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旭晨耳朵竖起，下意识停在了原地。
紧接着，隔壁传出一道甜美的女声：
“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声音虽动听，说的话却令人很不舒服。易旭晨微微皱起眉头。
那女孩似是怕被人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你这种人居然能来这种场合？指不定塞了多少钱吧？一来就围着当红的哥哥们转，是不是忍不住快要把自己的屁股对准他们了？小烧货！”
“我没有！”另一道声音传来，这音色易旭晨略微有点耳熟。
“还顶嘴？！”
“我就是没有！”那声音十分坚定：“您选秀出道，人气高资源好，来这里很正常。我还没有毕业，的确没您有资历，但是我也演过几个小角色，上过大荧幕，我来这里也是凭经纪人大哥和我自己的努力！”
“放屁！”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带来女孩没止住的尖叫。
“大荧幕？你是指那个一出场就领便当的十八线女配，还是电影里站在菜市场门口的乞丐？！我告诉你，配角永远是配角！就你这张脸，一辈子也不可能红！”
“红不红不是你说……”
“还说！”
听着女孩还在争辩，另一个彻底怒了，易旭晨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尖叫声越来越大。
可是隔壁是女厕，他没法过去看看情况。正当他准备大声咳嗽一声来告诉隔壁这里有人之时，一道蓝色的影子突然从眼前快速掠过！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易旭晨再熟悉不过了。
“杨……若若姐姐。”那道甜美的声线立刻软了下去。
“不用这么客气，我记得我们年龄差不多。”杨若沼的声音温和中带着疏离。
“我们没干什么，就是以前认识，这次偶然遇见，来叙叙旧。”
“在这里叙旧环境不太好吧，不如回大厅？”
“说的也是，哈哈，那晓婷，一会再聊，拜拜。”
女孩跑走，易旭晨听隔壁安静了许久，才再次传出女孩倔强的声音。
“谢谢若沼姐，我没事。”
“没事就好。”杨若沼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没火的时候谁都能踩你一脚。”
“我明白，我早就做好觉悟了。”
“嗯。哭可以，但是千万别忘了哭过后还要继续往前走。”
“嗯！”女孩吸了吸鼻子，声音变得重新充满元气。
易旭晨听着二人的对话，洗了手，然后站到走廊，微微倚靠到墙壁上。
“你怎么在这？”同样走出的杨若沼看到易旭晨，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是洗手间。”
“哈哈。”杨若沼笑了。
眼眶红红的女孩看了看两人，识相地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有种好久没见的感觉。”易旭晨先开口道。
“嗯，其实我早就想跟你道谢，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现在就可以。”易旭晨礼貌地伸出手：“出去坐坐吧。”
“嗯。”杨若沼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酒会大厅对面的大落地窗前，窗外，大半个北城尽收眼底。
“如果没有你提供水的线索，我真不知道我和阿泽的命运会是什么。”
“我倒觉得是怪我的懦弱，如果在我被控制时，我有海天泽那个不要命的劲儿，可能这件事儿早就结束了。”易旭晨顿了顿：“我挺佩服他的，也佩服你。”
“只是一步步被推到了那个境地而已。说起来，那个人以前还是这酒会的常客呢。”
“是啊，谁知道大笔大笔做慈善的人背后竟然干着那么龌龊的勾当。”
“人不可貌相，就像刚才那个女孩，看着其貌不扬，又瘦又小，骨子里却有一股特别的力量。”
像你一样吗？
易旭晨心里想到，嘴上却没有说。他始终记得第一次和杨若沼见面时的场景，那女孩站在那里，被窦蓝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瑟缩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咪。
可她的眼睛却是有光的，从始至终都有光的。
时过境迁，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而是能站起来，保护弱小的一方。
想到这，易旭晨笑了。
“怎么了？”杨若沼奇怪地问。
她微微侧头，圆润的耳朵下，闪亮的耳饰在易旭晨眼里留下了星光点点。
也不知怎的了，易旭晨似是忽然被那星光摄了魂般。
他转身，看向杨若沼疑惑的双眼。
“我会有机会吗？”大脑像是不会思考了一样，这句连易旭晨本人都不相信的话竟脱口而出。
“什么机会？”杨若沼歪头问道。
“……”易旭晨停住了，在这个圈子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种类型的女艺人中间的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绯红极其罕见地爬上了他的脸颊，幸好他皮肤偏黑，并不明显。
和杨若沼认识以来的相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私人接触，见面最密集的时候便是一起拍戏时。
在剧组，他们坐在一起吃盒饭，他们聚在一起讨论剧本，他们开着玩笑放松彼此的心情，他们安静地坐在一起酝酿剧中需要的情绪……
他们……也接过吻。
作为专业的演员，易旭晨明白这吻的意思，可是，每个接吻的瞬间，他却都无法自拔，希望一切可以成真。
然而，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过多的交集。
他们是打照面会微笑的关系，会在聚光灯下握手的关系，但是，却也是私下里连微信都没有过发过的关系。
易旭晨自嘲地笑了。
这份喜欢来的莫名其妙却波涛汹涌，可是，杨若沼那边又是否曾泛起过哪怕一丝丝涟漪？
“合作的机会。”易旭晨抬起头，露出营业的微笑：“你的戏真的很好，很希望可以再和你合作。”
“你太谦虚了，我才是一直被你带着情绪走。”杨若沼眯起眼睛：“我也希望以后可以再跟你合作，易老师。”
像河流般奔涌的思绪就这样平息下来，一场脑内的反攻终于在理智的扰乱下终结于此。
终究是太过平淡的接触，终究是太过平凡的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就此别过。易旭晨出了门，车已经等在门口，他上车，车里的温暖让他感到十分舒适。
经纪人吐槽了几句他太慢了，易旭晨并没有听进去。他依靠到后背上，闭起眼睛。
反攻失败，但属于他的那个人，或许就在不远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