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语汐又默默给他递了一包纸巾。
“谢谢。”
但保锐压抑在心底很久的话，瞬间像是找到了出口。
“我们这群自小长大的孩子中，方圆的地位最高，在院中是一呼百应的那种，而我却看不起他，我觉得人不过是有个好爷爷罢了，我长大了肯定会比他有出息的.......”
那时候他们一个大院里的孩子，在方圆的带领下，到处捣蛋，不是偷东家的零食和肉，就是玩死了西家的猫狗，几乎到了人见人憎的地步。
只是，迫于他们长辈的权势，却没人敢不对他们笑脸相迎，甚至还在家中长辈面前替他们遮掩过失。
渐渐地，他对这种游戏乏味极了，便私下里拉拢分化了一波人与方圆对着干。
于是，他跟方圆的王不见王，持续到了成年。
直到他的伙伴中有三家人陆陆续续倒下了，他迫不得已去求方圆，想让他爷爷帮帮忙，高抬贵手至少祸不及家人。
“你知道吗？他跟我说他忘了，却一眼就被我看见撒谎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后来我那三个小伙伴及其他们的家人，都没了。
于是，我爷爷被关了放，放了又关，我和另外两个小伙伴便商量了下乡。”
但保锐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多年以前，唇角露出几分惬意的笑。
关语汐眸光微闪，“你来冷家沟是你自己选的还是有人帮你安排的？”
“是家里托人帮我安排的。
本来我是想找个北方农村，毕竟生活习惯相近，适应起来也更容易些。
可没想到被分到了这里，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仇家想整我。
直到一个亲近的伯伯给我来信，让我一定要敬着你爷爷，要跟你交好......”
但保锐擦了擦眼泪，自嘲一笑道：“可你像个骄傲的公主，根本就不跟我们这些知青说话。
尤其是在白沁搬到你家后，你几乎跟她形影不离。
更是视我们这些知青为洪水猛兽，只有对楚知青......”
关语汐尴尬地笑了笑。
原主当初鬼迷心窍，被白沁撺掇着喜欢楚哲凌的事儿，是她越不过去的坎。
“你还记得吗？我当时还给你写了封信，跟你说了楚哲凌和白沁交往的事情。
不过，想来那时的你是不信的，你完全就是被白沁迷了心窍。”
但保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带着几分调侃道：“我那时都以为你喜欢女人呢，没想到一转眼就又跟冷烈结了婚，不过，只要不是楚哲凌就好！”
关语汐努力搜索着脑海，还真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出了但保锐给她写信的事情。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看就碰见到了楚哲凌。
她怕他误会她与别的男子交往，看都没看便将那封信踩入了稀泥里。
再后来，见了但保锐，她更是老远就绕道走，生怕他冲上来跟她表白。
关语汐颇不自在捏着手指，不过虽然提起那一段经历挺尴尬，她却也确证了一件事，他们还真就是冲着爷爷来的！
“算了，不说他们了，方圆还得麻烦你多开导开导他。
你们怎么说也是儿时伙伴。”
应该知道哪些是需要避讳的，哪些能开导他。
她迅速转移了话题。
但保锐摇头苦笑道：“这个我还真不敢保证。
他打小就犟得跟头驴似的，就连他爷爷也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我恐怕就更劝慰不了他了，只能照顾他的生活，而且他也不一定想见我。”
“谁说我不想见你了？是你不想见我吧。”
不知何时，方圆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但保锐，眸光中虽然并无多少神采，说话倒是中气十足。
“方大哥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关语汐惊喜地看着他。
方圆的目光动了动，最终看向但保锐，“你给我喂！”
但保锐给他喂了水。
“扶我坐起来。”
方圆没有力气，脸色也白得吓人，一夜间，就连眼眶都陷了下去。
“你好好躺着吧，医生说你要住三天院。”
但保锐没理他。
方圆挣扎着要坐起来，“想看小爷的笑话？门都没有，你怎么会在这的？”
关语汐一把将他摁了回去，没好气道：
“你好好躺着吧！人家下乡早两年就来冷家沟了。”
方圆终究没再挣扎着起来，只是不满地撇嘴道：“什么人家，你叫他鸭蛋就行了。
你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的，其实一肚子坏水。
我小的时候可没少在他手里吃亏，小汐你得警惕点儿，可别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但保锐：“......”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方圆。
又看了看关语汐。
“你看啥？不认识了？还是我没说对？
哦，如今长大了嘛，那叫你鹅蛋？”
方圆的目光跟着他的目光走，有些心虚地虚张声势道。
见关语汐在给他削苹果，他不自在道：“小汐你回去吧，有他照顾我就行了。”
但保锐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顺手接过了关语汐手里的苹果，“汐厂长，你先回去吧。
厂里的事情也多，我留在这里就行了。
经了这一遭，他应该不会再想不开了。”
他乜斜着眼看方圆。
方圆立马恼了，“你个臭鸭蛋，你就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
回头见关语汐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立马调整了态度，温和地道：“小汐，我没事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他将胸口拍得砰砰响。
眉目间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泛。
关语汐略略点头，“你先休息。”
她走出门，打算去给他们买些生活用品。
方圆的目光追逐着他的背景。
直到，门悄然合上。
“她已经结婚了，你管好你自己！”
但保锐皱眉冲他道。
关语汐是个有想法，有干劲儿的女子，他不希望她因为感情问题而毁了。
方圆转头，眼睛里铺满了冷意，“我只拿她当妹妹看，可没那些龌蹉的想法。
那你呢？你做这些是为什么？”
但家的儿女，都是用来联姻谋取好处的。
若非关语汐之故，他不信但保锐会来照顾他。
但保锐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对上他毫不避让的眼眸，忽地笑了，“你想多了。
我能做什么呢？我不过是看在旧时的份上来照顾你。
你既然不需要，那就她亲自照顾你，或是换个人来吧。”
他故意将“亲自”两个字咬得极重。
方圆瞪了他一眼，“休想！你不照顾我谁照顾？
小爷对你的恩情可大了，你不需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