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咖啡机“咕噜”冒着泡,栾聪被一圈脑袋围在中间,指尖抠着纸杯边缘:“我真不知道辰哥今早那笑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没见,刚才签字的时候,他盯着手机屏幕,笔都戳到文件外头了。”
“啧啧,”市场部的小周撞了下他胳膊,“‘辰哥’都叫上了?以前你不都喊‘段总’?”
栾聪翻个白眼:“这不是怕他下一秒变脸吗?”话音刚落,走廊那头传来皮鞋叩地的轻响,人群“唰”地作鸟兽散,只剩栾聪举着半杯咖啡僵在原地。
段辰倚在门框上,手机还捏在手里,耳尖泛着点不自然的红,却偏要端着老板的架子:“文件进度?”
栾聪慌忙把咖啡塞给路过的实习生:“都、都按您说的在赶!下午三点前肯定发您邮箱!”
段辰“嗯”了声,视线扫过茶水间狼藉的纸杯,嘴角却没压下去——手机里刚弹出莫稚的消息:“在忙?那我晚点再骚扰段总~[眨眼]”
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敲出一句:“现在就可以骚扰。”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身后传来实习生的惊呼,他回头,见栾聪正手忙脚乱地擦洒在文件上的咖啡,忽然笑出了声。
栾聪僵在原地:段总今天不仅笑,还笑出了声?这世界是要重启了吗?
与此同时,莫稚正把手机按在胸口,脸颊烫得能煎蛋。沈蓓薇把刚点的奶茶推到她面前,吸管“咔哒”戳开:“行了,别笑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莫稚吸了口奶茶,眼睛弯成月牙:“阿薇,你说段辰是不是……”
“是是是,是坠入爱河了。”沈蓓薇翻个白眼,指尖划着手机屏幕,“不过你可得小心点,你们段总这反差太大,指不定是憋什么大招呢。”
话音刚落,莫稚的手机又震了下,是段辰发来的照片——他办公室窗外的云,配文:“像你今天的发带。”
莫稚捂着脸尖叫一声,沈蓓薇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肉麻死了……不过话说回来,陈彬澈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他今天相亲对象是夏敏。”
“夏敏?”莫稚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奶茶杯“咚”地磕在桌面上,“她怎么会回来?”
沈蓓薇指尖抵着杯沿,眼神冷下来:“谁知道呢?当年她转学走的时候,不是放话再也不回这座城市吗?”
记忆像被戳破的气泡,裹着酸涩涌上来——高三那年的考场外,夏敏举着奶茶,声音又尖又亮:“‘赌女’还敢来考试啊?不怕你爸的债主找到考场来?”
周围的哄笑声像针,扎得莫稚指尖冰凉。她攥着书包带转身想走,手腕却被夏敏拽住:“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放手。”
沈蓓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攥着刚发的答题卡,指节泛白。夏敏挑着眉笑:“沈大小姐也来给‘赌女’撑腰?小心她爸的债落到你头上哦。”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夏敏捂着脸后退半步,口红在嘴角晕开狼狈的红痕。沈蓓薇甩了甩发麻的手,把莫稚护在身后:“我再说一遍,谁都不能欺负她。”
那天的阳光很烈,夏敏的哭声和围观者的议论混在一起,莫稚躲在沈蓓薇身后,眼泪砸在答题卡的折痕里,晕开一片模糊的墨。
“想什么呢?”沈蓓薇的手指在莫稚眼前晃了晃,“都过去了。”
莫稚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按亮又按灭:“可她为什么会和陈彬澈相亲?”
“谁知道陈彬澈他妈怎么想的。”沈蓓薇嗤了声,“不过陈彬澈那性格,估计会直接把人怼走——”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是陈彬澈的来电。沈蓓薇按了免提,那边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她现在在我对面哭,说我‘当年帮着沈蓓薇欺负她,现在还敢甩脸子’。”
沈蓓薇冷笑:“让她哭,哭够了把账算清楚——当年她造的谣,我还没找她算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彬澈的声音轻下来:“你别过来,我怕她又拿莫稚说事。”
莫稚心里一紧,抢过手机:“陈彬澈,你让她接电话。”
听筒里传来夏敏抽抽搭搭的声音:“莫稚?你还有脸……”
“我有没有脸不重要,”莫稚握着手机的手在抖,声音却很稳,“当年你说我爸是赌鬼,被人砍死——现在我告诉你,我爸是缉毒警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的。夏敏,你造的谣,该道歉了。”
茶水间的段辰刚挂了莫稚的电话,脸色沉得像要下雨。栾聪抱着文件路过,吓得差点把文件夹摔在地上——这才是他熟悉的段总!
段辰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给特助发消息:“查一下夏敏的底细,还有,把陈彬澈对面那家餐厅的监控调出来。”
他知道莫稚很少提父亲,只在去年清明的时候,见她抱着个旧相册在阳台坐了一整晚。那相册里的男人穿着警服,笑起来和莫稚一模一样。
段辰捏了捏眉心,又给莫稚发了条消息:“我还有半小时下班,带你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糖水铺。”
发送成功的提示刚跳出来,办公室门被推开,栾聪举着文件进来:“段总,这是下午要签的合同——对了,刚才市场部说,今晚部门聚餐,您要不要……”
“不去。”段辰头也没抬,指尖飞快地敲着键盘,“告诉他们,聚餐经费翻倍,我要陪我女朋友。”
栾聪愣在原地,看着自家老板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忽然觉得——今天的段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窗外的云慢慢飘远,莫稚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心里堵了好多年的石头,好像终于被人轻轻推开了一点。
沈蓓薇递过纸巾,戳了戳她的脸:“哭什么?晚上段辰请吃糖水,多吃两碗补回来。”
莫稚擦着眼泪笑,手机又震了下,是段辰发来的:“别怕,我在。”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屏幕上,那四个字像小太阳,暖得她鼻尖都泛了酸。
而餐厅里的夏敏,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关于莫父的烈士证明截图”,脸色一点点白下去——她终于知道,当年自己造的谣,是多可笑又恶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