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

沐榕雪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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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皇家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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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卫生和六皇子会面的第二天,海诚就把府衙的公务交给两位同知官,带着妻女出了门,开始巡视罗夫河流经罗州府下辖县郡的情况。

他原本只想带了周氏和汶锦同去,不知海珂说了什么,他临近出发才决定把她也带上。秦姨娘见海诚带上了海珂,也要跟着去,被海诚斥责了一顿。

汶锦想与海珂乘一辆马车,把另一辆马车留给海诚和周氏,让他们一路谈话沟通。海珂婉拒了,非要坐到海诚的马车上,说是要侍奉父亲,尽尽孝道。

海诚没说什么,其他人就更不能阻止她了,周氏只好跟汶锦坐到一辆车上。

周氏被封为诰命夫人,儿女也争气,跟海诚就算感情暂时不好,也坐稳了柱国公府二房正妻的位置。海诚官做得再大,周氏也会水涨船高,无人能替代她。

秦姨娘扶正无望,海珂又出了那档子事,坏了名声。她们母女不是甘于现状的人,一定有所谋划,但不管她们想做什么,都要抱稳海诚这颗大树。

这一点,秦姨娘母女远比叶姨娘母女聪明得多。

周氏不想跟海诚坐一辆马车,怕相对无言尴尬,海珂想讨好海诚,也给她解了围。跟汶锦坐在一起,她随意自在,能以最舒服的姿势半躺半坐,还不闷。

“娘,你决定了吗?是不是要帮父亲?”

“帮他?哼!他配吗?娘决定了,但娘是为了帮你。”周氏很温柔地摸了摸汶锦的头发,“好闺女,你这么争气,娘就是把全部家当豁出去也支持你去做。”

汶锦心中暖流淌溢,若不是怕周氏心疼,她真想哭一鼻子,表达感激之情。

六皇子对汶锦用“贪”字替换掉银票的事耿耿于怀,他生汶锦的气,就想作弄海诚。海诚不支持汶锦的治河之法,他非逼海诚以罗州为例加以实施。

这正中汶锦的下怀,汶锦也想以罗州为例实施她的治河之法,却担心不能说服海诚。六皇子出招,局面彻底改观,把海诚父女推到了一条阵线上。

海诚感觉汶锦的治河之法太冒险,现在被逼无奈,只好答应实施。

可如何疏导、如何泄洪、如何排流,他都不清楚,这些问题就成了急待解决的难题。他一筹莫展之际,汶锦给他支了招,又带周氏去看他,共同商议沟通。

周氏最大的庄子紧邻罗夫河,那座庄子之所以旱涝保收,就是庄子里的泄洪设施建得好。庄子有千余亩土地,光泄洪的沟渠就占地达一百多亩。

若罗夫河其中一条支流借周氏的庄子泄洪,就可以保罗州府所辖了三县一郡不受水患侵扰。可洪水无状,一旦水流太大,这座庄子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海诚听汶锦这么一说,当即就舒展了愁眉,又屈尊降贵求了周氏,说了不少好话。周氏没马上答应,说是考虑考虑,其实就是想吊吊海诚的胃口。

“我的宝贝女儿为了实施治河之法,累了眼圈都黑了,人也瘦了。你这么辛苦,别人不理睬就罢了,娘要是再不帮你一把,你得多难受呀!”周氏握着汶锦的手,轻声细语说话,语气格外真挚温柔,听得汶锦都肉麻了。

“我知道娘最疼我。”汶锦靠在周氏肩膀上撒娇。

“娘不疼你谁疼你?为了你,别说淹一座庄子,就是把娘的家当都搭上,娘也心甘情愿。”周氏又阐释了无私的母爱,汶锦都感激得热泪盈眶了。

周氏寻思半晌,低声道:“你父亲说你的治河之法很冒险,见效也快。若按你的方法治河,无论淹了谁家的土地房屋,官府都会加们赔偿。”

“哼哼,娘,你好疼我呀!不过比起疼银子,好像还差那么一点点。”汶锦明白了周氏的意思,周氏贡献自己的庄子是有偿的,而且还要加倍。

“娘疼银子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哥哥,我就是赚再多的银子,还能带到棺材里去不成?娘把庄子搭出去,帮了你,帮了你爹,还能救许多因洪灾受苦的人,我自己赚些银子有什么不对?这是利人利己的好事,皆大欢喜,傻闺女。”

汶锦很无力地点了点头,说:“娘说得对,一举数得,果然皆大欢喜。”

“你能想清楚就好,凡事都要懂得变通。”周氏拍了拍汶锦的手,说:“若官府真用了娘的庄子,等官府核算庄子价值的时候,你帮我加倍上报。国库的银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给了我这样的民众,总比进了贪官的口袋强,你说是不是?”

“我分一半。”汶锦被六皇子传染了,确切地说是被临阳王隔空传染了。

“都给你,我不是把庄子的房地契给你了吗?庄子是你的,赔给多少银子都是你的。咱们主动为官府贡献,官府补偿也理所当然,你不必过意不去。”

“嘿嘿,我知道,多谢母亲大人。”

“先别谢我,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娘有话直说便是。”

周氏忖度片刻,说:“把我的庄子当成泄洪的通道,只可以保罗州府三县一郡不受洪灾侵扰,还有五县一郡呢,你想好从何处找泄洪通道了吗?”

汶锦想了想,说:“我还没跟父亲商量呢,我觉得应该设在平县。平县的地势起伏不平,坡度较大,建筑物在坡起的地方,泄洪通道设于低洼处正好,互不影响。罗夫河的干流和一条支流的交汇口也在平县,有助于疏导洪流。”

“小丫头,比娘还了解平县。”周氏对女儿已由赞许上升到信服,更是高兴。

“娘也了解平县?”

“当然,咱们家的金矿就在平县,你不知道?”

汶锦摇摇头,傻呵呵地笑了。周氏说咱们家的金矿,这句话听起来比三伏天喝了酸甜爽口的冰水都让她舒服。有个财大气粗的老娘真让她欣慰,何况周氏还这么疼她。她前世没娘,还让继母害得很惨,这一世老天可是实实在在补偿了她。

周氏拍了拍汶锦的脸蛋,说:“你父亲要去哪里咱们不管,咱们第一站去平县如何?我想巡查金矿,顺便再找一条生财之路,为你积攒一份丰厚的嫁妆。”

“娘要找什么生财之道?”汶锦对这个问题格外敏感,也格外热心。

“平县紧邻罗夫河有一块荒地,处于罗夫河干流与支流交汇口上游,大约有六七百亩,原先是我们家的淘金场,后来废弃了。那块地方原是向县衙租的,不用了,就没续租。平县知县想一千两银子把那块地卖给我,我嫌贵,没买。我今天就去把这块荒地买下来,若在平县泄洪,我捐献出来做排洪通道。”

汶锦明白周氏的打算,周氏想花一千两银子买下那块荒地,捐献出来做利人利己的好事。官府至少要补给她两千两银子,她转手就赚一千两,还白得一块地。

不得不佩服周氏的经营头脑,这是她短缺的,而且学也学不来的。好在老天照顾她,送了她一个精明的亲娘。有周氏在,她不会银子花,更不会缺母爱。

“这种事娘就不要亲自出面了,若让别人知道,父亲和我都会很难做。”

“那还用你说?这种小事也用不着娘出面。”

七天时间,海诚带妻女在罗州府下辖的八县两郡走了一遍,详细了解了罗夫河沿岸的情况。也考察了两处合适排洪泄流的地方,以便于实施汶锦的治河之法

周氏这几天除了巡查周家在各处的生意,还买下了几块地,汶锦确定的那两处适合排洪的地方都在其中。当然,她做这些事是瞒着海诚和海珂的。

回到罗州城,海诚先去府衙查看了衙门的事务,又和他的幕僚沟通了此行的收获。制定出可行的方案,第二天,他到驿站去见六皇子。

碰巧,萧梓璘刚从朱州回来,他也一并见到了真人。

有萧梓璘在场,六皇子安分多了,话都没几句。听完海诚的汇报,萧梓璘问了几个问题,海诚一一回答,详细精准,有凭有据,令萧梓璘很满意。

“本王想见识治河之法的实施,海大人预计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

海诚见萧梓璘总是背对着他说话,不由诚惶诚恐,忙答道:“下官已安排人去勘查了,很快就能动工,开沟修渠也简单,过两天就开工,工期十天。”

萧梓璘转身看了海诚一眼,点头道:“好,本王祝海大人马到功成。”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从驿站回来,海诚信心满满,又住到了府衙,夜以继日安排筹划。汶锦被请到府衙画了排洪设施图,周氏也被请去签了官府占用庄子双倍赔偿的契约。

“姑娘,有你两封信,送到老爷的书房了,何先生给转过来的。”

汶锦和周氏刚从府衙回来,还没更衣,文妈妈就送来的两封信。

“哪儿来的?”汶锦拿过其中一封就打开了。

这封信只有聊聊数语,连称谓都没有,落款却是萧梓璘,这可把汶锦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封信的字迹苍劲有力,半句废话也没写,无不彰显了萧梓璘的性格。

他在信上说他看好汶锦的治河之法,只是现在全面实施条件还不成熟,要用至少三年的时间去规划。还说若海诚以罗州府为例实施成功,会加快进程。

就这么简单,但足以平复汶锦高高悬起、悸动多日的心情了。

另一封信是范成白写给她的,也很简单,却让汶锦读出了不简单的意思。

范成白在信上说她的治河之法有实施的基础,工部派来的监查官员有半数看好。他决定呈报工部,再转呈内阁和皇上,让她静候佳音,成了,又是大功一件。

他在信中明确了他自己、海诚和汶锦及六皇子等人的职能,提醒汶锦要懂得各司其职。他写信的语气很客气,但汶锦却感觉到强烈的埋怨的意味。

范成白嫌她跟萧梓璘沟通了治河之法,提醒汶锦要懂规矩。

周氏给汶锦解下披风,轻声问:“谁写来的?”

汶锦把范成白给她的信递给了周氏,嘟嘴叹气说:“真是太复杂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跟他说了很长时间,他都没给我明确的答复,我才……”

“是我让你直接给临阳王写信的,这也没什么不对,是范大人小气了。”周氏笑了笑,说:“范大人心生怨气可以理解,官场形势复杂多变,有些事确实该注意。你给范大人写封回信,就说是我让你给临阳王写信的,语气娓婉些。”

“我一会儿给他回信,多说无益,主要是跟他解释清楚。”汶锦理解范成白的心情,也知道范成白心眼儿不大,她不会计较,把话说明白即可。

范成白在汶锦的赛诗会上使手段诡计,结果害人害己,后悔不已。萧梓璘知道真相之后,揍了范成白一顿,下手肯定不轻。两人本来就是竞争对手,又因此事心存芥蒂。虽说那件事是私事,两人现在同朝共事,肯定会影响关系。

他们最初结怨是因为前世的她,现在又因为她的治河之法闹得不愉快。

真是冤家,碰上了,几世的路都会变窄。

暮春伊始,桃花盛开,雨也随之而来,桃花汛期拉开了序幕。

自二月底开始,雨就下下停停,象是提前来打预防一样。天气转暖,罗夫河的水位就在不断上涨,下了几天雨,水位上涨更快,但还没有超过警戒线。

到了三月中旬,大雨来了,断断续续下了七天。罗夫河的水位直线上涨,已与警戒线持平,随时都有可能冲毁堤坝,造成洪流肆虐的惨像。

海诚裹着防雨披风快步走来,一脸急切,冲萧梓璘施礼道:“殿下,现在的水位随时都有可能超过警戒线,为什么殿下不让开闸泄洪?那治河之法……”

“海大人,这雨都停一个时辰了,你怎么还穿防雨披风?”萧梓璘转过身冲海诚一笑,没等海诚看清他的脸,他又转回去,同几名侍卫闲话。

“下官忘记换了。”海诚脱下防雨披风,又道:“殿下不让开闸泄洪可是……”

这些天,海诚很辛苦,要处理罗州府衙的公务,要做好河道巡查使,还要以罗州为例实施汶锦的治河之法。他忙碌了这么多天,罗夫河的水位也与警戒线持平了。他想见识疏导通道泄洪的能力,论证一下是不是可以全河道实施。

可萧梓璘不让开闸泄洪,也不说为什么,可真够让他提心兼窝心的。

“哎!你为什么不让开闸泄洪?”六皇子也来问这个问题。

“去年,罗州府修固堤坝,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现在的水位刚与警戒线持平,正是考验海大人这堤坝质量的关键时刻。若此时急着开闸泄洪,会不会有人怀疑罗州府耗银不少修建的堤坝只是摆设呀?这样想必会给海大人带来诸多非议。若水位再涨,开闸泄洪不是一句话的事吗?何必现在就着急?”

“有道理、有道理,那就等着吧!不用着急了。”六皇子可是最会省心的人。

海诚也认为萧梓璘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是他等不起。水位就在警戒线上下摇晃,摇得他心烦意乱,一把汗捏着一直不敢松手,心也放不到肚子里。

萧梓璘转过身,微笑道:“海大人现在两手准备,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管是堵还是泄,至少目前来看,罗州府及下辖郡县暂时不会再遭受洪流祸患。只要水位不超警戒线,就利用河道自然泄洪,不是最稳妥的方法吗?”

“殿下说得对,殿下虑事周全,下官谨记殿下教诲。”海诚这才看清了临阳王的相貌,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萧梓璘。

同在京城出生、长大,见面的机会不少,偶然间或许就会有一面之缘。可他离开京城迄今七年了,因以前官阶低,不必回京述职,他就一直没回去过。

他离京时,萧梓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没什么印象。可他对萧梓璘现在这张脸有些印象,可并不深刻,他又见人太多,现在确实想不起来了。

萧梓璘见海诚低头沉思,他眼底略过嘲弄的笑意,“忙碌的时间不短,海大人也该回府歇息几天了。若令爱的治河之法可行,海大人也该准备巡查河道了。”

“下官已有计划,多谢殿下提醒。”

海诚回到府里,先睡了一觉,又让人准备酒菜,同几位幕僚饮酒闲谈,为自己解乏压惊。一顿饭还没吃完,天又下起了雨,他的心又提到了上嗓。

他正更衣准备出去,就有人来报信,说城外雨大,河水暴涨,水位已经超过了警戒线。海诚顾不上多问,匆匆穿好衣服,就带人出城去了。

他赶到的时候,萧梓璘已下令开闸泄洪了。

雨又接连下了三天,疏导通道就开了三天,罗夫河的水位已低于警戒线两尺了。泄洪通道修建得不错,洪水通过时排山倒海,只摧毁了一处设施。

三天之后,雨停了,海诚下令失修被摧毁的一处通道,又来驿站报喜。

范成白也来了,听海诚一说,少不了一番恭贺,还说要上书皇上为他请功。

“海大人,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六皇子很亲昵地碰了碰海诚的胳膊。

海诚赶紧施礼道:“请钱王殿下教诲,下官洗耳恭听。”

“那本王就不跟你客气了。”六皇子扫了萧梓璘和范成白一眼,才道:“临阳王和范大人都拟了折子,要向工部说明罗州府治河的经验,还要向皇上给你和令爱请功。这份功劳着实不小,赏赐自然不会少,本王就想问你们父女二人好意思独占功劳吗?还有,疏导通道占了你们家五百亩地,要赔你们家一万两银子呀!”

“下官惶恐,下官愚钝,请殿下明示。”海诚擦了擦前额的细汗,又说:“位于罗州城东三十里的庄子是贱内祖传的私产,大概有一千多亩良田。因贱内庄子里泄洪措施建得好,这个庄子一直旱涝保收。此次小女制定治河之法,也结合了庄子的实际情况,跟贱内取经不少。罗州城东部建疏导通道利用了庄子原有的设施,占了庄子五百亩土地,一亩核价十两,也是正常价,加倍也是……”

六皇子啐了海诚一口,冷哼道:“跟本王装糊涂是吧?本王是这个意思吗?”

海诚不是笨人,可让六皇子一绕,还是迷糊了。六皇子质问他们父女是否好意思独占功劳,他们父女没想占功,是范成白和萧梓璘要给他们请功。六皇子又提到官府加倍赔偿周氏一事,这也是提前商定好的,明明白白,他没有徇私。

“海诚呀海诚,你真是不聪明,唉!非逼本王跟你明说。人家临阳王负责督办华南省治河,就算人家跟你忙活只是为了积累经验,不占你的功劳。人家范大人是新任的河道道元,治河是他的职责所在,不能居功,你也不能……”

“你也不能忘了钱王殿下呀!”萧梓璘和范成白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又互看一眼,摊手摇头。海诚不笨,可他不知道六皇子是又贪功又贪财的人。

海诚恍然大悟,萧梓璘和范成白都是做实事不争功的人,六皇子跟他们可不一样。好在六皇子心眼不小,直接跟他明说,总比他不开窍,暗里给他穿小鞋强。

“下官愚钝、下官愚钝。”海诚抹去额头上了的冷汗,心中暗叹,这六皇子可真是个小人,也是个真小人,这功抢得不含蓄、不高明,这才把他绕住了。

六皇子冲海诚挑了挑眼角,说:“你光承认自己愚钝不行,还要说怎么治疗你的愚钝。临阳王和范大人都在场,让他们也听听,别说我自恃身份要挟你、欺负你。还有,你夫人拿到那补偿的一万两银子就不觉得扎手?她好意思独吞?”

海诚愣了片刻,说:“下官回府就写奏折,向皇上禀明治河之法是小女受钱王殿下提点才想出来的。以疏导为主的治河之法饱受争议,又是钱王殿下力排重议,鼓励下官拿罗州府一试。治河之法能得以推行,为民解忧,都是钱王殿下的一片苦心。有朝一日罗夫河水患根治,钱王殿下功不可没,下官请皇上嘉奖殿下。”

“海大人客气了,看海大人这么有诚意,本王就不推功了,哈哈,恭敬不如从命。”六皇子抢功不避嫌,根本不在乎萧梓璘和范成白有色的目光。

“好说好说。”海诚不敢再跟六皇子客气,就怕他顺杆爬。

六皇子嘬了口茶,说:“自今日起,不管人前人后,你都要说以疏导为主的治河之法是我让你推行的,就连开闸放水你也是听我号令的。你夫人独吞一万两银子虽说很贪婪,本王就不跟她计较了,皇上赏赐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海诚看了萧梓璘一眼,才点头答应,“知道知道,下官谨遵钱王殿下提点。”

这六皇子不只抢他的功,连临阳王的功劳都敢抢,还丝毫不避讳。临阳王都不跟他一般见识,做为官阶不高的臣子,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呢?

功劳被抢,谁也不甘心、不高兴,可六皇子身份尊贵,也是不能得罪的人。

萧梓璘看了看窗外西斜了日影,笑道:“海大人,你要记住钱王殿下的话。”

“多谢临阳王殿下提醒,臣谨记在心。”

“好,卫生,通知厨房置办酒菜,本王和范大人要为钱王殿下和海大人庆功。”

卫生接到萧梓璘眼色暗示,会意点头,应声施礼,出去传话了。

酒菜刚摆好,几人分宾主入席,刚要吃喝,就听到门外传来吵闹之声,而且越来越近。到了这座贵人居住的院子,也没人阻拦,一路畅通就进来了。

“海诚,你这个损人利己的小人,你公报私仇、卑鄙无耻,你给我出来。”

听出叫骂者是苏泰,海诚很吃惊,赶紧入下筷子迎出去。驿站里住了两位王爷,还有御前红人范大人,苏泰找到这里指名道姓骂他,不让他难堪难受吗?

“苏兄,有话好好说,两位王爷和范大人都在房里,你与我吵闹,切不可冲撞了他们。”海诚迎到了中间的客厅,才挡住了气势汹汹的苏泰。

海诚和苏泰本来私交不错,因苏宏仁闹出那档子事,海诚极力克制,表面两人关系如旧。可今天苏泰进门就骂,丝毫不留脸面,令海诚迷糊,也很恼怒。

苏泰气昏了头,都不管不顾了,“我跟你有什么好说?你……”

“苏大人,有什么话屋里说。”萧梓璘亲自出来迎接了。

“参见临阳王殿下。”苏泰见萧梓璘对他很客气,心里舒服了一些,狠狠瞪了海诚一眼,给萧梓璘行跪拜大礼,“求临阳王殿下为历州府数万子民做主。”

“起来,屋里说。”萧梓璘冲苏泰抬了抬走,就进屋了。

苏泰冲海诚重重甩了甩衣袖,跟着进去了。海诚叹了口气,也慢腾腾进屋。

进屋之后,苏泰再次下跪,求萧梓璘、六皇子和范成白为历州府子民做主。

听他一说,众人才知道他是为罗州府开闸泄洪的事而来。历州府在罗州府下游,山脉不高,地势平缓,所辖七县四郡受罗夫河水患影响不大,往年灾情最轻。

可今年罗州府通过疏导通道开闸泄洪,致使下游的历州府境内罗夫河水位暴涨成灾,加上连日暴雨,引发了洪灾,七县四郡都灾情告急。好在官府百姓都有准备,人员伤亡不多,但田地房屋毁坏不计其数,损失异常惨重。

往年罗州府灾情最重,今年却没被水患侵扰,而历年灾情最轻的历州府却遭了重灾。苏泰这历州知府心急火燎,到罗州来找海诚,就是打架发泄来了。

“海大人,你都听清楚了吗?你该给苏大人一个交待才是。”萧梓璘给海诚使了眼色,又道:“罗州府未遭灾,你大功一件,但也不能贪功推过,明白吗?”

“下官明白,下官谨遵临阳殿下教诲。”海诚冷静片刻,才说:“以疏导为主的治河之法是小女得钱王殿下提点想出来的,这是钱王殿下勇于推陈出新的最好见证。我等都认为施行此治河之法很冒险,也是钱王殿下力排众议,要拿罗州府做试点。钱王殿下身先士卒,亲自开闸放水,才使罗州府不受洪灾……”

“海诚,你什么意思?你怎么都推到本王身上了?”六皇子拍案而起,触到萧梓璘和范成白别有意味的目光,又轻哼一声,悻悻坐下了。

那会儿,他抢海诚的功劳,萧梓璘和范成白都一声不吭,原来有一个万年巨坑等着他呢。他这叫什么?这不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海诚冲六皇子施礼道:“殿下,下官实话实说,敢问殿下……”

萧梓璘笑了笑,说:“海大人,时候不早,你该回府写奏折为钱王殿下请功了。治河之事你要如实奏报,若敢贪钱王殿下的功劳,本王第一个不饶你。”

“下官谨记,下官告退。”海诚向萧梓璘深施一礼,赶紧溜走了。

别看苏泰是文官,却不软弱,尤其关系到切身利益,逼急了不拼命才怪。六皇子既然抢了治河之功,如今有了过,他也要一并担当才是。

苏泰之所以如此大胆,敢当着萧梓璘、范成白和六皇子来跟海诚闹,就是因为他占理。保住了罗州、淹了历州,海诚确实没法交待,何况两家又有了过节。

海诚已脱身,六皇子怎么跟苏泰交待,就不是他该问该管的了。今天他躲过一劫,应该好好重谢萧梓璘,这正是一个交结临阳王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萧梓璘、范成白和六皇子怎么安抚的苏泰,海诚不得而知。他只听说第二天一早,六皇子就和苏泰起程去了历州,这回可是被逼着实打实去地治河了。

被冲毁的疏导通道修筑完毕,海诚亲自验收之后,又带人把两岸的堤坝和疏导通道检修了一遍。确定正常情况下不会有重大灾情发生,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罗州府的公务安排妥当,就带汶锦到各处巡查治河了。周氏不放心汶锦跟海诚出门,就跟他们同去了,海诚又把海珂带上了。

他们要巡查的第一站是朱州府。朱州是西南省首府,面积很大,所辖县郡州府多达二十几个,地势偏低,地形复杂,是罗夫河水患的重灾区。

汶锦和海诚等人到了朱州,就被府衙的人安排住进了客栈。汶锦原计划第二天去城外查看河道,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开始下雨,接连几天,断断续续。

萧梓璘和范成白也来了朱州,刚到府衙,就把海诚叫去商讨公务了。不能出城,汶锦很着急,好在有周氏陪伴,雨小的时候,也可以到周家的铺子里转转。

“二姑娘呢?”周氏和汶锦回来,不见海珂在房里,就询问下人。

“老爷派人把二姑娘接走了,说是要带她去做客。”

“去哪儿做客了?”

“老爷派来的人没说,奴婢也没敢多问。”

听说海诚带海珂出去做客,汶锦神色自然,没有半点拈酸嫉妒,周氏对女儿也就放心了。但她对海诚的做法很不满,她是海珂的嫡母,海诚带海珂出门见客应该知会她。再说海珂年纪不小,同海诚见一些男客,再风雅也好说不好听。

汶锦见周氏脸色不好,笑了笑,高声问:“二姑娘去哪做客了?”

“洛州。”唐融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

“你还不下来,连日下雨,上面不凉吗?”

“乌兰察也在。”

“哦!那你们还是在房顶呆着吧!”汶锦最怕乌兰察聒噪她。

乌兰察又来找唐融了,听到她和唐融对话,没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这令汶锦有些奇怪。乌兰察还真有不爱说话的时候,难道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周氏冷哼一声,问:“你父亲在洛州有朋友吗?”

汶锦想了想,说:“没听说父亲在洛州有朋友,我想他们应该是去清平王府做客了。父亲因公事来朱州,不会冒昧登门拜访清平王,应该有事或受邀去的。”

“那他应该带你去才是,带二姑娘去做客很长脸吗?”

“娘,父亲不是偏宠偏信之人,他带二姐姐出门自有道理。”汶锦挽起周氏的手臂,“我希望娘相信父亲,别总为一些小事去计较,更不用替我鸣不平。”

信任就夫妇和睦的基础,周氏和海诚正因为缺乏最起码的信任,才闹到了这般田地。如今,儿女都长大了,也各有出息,是时候劝周氏放下强烈的戒心了。

入夜,海诚和海珂才回到客栈。没等周氏询问,海诚就说了去洛州做客的事。

这几天接连下雨,罗夫河朱州段的水位已超过了警戒线,好在朱州的堤坝坚固,未有灾情发生。若再下大雨,水位一涨,就有可能冲毁堤坝,导致洪灾泛滥。

萧梓璘和范成白商议之后,决定采用汶锦的治河之法。可朱州府的下游都是百姓的良田,有千亩之多,现已栽种早稻,若被泄洪冲毁,太过可惜。

清平王府在罗夫河沿岸有个庄子,有五百亩大,都是土质不好的沙地,多半是荒地,用来养殖牲畜。用这个庄子做疏导洪流的通道,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范成白提议把这个庄子建成疏导通道,没想到清平王府竟然开出了十万两的高价。这令所有参与治河的人都气愤恼怒,可清平王身份尊贵,无人敢惹。

萧梓璘听说此事,不置可否,反正他只督办华南省治河。范成白见萧梓璘不理不睬,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带海诚登门游说。海珂跟清平王府的洛川郡主相识,都是西南省小有名气的才女,海诚为拉近关系,才把海珂带去了。

周氏轻哼一声,问:“说通了吗?”

海诚面露为难,“清平王说那庄子在洛川郡主名下,是否让官府用庄子,跟官府要多少补偿都由洛川郡主决定。洛川郡主病了,珂儿去探病,还没来得及说庄子的事,就被撵出来了。清平王说他会跟洛川郡主说,明天给我们答复。”

“官府征用排洪的土地不是双倍补偿吗?怎么到清平王府这里就成了他们家开价了?”周氏一脸愤愤之色,若不是汶锦在场,她真想好好挖苦海诚一顿。

汶锦笑了笑,问:“清平王府与皇族有亲,临阳王殿下怎么不出面?”

清平王府洛家可是圣贤皇太后的娘家,最早无职无爵,只是豪富之家。先皇登基,才赐了洛家王爵,还是世袭罔替,迄今刚世袭到第二代。

海诚叹气道:“看得出临阳王不想跟清平王府打交道,可能其中有什么事吧!”

时候不早,汶锦也没细问,但她一直为这件事悬着心。清平王府说明天给答复,不管成与否,无论开价多高,都会有回音,他们也只能等明天了。

第二天早晨,范成白派人来通知海诚和汶锦,让他们直接去清平王府在城外的庄子。海诚和汶锦匆匆出城,他们赶到的时候,已将近午时了。

天色阴沉,水天茫茫,今天的堤坝上却格外热闹。

范成白带工部几名官员正丈量勘查,寻找做疏导通道的最佳位置。海诚父女一来,就被范成白叫去了,闲话未叙,图纸就落到了他们二人手里。

清平王府的庄子紧邻罗夫河的堤坝,地势低洼,最适合泄洪。

“海四姑娘,我家郡主请你到堤坝上说话。”

汶锦愣住了,她两世和这位洛川郡主都无交集,洛川郡主怎么会找她说话?

“洛川郡主来了?”范成白看了看汶锦,示意她去,最好能说服洛川郡主。

“范大人,清平王府回复了吗?到底让不让用他们府上的庄子?”汶锦很反感清平王府仗势发威、不通情理的做法,但这种事由不得她多嘴。

前些日子,汶锦和范成白因治河之法的事闹得不愉快。今天见面,只说了几句话,还都是公事,两人就尽释前嫌了。或许,这就是两世的情分与信任。

范成白微微一笑,说:“你上去,很可能就有肯定的答复了。”

“希望如此,我会尽力的。”

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堤坝上,衣裙随风飘起,猎猎飞舞。她一脸茫然俯视滚滚奔腾的河水,身体好像定格一般,点缀于苍茫的水天之间,悲怆而凄凉。

无疑,这红衣女子便是洛川郡主。汶锦朝她走去,心里却涌动着强烈的不安。

“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洛川郡主看到汶锦走近,开门见山询问。她身材窈窕、容貌娇美,周身却散发出阴鸷的气息。

“小女见过洛川郡主。”汶锦没马上回答,心里寻思该怎么跟洛川郡主沟通。

“我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洛川郡主一声暴呵,令汶锦不禁胆寒。

汶锦尽量笑得很甜美,柔声说:“你是圣上钦封的洛川郡主,是清平王府的嫡长女。在西南省乃至整个盛月皇朝,你都是金枝玉叶,是身份尊贵的女子。”

“呵呵,你真会说话,我还有一重身份,想必你不知道。”

“请郡主明示。”

洛川郡主走近汶锦,低声说:“我那重身份就是寡妇,皇家寡妇,我是盛月皇朝守寡最早的女子,我从三岁就开始守寡,你想知道因由吗?”

“……”汶锦不知该说什么了,只默默注视洛川郡主。

“我两岁就和铭亲王世子很正式地定了亲,那一年他五岁。就在我和他定亲的第二年,他死了,我就开始守寡,望门寡。你父王说等我守够二十年,就向朝廷上表,求皇上赐我一座贞洁牌坊,你说我是不是该得这座贞洁牌坊?”

原来洛川郡主和铭亲王世子定过亲,这等秘事她还真没听说过。

铭亲王是陆太后的亲儿子,若论嫡庶尊卑,身份比当今皇上还尊贵。

当年,先皇正妃体弱无子,把宫女生的儿子养在名下,就是当今皇上。先皇未登基,他的正妃就病逝了,他登基后,立了还是侧妃的陆太后为皇后。

所以,先皇只有铭亲王一个嫡子,陆太后也只有铭亲王世子一个嫡孙。只可惜铭亲王世子死于随铭亲王妃到江东探亲的途中,夭折时刚六岁。

“郡主……”

洛川郡主走近汶锦,阴阴一笑,“你知道我崇拜谁吗?我最崇拜江东才又程汶锦。可我听说你骂她是不谙世事的蠢货,你这是对本郡主的蔑视。”

汶锦长叹一声,真的无话可说了,又一个程汶锦的崇拜者,真是罪孽。

“我从未跟外人说过这些话,我不想让别人议论我。”洛川郡主跟汶锦靠得很近了,又说:“今天我跟你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该死了。”

没等汶锦反应过来,洛川郡主就突然出手,把汶锦推进汹涌奔流的河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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