医要去铁山寺治病了——那岂不是将自己送入龙潭虎穴?多半有去无回!那可再好不过!届时,岑家军不服也得服,因为他岑远成了唯一可以领军平乱的人!

所以,他不着急。他知道玉旒云对岑家军有所布署,知道他们也把他当成傻瓜在敷衍。但是他不拆穿,而是他顺着他们,陪着一起做戏,只等属于他的机会。

至于复兴会那边,他也一直留心提防着。只是毕竟敌人在暗处,他身边得力的手下也不多,故而除了知道郭廷轩继续拿家里的东西去变卖,并没有其他的进展。他推测,遗老遗少中有不少假装归顺的,比如徐松涛父子。从他们去鼎兴门口闹事即可看出,他们计划在郢城也制造一场好像楚国凉城那样的挤兑风波。

闹吧!事情闹得越大,才显得他日后平乱的功劳越大!

不过,也就在林飞卿、徐亿尧大闹鼎兴的那一天晚上,岑远回到府中,见老管家面色怪异,即询问缘故。管家在岑家做了一辈子,跟着岑广夫人王氏从京城来到西疆的,是个忠心耿耿的人物。犹豫再三才说:郭廷轩将一个小厮杖毙了。

郭廷轩再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岑远都不会惊讶了。只不过,家中杖毙下人,不同于宫中打死个太监宫女,还是不合王法的。郭廷轩为了复国大业小心翼翼,怎么会做出这等莽撞之举?“少夫人为何震怒?”他问。

“他偷了府里的东西去卖。”管家回答。

这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岑远想,难道只准郭廷轩自己吃里爬外,就不让别人占点儿便宜了?“偷了什么东西把少夫人气成这样?”

“今日他偷了少爷的玉镇纸。”管家回答,“之前可能还偷过些别的,小人就不太知道了。总之今天少奶奶亲自审了他,开始说要打他几下,以为惩戒,谁知就打死了。”

“好了,这事不要声张。”岑远道,“就说他是忽染疫病死了,尸体已经火化,到时候让他家里人来领骨灰回去,再赏点儿银子就好。”

管家点点头。亲随们自推了岑远进去,一路上他就想着,看郭廷轩如何跟他解释这事。未料一进内堂,郭廷轩就声泪俱下地迎上来:“相公,妾身今日闯了大祸了!”即将自己杖毙下人的事情说了。如此的坦白,让岑远诧异。“一个孽仆的性命有什么了不起?”他假意安慰道,“既然是失手打死,那就不是你的错。”

“妾身……不是失手打死的。”郭廷轩道,“请相公屏退左右,妾身有……要事相告。”

看你玩什么花样!岑远让左右退下。

“相公,那孽仆不是手脚不干净,而是勾结反贼!”郭廷轩道——她说,此人被复兴会收买,帮助反贼将皇宫珍宝藏匿于平北公府中。就连上次曹非攻搜出来的玉玺也是此人收藏。最近此人欠下赌债,暗忖复兴会藏匿的财宝多,偷一两件也无妨,便先后将不少前朝王室器物拿去当铺变卖。只因他赌债越欠越多,东西也就越偷越多。复兴会的财宝已经不剩几件值钱的,才来偷岑远的镇纸,刚巧被人发觉,扭送至郭廷轩处。“这恶仆招认了罪行,还带妾身去看了剩余的复兴会财物,其实也没剩下什么。都在这里了——”她拿过一个锦盒来,里面有三枚玉扳指,一支凤簪,还有一方印章。岑远拿起来瞧瞧,竟然也是一枚玉玺。

“还有玉玺藏在府里?”他惊讶。

郭廷轩点头:“除了之前被表少爷发现拿去府衙的,和这一枚,不晓得是不是还有其他。那恶仆目不识丁,说是拣好拿的去卖,的确卖掉了好几块玉石,不晓得是镇纸还是印章。这个因为太大了,才剩下了。而那三个扳指,他又觉得不太值钱……”

“照他这种偷法,差不多都卖光了。就不怕复兴会来找他的麻烦?”岑远皱眉。

“他就是今日被我抓住,又怕复兴会来找他,才……自寻短见。”郭廷轩道,“我不过让张婶、李婶拿棍子随便吓唬吓唬他,谁知他就撞死了。”

打死也好,自杀也罢,岑远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郭廷轩找他说这一番话的目的何在。

“相公……”郭廷轩果然摆出满面担忧的神气,“妾身想,如果真有其他玉玺被这恶仆拿出去卖了,最近反贼闹得厉害,店家或许也认出玉玺来,又知道是咱们这里拿出去的……会不会,对相公不利?”

原来如此!岑远暗暗冷笑,玉玺被卖了出去,复兴会的据点就暴露了。

“我这里堂堂平北公府,一门忠勇,谁敢怀疑?”他故意轻描淡写,“可知这混账去何处销赃吗?”

“是鼎兴的铺子。”郭廷轩答道,“那个女财东晋二娘不是内亲王的手下么?只怕,已经报去内亲王那里了。内亲王她老人家似乎对相公有些成见,妾身怕……”

玉旒云何止对他又成见?岑远想,但多一条勾结反贼的嫌疑,如今也不能改变什么。

“相公从前就常常说内亲王如何阴险毒辣,如何害得你成了今日这副模样。”郭廷轩提醒道,“这次,你趁内亲王病倒,逼她把岑家军的统帅之位交给你,以她那种性子,岂能乖乖就范?她虽然是答应了,但你就不怕她早已和岑家军议定了计划,让他们按照她的布署行事,只留你在明里做反贼的靶子?”

玉旒云如果不这样做那才奇怪了!岑远不以为意,却佯装生气:“岑家军又不是她的!”

“不错,可岑家军也还不是相公的呀!”郭廷轩道,又压低了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相公,妾身不是打算请清水庵的师太们来安慰安慰表弟妹吗?听她们说,清水庵附近似乎有不少士兵出没,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还不是因为清水庵也是你们的贼窝?岑远想,不答话。

“妾身真怕师太们来不了呢!”郭廷轩仿佛自言自语,“那表弟妹该多失望,什么都准备好了!后天这个日子也是专门挑的。据说是无念大师生前计算过的吉日,可以连通阴阳两界,请出先人的鬼魂来。表弟妹就盼着那一天可以和表少爷见面了……”

什么阴阳两界,岑远才不信这些鬼话。后天,也就是玉旒云上铁山寺的日子。郭廷轩要把清水庵里的前朝贵妃们都请来郢城,不知有何谋划?他眯起了眼睛:来吧!戏子们都登台,才好唱戏!

“相公,你真的不知道内亲王有什么布署吗?”郭廷轩问。

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我还等着看她怎样把你们一网打尽!岑远恨恨地想,面上却不显露:“内亲王的性子如此。她不信任的人,她绝不会委以重任。我不过是挂名的统帅罢了。除非我在这次平乱之中立下奇功,否则内亲王是不会对我改观的。娘子如此冰雪聪明,你说我此番如何才能剿灭反贼立下奇功呢?”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郭廷轩怔了怔,细看岑远的神色,想了想又道,“以妾身的浅见,内亲王千金之躯,必然是反贼的目标。她只带几个护卫就远赴铁山寺,刺客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相公若是早做布署,或许就能在铁山寺将反贼一网成擒。那必然是大功一件。”

“铁山寺那么大,我要如何去保护王爷?”岑远摇头。

“把岑家军都调过去。”郭廷轩道,“岑家军虽然不服相公,但是让他们去保护内亲王,他们总没有怨言吧?”

岑家军都去了铁山寺,复兴会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岑远暗暗冷笑,面上却露出赞许的神气:“娘子果然聪慧,待我明日去禀明王爷。”

“啊,对了!”郭廷轩好像忽然想起了要事,走去软榻的靠枕下抽出一卷纸来。岑远展开一看,竟然是铁山寺的地图。“这是妾身从清水庵的住持觉明师太那里求来的。相公去铁山寺保护王爷,有了这个,可就方便得多了。”

岑远细看,那地图不仅画上了山前山后的道路,还有朱笔勾画的路径,穿山越岭,纵横交错:“这些……莫非就是传闻种中山寺的密道?”

郭廷轩点点头:“至于觉明师太从何处得来,妾身就不知道了。听闻清水庵和铁山寺百年渊源,或许是前辈传下来的。她听说内亲王要去铁山寺养病,托我将这个交给内亲王的侍从,以便布署防务。能从反贼的手中保得王爷平安,也算是我们馘国遗民得一片心意。希望她老人家日后不要再无端端怀疑我们了。”

尼姑们的消息倒灵通!岑远想,玉旒云才说要去铁山寺,你们就把地图送来了——世上最希望玉旒云有去无回的人岂不就是你们吗?这地图多半是假的,照此布署才必死无疑。“娘子,你可真是我得贤内助!”他做出欣喜的样子,“明日我便去将地图献给内亲王。”

这话倒不是撒谎。他打算一早就去。但听说玉旒云要在别墅宴请诸位公子,他却没有收到帖子,不好贸然登门。而且,天刚亮,他就接到眼线的消息:好些公子哥儿因怕玉旒云设下的是鸿门宴,连夜逃离郢城。“自作聪明!”他冷笑,“玉旒云如果真要杀他们,逃去天涯海角也没用!”他即让眼线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些草包身上,密切注意玉旒云的动静才是正经。眼线得令而去。到了傍晚,慌慌张张地来报告说,玉旒云别墅枯井中发现了玉玺等宝物,之后,各位公子们散去,他尾随岑远所怀疑的林飞卿、徐亿尧二人到了鱼肠胡同,不久便发现多位公子被绑架来此。

玉旒云在宴会上“发现”玉玺,自然是想要看看诸位遗少们的反应。岑远想,林飞卿、徐亿尧绑架自己的同胞又是做什么?

时间不多了。他无暇揣测复兴会的计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确保玉旒云铁山寺之行有去无回。为此,他要献上郭廷轩的假地图,还要让李忠敬带着私兵前去——

“这事我只敢交给你。”他切切地嘱咐李忠敬,“只有你追随我十多年,犹如我的亲兄弟一般——今后你我二人的前途如何,就在此一举了!”

“是!”李忠敬叩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决战便这样悄然拉开了帷幕。他当然预想到事情不会尽如人意——比如玉旒云竟连夜出城去——这些小变故他还可以应付。只是他没有料到,李忠敬会在铁山寺全军覆没!

约在酉时三刻,山下负责联络的人看见了绿色的求救火箭。军中之人都知道,非到十万火急,不会以此讯号求救。这人因而立刻以信鸽向岑远报告。岑远接到鸽子站的急报是半个时辰之后,知道情况严重,立刻出发前往铁山寺。由于道路积雪,他又只能乘车,跋涉一个多时辰才到。而营地的兵士诸多推搪,就是不肯立刻发兵上山。左侦察右打探,直拖到了午夜时分,好不容易说要上山剿匪了,却忽然又让撤退。

“传内亲王的军令,立刻撤出营地!”那士兵高呼。

“你说……谁的命令?”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内亲王的命令!”士兵答道,“内亲王抓到叛贼,说在营地安放了□□,不时将要爆炸。”说完,不再搭理岑远,又奔往下一处传令去了。

此时岑远心中才好像□□爆炸,惊讶、愤怒、不甘……齐齐蹿了出来,胀得他得胸膛快要裂开——李忠敬搞的什么鬼?无妄又是怎样的蠢材?集他二人之力还没有整死一个玉旒云?

满怀恼火与疑问,他被亲随推着撤退。也便在此时,陨星如雨,划破天幕。

啊!他不免抬头望了望——郭廷轩说今日就是无念计算过的吉日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重启时间线尸衣游方道士苟在大唐偷摸修仙想偷人生?玄学真千金你惹不起十倍返现,神豪姐姐在线打赏朕的后宫里面个个都是人才神豪的完美人生:从国企辞职开始天才主播王爷影响了我的拔剑速度天龙:开局收萧峰当义子灵赘重归龙族:从西游记归来的路明非重生之都市仙尊(都市仙尊)怀孕后,我闪了个豪门世家超!猛萌召唤师我凑数的那些年之一二事花舞艳天下源初序列绝世唐门高手
经典收藏武侠:我,黑石杀手鏖邪仙道贵胄吞了河神,我踏上了修仙之路重生都市之魔神狂傲言寒武侠神世界武当山宋青书洪荒:玄门大师兄修仙直播天团六朝仙侠传永生才能不灭修仙:化身石像降妖除魔太衍仙途我成了女帝的养成游戏带着火影技能去修仙皓玉真仙剑动江湖人在锦衣卫,开局加点祖传神功仙古战神
最近更新剑仙萧逸武侠剑客萧独龙江湖故事综影视:万人迷美人的修罗场日常滴滴代打,一小时速通武帝城我,大枭雄,开局满级阿鼻道三刀莲花楼地狱之花如何攻略佛前青莲十玄门赤煌记花痴太监俏寡妇季赖双雄古墓奇谭我是江湖普通人高武:开局觉醒SSS吞噬天赋林风降临影视综:我的月亮神墓之武道从综武开始江湖梦犹在少年歌行:与君同行穿越倚天,行走万界综影视之扮演马甲重生:开局夺舍乔峰,无敌天下
归妹 窃书女子 - 归妹txt下载 - 归妹最新章节 - 归妹全文阅读 - 好看的武侠修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