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还有接下来的整个九十年代，人们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社会思潮大动荡，很多思想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加上生活的压力，激烈的社会竞争，和个性的解放。一夜之间，以往的道德观念彷佛都不存在了，简单说来，只要不违法，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反映在男女关系上，只要人家乐意，就能在一起，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加上人口的自由流动，社会的原子化，以前的熟人社会也荡然无存，也缺少约束。
这种事情，在文艺界实在太多。就拿那些见天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社会名流来说，谁不是结婚离婚好几次。二零零二年韩日世界杯前，某足球解说正在出席活动的时候，他的妻子就当众冲上台去，大骂丈夫是负心汉陈世美，闹出偌大风波。
李书青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奇怪。在他看来，孙朝阳这种文化名人，大富豪，被女人围猎是很正常的事情，搞出几个私生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洁身自好，你就要怀疑他身体和心理上有问题了。
好还他只是在心里想想，若是让孙朝阳知道，必然会叫一声：“冤枉啊大人，我可从来没有做出过对不起何情的事情。”
话虽然这么说，但私生子这种新生事物，在如今社会还是很少见的，在成长的过程中也不知道要经历过多少白眼。而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道。
李书青看了看掉在凳子上的破手机，又看了看孙建水浑身的山寨服装，NIKSE鞋、Adadas羽绒服，心中忽然生出同情之感。
他温和地说：“我相信你的话能代表孙三石，如果三石老哥能够替我写一部家庭伦理剧的本子，我找章番番聊聊。”
孙建水眼睛里露出希望的光彩：“谢谢，谢谢前辈。”
李书青：“小孙，我只能说是试试，并不能肯定一定能搞定章番番。”
孙建水点头：“前辈能够帮这个忙，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李书青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刚才的那句话说的对，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只要努力，总归是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理想的。”
那么，怎么搞定章番番呢？
在李书青看来，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用来交易的，只要利益足够大。
次日上午，章番番走进了李书青的办公室，点头哈腰：“李总好，是您找我吗？”
“坐吧。”李书青笑眯眯地招呼他，又递过去一支高希霸雪茄。这种雪茄烟名气不大，却贵，最近一年忽然在大佬们的小圈子中流行起来。
吸雪茄烟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不能过肺，否则，只两口就让人脑袋晕乎乎的。另外，在享受的时候，需要单独的雪茄室，还要配上水果和茶水什么的，甚是麻烦。
章番番用雪茄剪剪掉雪茄的开口，用打火机对着烧了半天，才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同时，他的目光在李总的办公室来回扫描。
这是一栋大厦的顶楼，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城市的风景一览无余。坐在这里，有种世界尽在我手的感觉。
在这种办公室工作，真是一种享受啊，大丈夫当如是哉！
李书青并没有直接说事，反亲切地和章番番扯起了闲篇，问他是哪里人，在哪里读的书，什么时候进的公司，住哪里，经手过什么项目。
盛世华瑞影视投资管理公司前身是央视下面的一个单位，后来合并了几家影视公司，如今在京城影视圈妥妥的第一梯队。名下许多项目，员工上千，能够动用的资金上百亿。在现阶段，并不逊色于华谊之类的大厂。如章番番这种小导演，养了上百。实际上，现在只要是个人，就能当导演，也不值钱。
在李书青这种大佬就是云端里的巨神，多看章番番一眼都是浪费时间。今天忽然叫他进办公室，还亲切地拉起家常，就算章导演再笨，也意识到似乎有一场大机缘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他夹雪茄的手不为人知地微微一颤，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自己是外地人，九五年的时候考进北京电影学院，学的是电影美术专业。九九年毕业参加工作，零二年开始做导演，主要是拍电视连续剧。
李书青点头：“那么，你有什么作品，成绩如何？”
他这一问，章番番有点尴尬，回答说，拍过两部电视剧，其中独立执导了一部二十集的剧，叫《不能失去你》，上过星。
至于成绩，还是不说了，反正很扑街。
章番番说话的时候，李书青已经打开了电脑，查存在里面的资料。所谓上星，就是影视公司拍摄完一部电视连续剧之后，向各大卫星电视推荐公关。电视台觉得质量可以，市场行情应该不错，便会购入，放在电视上播放。电视台那边的收入，则来自广告。
但如果电视剧的质量不行，上不了星，就只能放在长视频网站，多少回一点款。如果长视频网站还是不肯要，只能免费播放，赔本赚吆喝。
《不能失去你》是一部标准的家庭伦理剧，没有任何特色，唯一的亮点是女主角海清，电视台大约是看到这点，才购入的。据资料显示，成绩很差，上星后扑得厉害，亏了许多钱。
市场经济，尤其是影视圈里，一个项目投资巨大，多少大公司因为一部剧扑街而元气大伤。比如这些年在影迷心中的神片《天国王朝》，就差点把公司搞破产。
正如此，其实，新人导演是没有什么机会的。如果有，你必须抓住。
可惜，那部《不能失去你》让公司对章番番失去了信任，这也是章导演最近几年无戏可拍，窘迫到和人合租的地步。
李书青看完资料，点点头：“成绩是不太好啊，但能够独立完成一部作品，也是一种能力。年轻人嘛，要也许犯错，以往的失败也是一种宝贵的经验。”
章番番小心地回答：“是，李总说的对。”
李书青拿起一个本子扔到他面前：“这里有一部戏，你看看，我个人认为挺适合你。”
章番番看了看本子，不厚，应该不是电视连续剧。那么，最大的可能是电影。
顿时，一股热血冲上天灵盖，他有一种中了特等奖的感觉。
以至于拿起本子，眼前一片模糊，竟是一个字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