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何秘密？”夏衍天愣了一下。
“昨日得知小月自爆精元道基毁坏之后，我便把从地宫之中出来的几个弟子都找到挨着仔细询问，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当初小月自爆精元之前，其实就已经身受重伤，据几个弟子的回忆，当初好几道伤口几乎都是致命的，而小月自爆精元之后就捏碎大挪移符逃走，此时她几乎就和凡人差不多，肯定当时就已经昏迷，小月昨天说是王元泽救了她，但按照她当时的情况，即便是你我出手，也不会恢复的如此快，从受伤到出来，这前后也就两个多月时间，不光伤势痊愈不说，竟然气海之中又开始聚集元气，还能使用法宝，这不得不说是个怪事？”
“或许王元泽手上有什么逆天的救命丹药？”夏衍天也有些想不通。
“这个也有可能，但清河派的情况您比我还清楚，这种丹药恐怕我终南道场都没有，救一个自爆精元而且生命垂危的仙人完全康复的难度，可比救一个将死的凡人复杂百倍千倍……”
“大长老是觉得王元泽有问题？”夏衍天愣了一下。
“呵呵，这还要说吗，昨天他和青阳子一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小家伙不简单，可能并非我们此前想到的模样，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他和无涯师叔有些关系？”
夏衍天霍然转头，花白的胡须都开始微微抖动。
“大司命别激动，这只是我的推测，不然他一个练气入门的仙人，怎么就能拥有一件灵器，而且那根红色的神秘武器更加恐怖，还有，昨天大司命也看到了，从地宫出来的不光有我仙界弟子，还有始皇帝嬴政和我爹陈旭，另外子衿姑姑也在其中……”
扶摇子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哀怨和凄凉，捋着胡须半天没说话，沉默许久之后才叹口气，“我爹好像一直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二弟陈全，我和娘从小被丢在终南山……我娘到临死都还在惦记他，这也是我心头一个翻不过去的坎，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阻在合体中期无法突破……”
夏衍天也沉默了许久才摇头，“此事怎能怪你爹，是你娘不愿意回去和轻柔一起陪着他，你娘的脾气太冷了，而子衿又太倔了，如今月儿又是这样，我夏衍天修为高绝，却连女儿孙女都照顾不好，一个一个都不想见我，真难到是上天对老夫的惩罚吗？”
扶摇子苦笑，自己吐槽一下老爹，竟然大司命吐槽的更凶，因此只能收拾心情说：“子衿姑姑不回来，是因为神人和禹帝出现，背后的秘密我们也没力量去掺和，我不是也没见到我爹吗，但只要知道他们都还活着，我也就放心了，总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多了，小月的事您也无需太过自责，本来小月也不喜欢千香澈，平日谁提到这件事她就生气，大司命您就是管的太多了，你我都是神灵境的存在了，在神州仙界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当初就不该答应千香云河的提议，若是当初不答应，哪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当初千香云河来提请，我和许多长老都反对，您偏偏要答应下来！”
“我何尝不知道，老夫是看着神州仙界一天天强大起来的，这些年也都一直孜孜以求仙界的团结稳定，当初子衿要嫁给无涯，我就不看好他那跳脱的性子，脾气大不听劝，总是爱出风头，这才导致子衿对我有了怨气，跟着他到处跑，如今月儿之事，我只不过也是想让仙盟更加团结一些，难道老夫做错了……”夏衍天脸色颓然。
“神州仙盟又不是我们终南一家，团不团结还不是照样过，各宗门也都是只顾眼前利益，就好比千香谷，何曾为仙盟做过什么有用的事，就算是炼丹，也是价格奇高无比，好丹药都被他们买去外州了，眼下真正为神州仙盟打算的，实则也就我们和龙门山两家，龙虎山想上进，所以这些年也做了不少，你看青城和崂山两派，对仙界之事几乎不闻不问，两派弟子也都低调无比，专心修炼，这连续几届分丹大会前来的弟子资质都非常优秀，虽然眼下我们终南还是五大道场之首，但再过一两百年，只怕这两派的实力都要比我们强了……”
扶摇子说到这里，满脸认真的转头看着夏衍天。
“大司命，终南眼下管的闲事越来越多，总想把仙界的事都抓在手中管好，就光是这每十年一次的分丹大会，我终南道场付出的各种资源和精力简直无法计数，但最终讨好的却不是我派弟子，而是这不断崛起的九门十三宗和大大小小的仙门，我辈是修仙问道，希望长生逍遥，但长此以往，只会让我们精力越来越分散，耗费资源……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
大司命，我觉得我们一直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行走，而且越走越远，许多事，其实我们可以不管，这天也塌不下来，何况即便是塌下来，也还有禹帝这些前辈和传说中人族的四大圣门顶着，我们即便是想顶，也不够资格啊……”
夏衍天沉默，本来红润的面容有些苍白，雪白的胡须眉毛也有些微微发抖。
扶摇子是第一次与他用这般语气说话，而且这话说的非常虐心。
说是自私也好，还是正确也好，都与终南道场一贯的做法背道而驰。
但作为大长老，从扶摇子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几乎就代表了终南道场之中最为强大的一股反对力量。
也就是说，终南道场这些年看似团结，实则内部也充满了裂痕。
尤其是在分丹大会上的付出。
近两千年，终南道场为探索地宫，培育神州仙界的力量，主办近两千届分丹大会，其中付出的各种资源和精力完全无法统计和计数，而神州这大大小小的仙门，甚至包括五大道场的其他四派，几乎都是在这一届又一届的分丹大会上慢慢成长起来的，如今神州这一个个高高在上的真人、真君、神君，也都是在终南道场这种无私奉献般的支持下出现的，最终才构成如今神州仙界的强大力量，才能抵御外州仙门和异族入侵。
但这种付出在开始还无所谓，但随着其他门派的不断壮大，真君神君越来越多，终南道场的付出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但其他宗门却仍旧在跟着享福，因此终南道场内部对这种毫无回报的付出也越来越抵触。
而到了今天，扶摇子终于说了出来。
看夏衍天瞬间那种颓然苍老的面容，扶摇子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做错了。
无论如何，没有终南道场两千年无私的奉献，神州仙界不会如此强大，也就不会如此稳定。
而这些付出的背后，都是夏衍天主持的罗生堂在努力支撑，这两千年的付出和功劳，总不能凭借这几句话就全部否定。
“大司命，或许我错了！”扶摇子犹豫许久开口。
“何来对错，只是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就像当年始皇帝一统华夏，就像当年无涯创办清河派，这世间，无论仙界人界，终归要有人站在前面支撑局面，仙盟如今本来就人心不齐，若是我们再抽身不顾，神州就会彻底混乱，禹帝和神人的对话十分明白，神州人族这一劫不可避免，虽然还不知道命运之战到底指什么，但应该已经不远，终南道场就算死绝，那也要死在所有神州仙人之前，守护好神州，是我罗生堂的使命，也是罗生堂的门规，老夫一直不敢忘记！”
夏衍天轻轻摇头，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而沉稳，慢慢恢复平日一贯的威严，片刻之后又幽幽的叹口气说：“不过你们放心，从今往后，怕是分丹大会再也开不起来了！”
扶摇子愣了一下然后略有些了然，脸色也松弛下来点头说：“不开也好，就像一个孩童终归要长大，有些事大人终归要放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老夫这些年也的确有些累了，也的确该放手了，五派九门十三宗，各自都已经非常强大，也都能独当一面，等此次分丹大会结束，老夫准备闭关冲击炼神还虚，门派的事就有劳大长老多多操心了！”
“大司命放心，门派之事我会打理好，等您冲破天仙境界，我终南派未来千年，将还是神州第一大仙门！”
“你们就是攀比之心太强了，放不开执念。天地不自大，故能成其大，圣人不自私，故能成其私。终南道场能够成为神州最大的仙门道场，其实和分丹大会的开办也不无关系，说起来，老夫连青阳子都不如，若是青阳子有炼神反虚的功法，只怕早就突破天仙境界了，何曾会有这次的劫难！”夏衍天略有些无奈的叹气。
“是啊，连我都小瞧了他，昨日那一尺之威，我自忖无法阻挡，可惜，一个堂堂神君，竟然为了三个练气境的门徒抓人搜魂，青阳子的道心这些年只怕也扭曲的很厉害！”扶摇子感慨的点头。
“你我若是落在他的地步，只怕心态扭曲更甚，明明只差一线，但却整整卡了五百年，人生能有几个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