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看到，旁边几个人聚在一起，正小声地议论着。
她不动声色，往前悄悄挪了几步，细听那几人说些什么。
“我听说呀，是邱泽属城，跟咱们城交界的地方，又发现了一座铁矿山。
可是他们发现了这铁矿之后，却不上报，反而隐瞒了下来，被城主知了。
这不，开始准备征兵，要攻打邱泽，让他们交出矿山，重新划分。”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矿山倒是越来越多，可咱们朱厌，却是越来越荒凉，什么产出都没有。
就靠那点矿产，与外地的商人交换粮食。矿产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这脖子可都卡在别人的手上了。”
一旁一个老人家，须发皆白，有些书生气质，看起来该是个读书人。
他叹着气，脸上无比的悲凉：
“现在，还为了那么一座矿山，打得你死我活。这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叹息的人多，但更多的人，还是情绪高昂，跃跃欲试。纷纷叫着：“我来！我来！”
那大汉大声喊道：
“别急，一个一个排好队。凡选上的，每人一千灵币，二十匹布，待遇从优。”
听到这话，那旁边来报名的，便更多了。
毕竟，自己在矿山挖矿，一年也不过才得五匹布，五十个灵币。
朱厌城里什么不贵呀，这一年的报酬拿回来，也不过才能给一家老小做两身衣服而已。
蔬菜什么的就更别说了，城里根本没得卖。
除非从那些外地来的商人手中，偷偷地买，那价格也是高得吓人。
家中妇孺，一夜的时间去城外挑水，每日也不过才得六个馒头，几根咸菜。
如今报名当兵去打仗，便能得到这许多的布匹和灵币。
虽然知道出去打仗，是以命相搏，这一去也未必能回的来。
但财帛动人心，牺牲自己一个，足够家里人多活好几年了。
因此，报名的人还真不少。
“老伯，这朱厌城周边全部都是矿，为何还要去与一个小城争夺矿山呢？
就在自己城边挖自己的矿，岂不是好？”
南乔悄悄来到老人家身边，低声问道。
“唉，一看，您就是外地人。您是不知道呀，不争不抢，这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朱厌城，矿确实很多。
但是，朱厌十八座城，除了矿，也是啥都没有啊！
北境贫穷，对矿产需求不大，所以，所有的粮食，生活所需，都得由南境的商人送来。
可是路途遥远，粮食运送不易，这价格，也就高了。
想换到足够的粮食，就需要更多的矿。
幸亏朱厌城的矿多，时不时的，便会冒出那么几座新的矿山来。
若是在本城范围内，倒是没事，可若是在两城交界，这就麻烦了。
谁都想自家矿多一些，多换些粮食，可这矿在地下，界限哪有那么分明？
互不相让，就免不了有争端，到最后，可不就要打仗了吗？”
“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活的？”
“什么活的！您声音小点！”老人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可不敢叫官家听见，会被抓的。”
“所以，是真的？”南乔也将嗓门放低。
“不知道，大家都猜，是不是神兽朱厌显灵呢！”
“啊？这跟朱厌神兽有什么关系？”
南乔惊讶无比。只听说朱厌主杀伐、战争，可从没听说过，它还管人家矿藏的！
“您不知道。二十五年以前，朱厌城只是北境很普通的一座城。
主城朱厌，下面还管辖有十七座城，统称朱厌城。
土地还算肥沃，咱老百姓的日子倒还过得下去。
可是那一天啊，西边碎玉城方向，大晴天里，忽然涌起一片乌云，半空里，噼里啪啦，雷电轰鸣。
咱们这些上年纪的人，都看到过，一只巨猿从那云缝中跌落下来，落到碎玉城边的一座山坳里。
听城主府的人说，那是神兽，叫朱厌。还说，朱厌神兽，入了朱厌城，是吉兆。
吉兆不吉兆的，我们不清楚。
但自那日起，朱厌十八城的水源，便逐渐枯竭，田地干涸，不久便成了荒漠。
矿，却逐日多起来。
咱们城主，也算是个有决断的。刚开始，还一心想着托人去神宫，请神宫援助，可一直没有回音。
后来发现了矿藏，便放弃寻找神宫的救助。开始带领大家挖起矿来。
又积极联系外地的客商，用矿产来换取粮食。
后来，见气候日渐不对，又高价请来秘术师，帮助修建了地下城。”
“原来如此。”这城主，倒算是个有决断的，并不像南乔原先所想，是个罔顾百姓的昏庸之人。
“如今这矿不值钱，只能以数量来取胜，每年都会有新矿被发现，所以这仗啊，也是年年打，唉……”
“既然这里已经不适合生活了，你们为什么不搬家呢？”
“搬家?搬去哪里住？”
“百里外的踏云山啊，那里就很适合生活。”
“客人，您能问出这话来，便知道您年纪小。”老人家听了南乔的话，连连摇头。
“啊？是有什么缘故吗？”南乔虚心求教。
老人家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我们朱厌，可能是真有上古朱厌神兽的血脉，一向彪悍，常常与别城发生纷争。
二十五年前，挽月神主忽称朱厌屡屡挑起争端，特意颁下法旨，让朱厌各城居民，各居其所，各安天命，不得出界碑五十里。
并在城边设下禁制，凡朱厌十八城居民，有敢过界的，必遭雷击而亡。
这条法令颁下之后，倒是安稳了一段时间。可是，很快朱厌降世，也造成了我们老百姓无处可去了。”
南乔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朱厌城所有的变化，都是自二十五年前开始的。
先是挽月神主的法旨，再是朱厌降世，然后朱厌城失去生机，矿藏出现。
是巧合，还是人为?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透露着怪异。
最诡异的是，矿，可能是活的，随时会出现，这就匪夷所思了。
她今日所获甚多，见老人也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便从戒指里取出一小包馒头，
偷偷塞到老人家的袖袋里，在那老人家的连声道谢中，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