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要出院了。
司马亮告诉经理们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筹划到医院，接赵主任出院。
姬文秀作为召集人，忽然发现，王宏伟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就说，“这个王宏伟，也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好几天都没见了。”
“管理办法出台之后，司马亮都没有检点过我们。可是除了赵主任，大家都还是该来上班就来，倒真没多注意王宏伟。”
“现在一想，可不是，这几天就没见着他。”
说着，就拿出手机，拨打王宏伟的电话，没人接。
过了一会儿叮咚一声，有个短信。然后姬文秀告知大家。“王宏伟说他外地一个战友组织聚会，他去参加了。聚会上有人提议组团旅游。他反正也没事儿，就报名参加了，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但他表示，赵主任要出院也很高兴，虽然不能亲自去接，但咱们组织的活动，他是要参加的。人不到礼到的意思吧？他转过来200块钱，算是咱们买慰问品的份子钱。”
司马亮会心一笑。
赵主任出院，直接回到家，医生嘱咐要在家再养一段时间再上班。姬文秀就说，“反正现在环境宽松多了，又不考勤又不考核，你就多在家养一段再说。”
赵主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要留下大家吃饭。尽管大家都没有上班考勤的顾虑，但也不愿意蹭饭吃。
张晓明就说，“在位的时候，吃饭实际上是一种负担，但有时候也没有办法，有些饭局不参加是要得罪人的。其实就事论事，说吃饭的话，还是自己家里的饭，吃起来舒服啊。”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各自散去。
第二天，原来业务部的经理耿长锁，对司马亮说，“王宏伟这个家伙，不来上班，也不给大家打个招呼，更没有给给你正式请假。”
“虽然办法是不考核不考勤，但毕竟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咱自己应该有个组织性纪律性吧？最起码的人情应该有吧？”
“咱们几个都是天涯沦落人，谁有什么事，像赵主任病了，大家都去探视，关心关怀，也显得大家有情有义。”
“可是王宏伟，这几天就不露面，当然也是咱们粗心，平时他不怎么说话，咱们聊天他也只是听并不发表意见。所以咱们也就习惯了。”
“他没露面，也没觉得少了什么。昨天多亏姬经理，发现他几天不在。不过，他那一套解释，我是不相信的，都是过来人，以前就没听说什么战友聚会，组团旅游。”
“还不是管理办法出台以后，他感觉环境宽松了。我估计，凡是有话憋在肚子里的人都是在暗地里琢磨什么。以此看来，他很有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自己的事情。”
“不过也正常。咱们这个小团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原来不管怎样，公司的纪律制度，咱们还是遵守的。现在同样遵守的制度，已经不是原来的制度了，纪律也不是原来的纪律了，所以咱们也应该各考虑各的情况了。”
“我这个人，一生好像没有什么爱好，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其实，我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是每天忙忙碌碌也没有时间下，所以这个爱好也就慢慢的荒废了。”
“有时候在街上见到棋摊，会在那里站半天，看着人家下棋，自己手痒，想亲自下场来两盘，又顾及自己面子，毕竟还是一个科级干部。”
“穿得是衣冠楚楚，跟那些棋摊上的人是截然不同的，大家都能看出来。其实，互相也不认识，倒也无所谓，只是怕碰见熟人，传出去不好呀？”
司马亮就有点儿奇怪。
“那有什么不好啊，街头的棋摊我也见过，围观的人也很多。中国人本来就爱看热闹，棋摊就是产生热闹的地方呀，与民同乐嘛，我倒觉得挺好的。”
耿长锁说，“是呀，就是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了。老赵一住院，我自己也清醒了很多，好多事情也想透了，看透了，就这么一回事。”
“咱自己把自己当一回事，可是人家牛总把咱们当一回事了吗？没有！所以真的不要觉得，自己一个科级干部有什么了不起！”
“其实，咱们的科级干部，并不是人家真正的公务员系统的科级干部，而是企业比照公务员系统的规制，相当于人家的科级干部。”
“就这一个科级干部，就把咱们困住了。时时处处觉得自己跟一般人不一样。现在看来，没区别了，即便是原来有区别，现在没那个位置了，在大家眼里啥也不是。”
“自己再端着个科级干部的架子，还有什么意思？从现在情况看，姓牛的是不会给咱们安排工作的。而且即便是人家安排了，咱们能干好吗？”
“咱们现在属于人力资源部门管理，自己擅长的领域不在了，也没有适合咱们的岗位。就这么干坐着，短时间还行，还能跟姓牛的顶牛。但时间长了，再顶下去，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专门跟别人生气。自己也别扭。所以我就想了，把自己的爱好重新拾起来。有大把的时间，不利用起来，实在可惜。”
“所以从明天起，我就到棋摊上，去看观战。我看他们的水平也不见得高，说不定还能找回等部门经理的感觉呢！”
姬文秀有些不解。说道，“既然你喜欢下棋，我听他们说，现在电脑上、手机上，有很多专门下中国象棋的软件。可以找到跟你水平相当的人来下棋。”
“坐在办公室，不刮风不下雨，不用带水杯，为什么到棋摊上去跟人家下棋呢？”
耿长锁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你说的那些软件，我也有下载的。有时候没事了，也在手机上跟人家下几盘。”
“但是隔着手机屏幕，你只能看到对手的名字，而且是假名字。他那个下棋，一般都是设定为快棋，十分钟一盘，没有思考余地。”
“实际上当你不认识对方的时候，你也不会很认真地去下。赢了，也没感到快乐；输了，心里却有点不舒服。”
“说到底，下棋软件是一个虚拟的东西，手机一关，什么都没了。棋摊上的人，虽然也不认识，但一回生，两回熟，时间长了也就认识了。”
“即便是不认识的对手，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坐着或者蹲在你对面，你能体会到他的喜怒哀乐。他走出一步好棋的时候，你能看见他的得意自豪。”
“而你走出一步好棋的时候，同样的感觉，在你身上也能体现出来。你更能看到对手的懊恼，对手的焦虑和气愤。实际上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还有那些围观的，会为你支招，会为你的妙手点赞，当然也会骂你的臭棋。这就是互动，在软件上是见不到这种活动的，也体验不到这种活动的乐趣。所以街边的棋摊，才能吸引那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