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提出学习计划之后，雷厉风行的替森夏决定好了第一步，量体裁衣。
森夏站在一楼客厅正中，不时听裁缝指挥，做出相应动作。为了方便裁缝测量，她换了套柔软简单的家居服，头发编了个麻花辫。外表干净利落的中年女裁缝带着两个学徒团团围着她量尺寸。
她不习惯陌生人靠近，僵硬的站着。
堇站在侧后方，防止她临阵退缩，顺便监督裁缝。自从上次紫藤口无遮拦的伤了她，他们一致决定务必不能留她和外人单独相处。她心软，他们不会手软。
裁缝丝毫不敢怠慢眼前面容稚嫩的小姐，实际上自从她知道上次做的衣服不合适，很有些诚惶诚恐，尺寸量的更加细致了两分。
她能通过家主的挑选，来旧都为小姐服务，自然清楚小姐在家主心中的地位。更不用说守在小姐身边的空山，和她又强调了一次。所以她一进门先和小姐道歉，小姐安慰她不是尺寸的问题，是自己身材变化了。
她今天见到小姐本人，一眼看出上次拿到的尺寸不准，小姐最近发育了。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压过男裁缝一筹——小姐不喜欢异性近身，眼神从来不会移到她的男徒弟那边去。她不动声色的让男徒弟退远了些。
.
堇发觉裁缝的态度十分恭敬，情绪渐渐放松，拿起裁缝的图册翻看。
“这套好看。”他展开图册放在森夏面前。
森夏摇头。图上是一字领米色紧身鱼尾长礼服，不方便走路。
“这套呢。”堇翻到另一套粉色蓬蓬纱裙。
森夏继续摇头，加一个王冠可以cos公主了，太夸张。她是参加商业活动，不是参加儿童节目。
“选这套吧！好看！”堇举着图册贴近她。
森夏依然摇头。黑色短款礼服裙，中规中矩的款式，好看在哪里？而且领口低了些，感觉不够安全。
“我喜欢的，你统统不喜欢。”堇抱怨了一句，合上图册放回桌上。
裁缝量好了尺寸，去一旁查看徒弟记下的数据。
森夏走到桌边拿起图册，飞快的翻了一遍。
“我选好了。”她在某页折了一角，合上图册递给裁缝。
“好的。您放心，保证精心做。”裁缝示意徒弟收好图册，带着徒弟告辞离开。
“哪套？”堇好奇的问。她翻的太快了，他没看清楚她选了哪套。
“秘密，不告诉你。”森夏学着菖蒲的口气。原来不告诉别人答案的感觉真的很有趣。
堇被她气得掉头走去客厅另外一头，离她远远的。
.
然而这个秘密没能保持太久。
菖蒲拿着图册进来，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浅灰色的衣袂飞扬起来。
“你把裁缝的徒弟吓得面如土色。”他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夏夏。他知道她没有坏心，但是她的行为不太恰当。
“他怕什么。”森夏转着手中的团扇，心底抱有一丝侥幸。
“他怕他记错了款式，惹怒师傅。师傅是能决定他前程的人。”菖蒲把图册放在她手边的桌子上。
森夏低下头。她疏忽了，忘记这是徐家。她不经意的玩笑可能牵扯一个人的命运。
“我错了。”她抬头和菖蒲认错。
“裁缝也有错。她想当然的认为你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亲眼确认一遍。夏夏，下次有想法好好告诉我，我愿意满足你的任何要求。”菖蒲认真的和她解释，她不该把心思放在小聪明上。
“好。不会有下次了。”森夏明白自己做错了，端正态度表态。她做翻译时最怕接到含糊不清的指令，结果现在她对别人做了自己讨厌的事情。
菖蒲露出一个笑容，不舍得多怪她。
说到底裁缝没有真的把夏夏放在心里，接过图册直接走了。夏夏年纪小，她年纪不小了。如果不是惯用的裁缝是男性，怕夏夏不接受，这个裁缝根本不会有机会。且看女裁缝此次的手艺，不好的话宁愿换回男裁缝。
.
裁缝第二次出现在森夏面前，没了先前的笑意，老老实实行礼站好。刚走到半路遇见空山和她要图册，她才知道小姐选了套男装。她认定小姐翻不出花样，大意的问都没问，然后犯下大错。
“我选了套男士套装，能做成适合我穿的款式么。”森夏用团扇遮住了半张脸。闯了祸，不好意思见被害人。
堇拿起裁缝交回的图册，翻开看了看，折角的一页是米白色男士燕尾服。他的视线移到森夏身上，她小巧的身材穿燕尾服，纯粹为难裁缝。
“您穿男士套装，可能上半身效果不是很好。”裁缝斟酌着说。小姐淡色的双眸静如湖水，看不出喜怒。
森夏想到胸口窄了的新衣服，默不作声，眼睛去看菖蒲。
“先做出一套看看效果吧。”菖蒲拍板。
裁缝听清楚要求，行过礼再次带着徒弟退了下去。
.
森夏移开遮脸的团扇，“堇刚才看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堇硬顶着她审视的眼神，若无其事的回答。
森夏个子高的时候经常被人用看怪物的目光看，对这类目光很敏感。堇是在嫌她矮？！他太坏了，坏心眼。
“我选男装没关系么？”她扔下坏心眼的堇，转头问菖蒲，“出门穿裤装，感觉安心些。”
“没关系的。”菖蒲摸了摸她头顶，“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能提前告诉我，我的职责范围么。”森夏手指勾住菖蒲的衣袖摇了摇。
“不能。”菖蒲无视她的撒娇，拒绝了她。
“我想提前练习，不然怯场多丢人。”森夏摇袖子的手停了停，再继续摇。
“有人教你。”菖蒲拉起她挂在袖子上的手，拉着她走到花厅。
“他今天有空？”森夏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
花厅里放着一套视频设备。森夏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打开电脑，片刻后屏幕上显示出对面空无一人的房间。自从这套设备放在这里，她从来没在里面见过徐惊鸿。准确说，没有视频，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徐惊鸿的一切全部通过菖蒲转达给她。如果不是徐惊鸿时常送东西过来，她甚至怀疑徐惊鸿讨厌她。
菖蒲看了一下时间，徐惊鸿应该在的。
“她找你。”他编辑了一条短信，点下发送，很快，信息显示已读。
“暂时没空。”徐惊鸿回复了信息。
“看来今天是不行了。”菖蒲把手机转过来给她看。
“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森夏心情略低落。
“当然不是，天天胡思乱想。”菖蒲立刻回答，“他最近真的很忙，他有他的苦衷。”他一边安抚夏夏，一边把她的话发给徐惊鸿。
他理解徐惊鸿不敢听见她声音的心情，也理解夏夏得不到回应的难过。两个人都是他在乎的人，他却想不出两全之法。
“我懂，我等着他忙完。”森夏点头。徐惊鸿已经比韦籍好多了，她还抱怨，可见真的被惯坏了。
“我有事离开一会，你看会书，或者玩游戏，不要练习了。”菖蒲揉了揉她的头。
“告诉我花火大会要做什么嘛。”森夏绕了一圈绕回了之前的问题。
“不告诉你。”菖蒲说完转身走了。
他准备换个地方打电话问问徐惊鸿逃避到几时。徐惊鸿总要见夏夏，他不信徐惊鸿解决不掉小小的心理问题。他这次一定要徐惊鸿给出明确期限，或者说出不敢见她的真正原因。他不希望徐惊鸿和夏夏之间存在隐患。
.
森夏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向后倒，躺在地毯上。菖蒲特意在电脑前铺了这块柔软的长毛地毯，他向来最宠着她。花火大会他到底做了什么特殊安排？
她心中的一丝好奇越发壮大。她排斥人多，但是喜欢新奇的事。
小时候，爷爷问她对将来的计划。她回答想过精彩的生活，每天是和昨天完全不同的一天。她的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鼓动着她去了解外面宽广的世界。所以她才会想也不想的冲去北极。
“你的笑与以往不同，很美。”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森夏睁开眼睛，堇盘膝坐在她身边。美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随意一坐都美得像一幅画。
“以前很丑？”她反问。从堇的角度看，她平躺在地上，头发散乱，美感在哪里。堇的审美肯定歪了，刚才他说好看的裙子统统不好看。
“今天格外美。”堇的手指凌空滑过她的额头，鼻梁。
“堇喜欢我么。”森夏抬手拽住他的衣襟，拿出电影里东方教主的霸气。堇腹诽她的身高来着，她小心眼，记仇。
“喜欢。”堇被她拉得弯下腰，猜不透她的心思，老实回答。
“姐姐喜欢乖孩子，乖孩子要懂礼貌。”森夏看到堇皎如美玉的面庞上染上一层薄红，松开他的衣襟。堇的脸皮薄，她不好意思说重了。这次暂且放过他，下次再犯要罚他抄思想品德课本了。
堇呆呆的看着她起身而去，手碰到了她遗落的团扇。他握住圆润光滑的手柄，端详着扇面的几枝玉兰。他现在明白她大概是故意戏弄他，因为他那个眼神。她出气的方法可真特别。
堇收好团扇，打算去寻她。他多惹她几次，她会不会带给他更多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