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看见堇握紧的拳头，察觉到他藏在语气深处的难堪。
“她有不少小毛病，在熟人面前会有小性子。她同你亲近，才会如此。”他替夏夏解释。
“……是么。”堇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脚下地毯的花草纹。
“她只和亲近的人调皮，皮起来恨得人牙痒痒。”菖蒲为了安抚堇，只好揭她的老底。
“她小时候爱吃甜瓜。有一次得了几个少见的品种，她嘴馋缠着我要多吃。我怕她吃坏肚子，把剩下的甜瓜放在橱柜里藏起来，留着过后给她吃。她趁我不注意，偷偷用钗刺破了甜瓜。等我发现时，甜瓜内芯已经烂透了。”
堇起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自他认识她以来，她一直乖巧温雅。他实在想象不出她挥舞着发钗，戳甜瓜出气的情景。
“当时我气坏了，拿着瓜去问她。她乖乖坐在椅子上，看到我便露出一个甜笑，我哪里还舍得责怪她。别的孩子皮在外面，她是悄无声息的皮。”菖蒲回忆着当时的事情，慢慢说着。
堇用脚尖戳着地毯上一朵花的花蕊。她是个小滑头，做了坏事就用笑容弥补。
“我不是非要替她找理由。她捉弄你，应该事出有因，类似我不许她吃甜瓜这种。”菖蒲绕回规劝堇的主题上。
堇不做声。说到因，大概是她拽完他的衣领就后悔了，羞恼之下和他发脾气。那一刻，她是对他心动了吧。只不过这一点点心动太稚嫩，被他莽撞的行动吓了回去，又或者她看见夏春进了房间。
如果她不是恶意作弄他，说明他真的在她心中占了一席之地。那么让他把刚才的瞬间珍藏在心底，作为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菖蒲感受到堇平和下来的气息，抬步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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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和堇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大厅，百合和红叶一左一右靠在楼梯栏杆上。他们收到堇的消息，走到大厅恰好遇到夏春。合格的傀儡必然把主人的心情放在首位，于是最终变成夏春单独上去看她。
菖蒲是专门去找堇的。他知道堇的小心思，所以第一时间回复堇，通知了夏春。但是堇根本没领会他的意思，他不得不多走一趟。有了新雨的前车之鉴，他决不允许堇做不该做的事情。
当初徐惊鸿和他选堇，是因为堇神似夏夏喜欢的剑仙。
剑仙是徐家长辈的朋友，每次剑仙来访，夏夏一定会缠着他去看剑仙。起初徐惊鸿十分不忿她喜欢一个外人，直到亲眼目睹剑仙出剑，徐惊鸿对夏夏的眼光心服口服。徐惊鸿说，世人夸他的剑法翩若惊鸿，实则剑仙才当得起翩若惊鸿四个字。
他和徐惊鸿猜测，在夏夏心中，那位剑仙大约像她的同族——世间最华美的鸾凤一族。
剑仙气质清冷高洁，容貌俊美昳丽。堇单论外貌和剑仙有五分像，秉性与剑仙南辕北辙。他们以为夏夏喜好剑仙的外貌，现在看来她纯粹欣赏剑仙的风骨，自然看不上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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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和红叶交谈了几句，几个人各自散去。
菖蒲走出大门，沿着卵石小径随意走着。夏夏终于醒来了，而且变得更像幼时。徐惊鸿教她要有做徐惊鸿妹妹的架势，好不容易才教得她有了脾气。她一觉醒来，忘了在韦籍家被迫学会的隐忍，找回了被徐惊鸿纵出来的调皮。
菖蒲的眉宇舒展开，他的夏夏是独一无二的青鸾。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鸾凤本该是挑剔而骄傲的。
卵石小径终止于喷泉池前，池中镀金吹号的西洋天使在夜色中喷洒着水柱，不知疲倦。
菖蒲抬头向主楼夏夏的卧室望去，窗帘没有拉严，漏出一线暖黄的光晕。她对夏春的执着，出乎了他和徐惊鸿的意料。她恢复了幼时脾气，依然对夏春死心塌地。
他一直以为她会喜欢上剑仙那样的人，可是夏春和剑仙毫无相似之处。
罢了，反正只要夏夏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