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长恨，终归长眠。”
看着地上恶螭尸体，剑灵轻叹一声，随后剑指一斩，地面开裂，一个深坑出现。
孤坟一座，黄土无碑。
亲眼目睹一桩千年旧怨，又亲眼见证一位曾经的万象境大妖彻底死去，山语和鲸小荷两人心中也不免出现一丝悲意。
这位曾经的洞庭君，终究还是死在了友人为其选择的坟墓中。
“前辈，这把剑……”
淮知安想要将手中仙剑交还给剑灵，可剑灵却只是摆摆手。
“收着吧。”
淮知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惊声道：“前辈，你……”
“剑灵前辈，你的身体！”
鲸小荷捂着嘴，同样震惊的看着剑灵前辈身上出现的裂痕，以及那如瓶碎般散去的生机。
山语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一魂双分，同生共死！
恶螭身死，剑灵前辈也无法独活。
剑灵自己反倒是一脸悠然，神色轻松：“人都有一死，何必如此？”
淮知安摇摇头，轻声道：“只是觉得，不该如此。”
明明之前说好要让剑灵前辈出去见一见这千年后的天下，可如今……
“哈哈，小友莫要悲伤。”剑灵笑道。
“不管是恶螭还是我，我们都是洞庭君，当初洞庭君所犯下的罪孽，终究还是要我们两个承担。”
“如何承担？唯死而已！也只有死亡，才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并且多亏了小友，能让我在死前见到那样的一剑，我心中早已死而无憾也！”
剑灵哈哈大笑，脸上露出一丝回味而叹服的神色。
“天上剑仙来此，遇到小友也需低头啊！”
淮知安尴尬一笑，有些脸红。
之前他就单纯耍帅而已，现在被人当面说出来，着实尴尬。
“哦对了。”
剑灵似乎想起来什么，伸手一招。
脚下墨螭真身轻轻一振，一抹金色的光华自大地浮现升起，如朝霞大日，汇聚到剑灵手中，然后递给了淮知安。
一旁的山语神色一动，可还没等她细想，便听到身边那疯狂吞口水的声音。
“哧溜，哧溜……”
山语一扭头，身边的鲸小荷紧紧盯着那团金色光芒，口水直流，就差没直接扑上去了。
“这是……”
淮知安疑惑接过，只觉得金色光芒轻若浮云，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以及让人身体暖洋洋的温暖。
“真龙精血。”
剑灵低声道。
“我们本体本就是真龙血脉，虽然身死千年，可血脉不变，恶螭最后所说的机缘便是这个。”
“千年后的天下我不知真龙血脉还有多少，但万象境真龙大妖的精血想来应当还是天下罕见，所以小友请务必收好。”
淮知安眨了眨眼睛，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东西有啥用，可看山语羡慕的眼神，鲸小荷口水直流三千尺的模样，以及剑灵前辈言语中的慎重，想来这东西绝对不差。
至少能再换座梧桐山不成问题吧？
“至于这把剑……”剑灵目光落在那把定风波上，留恋，怀念，遗憾，叹息，种种不一而足，复杂到了极点。
“我虽身死，可仙剑底蕴依旧，有灵无灵，其实并不差太多，所以你们尽管带出去即可。”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
众人目光聚集在剑灵身躯上那越来越狰狞的裂口上。
“看来没多少时间了。”剑灵收回目光，摇摇头笑道。
“有带酒吗？”
“有的。”
山语开口，从腰囊中拿出一坛流云师叔亲手酿出的浮云酒。
下山前流云师叔曾笑言：行走天下，酒与剑一样重要。
于兴起时饮酒，于失落时饮酒，于重逢时饮酒，也于离别时饮酒！
无酒无剑，都称不上完整的江湖！
那时候山语不懂，只是随意接过，搁置在腰囊中从未碰过。
如今拿出，反倒有些明白了。
“好酒！”
美酒入喉，剑灵畅声夸赞，姿态酩酊。
“三位小友，如有缘，我们定能再见。”
剑灵伸手一招，一道清亮月光从云层之后落下，笼罩了淮治安三人。
自月光中来，自当从月光中去。
淮知安三人沉默的看着脚下秘境越来越远，也看着剑灵前辈坐在了恶螭坟墓旁，向他们举起酒坛。
敬你我，敬明天，敬那旷世一剑，亦敬这千年后的天下！
酒坛落地，剑灵微笑中化作金光点点，消散不见。
月光中的秘境，谁能想到其实是那位大剑仙给友人选的一座坟墓呢？
而如今这座坟墓埋葬的，也只是一段千年前的旧时光罢了。
知晓这段时光的，天下也就只剩下淮知安三人。
……
外界正焦急的在千尺江旁踱来踱去的麻衣老人神色一动，抬头看向千尺江中心处。
一道伟岸的身影也在此时降临，同样神色郑重的看向那处异象。
明明是白天，可水中生月，灿亮的月芒出现，将三道身影送回江边。
“他们回来了！”鲸祖林喜上眉梢。
就连一旁的鲸白眼中也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他们本以为三人会在秘境中多耗费些时日，没想到只用了一天就回来了！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平安就好。
只是当看到三人脸上那隐隐的悲色后，鲸白神色一变，赶忙看向自家宝贝闺女，发现闺女只是面色苍白，有些虚弱，虽身上有伤，但并无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宝贝女儿没事就行。
“你们这是……”
鲸祖林不清楚秘境中发生的一切，但看到三人情绪都有些低落时，心中猜测秘境中应该是发生了点什么。
淮知安收敛心绪：“说来话长。”
虽然对于剑灵前辈的离去有些伤感，但仅仅一天时间的接触，要说感情多深厚倒也谈不上，更像是一个刚认识的人忽然离世一样，所以其实离开秘境之后淮知安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把剑就是前辈你要的东西，离山剑宗的三把仙剑之一，定风波。”说到这里，淮知安顿了顿。
“千年前来南海建造这个秘境的便是这把剑的主人，一位万象境的剑修。”
鲸白神色郑重的双手接过剑，打量一番，特别是在剑柄处看到那“定风波”三个字后兴奋点了点头。
“是那位名为白以轩的剑仙吧？那位剑仙似乎在千年前与我们当时的一位祖先关系莫逆，根据记载，那位剑仙在成就万象境后只出手了两次，除了离山剑宗与深渊鬼国死战之外，那位剑仙还曾剑斩过某位为祸人间的，拥有真龙血脉的万象境大妖！”
“而这把仙剑是当时离山剑宗打造的三把仙剑之一，取名定风波，有着镇压邪祟，净化污秽，斩灭妖邪的神效，只要有这把剑，那被镇压在蓬莱岛的……嗯？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鲸白正说着，却忽然发现面前的淮知安三人神色有些古怪。
“说起来，我们之前在秘境中刚好遇到了父亲你说的那只拥有真龙血脉的万象境大妖！你都没来帮我们。”鲸小荷一脸幽怨。
“什么！？”
鲸祖林满脸震惊。
鲸白也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那只大妖在秘境里？他没死？是他伤的你？”
之前南海生出异象，鲸白虽然猜到是因为秘境里出现变故，可也未曾想到秘境里会有一只万象境大妖！
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淮知安三人进去。
如果女儿身上的伤是那家伙造成的，鲸白会让那家伙后悔！
“确实没死，那恶螭还以特殊手段绕开了封印。”山语在一旁补充道。
“那你们又怎么……”鲸白迟疑道。
根据记载，那万象境大妖似乎是千年前的洞庭龙君，残忍嗜杀，暴虐无情，甚至喜食人族，曾将洞庭湖方圆千里化作死寂之地！
这样的大妖，会好心放过淮知安三人，还让他们将定风波带出。
“哼，他没死怎么样？还不是被恩公一剑给砍了？”
鲸小荷鼻子一皱，冷哼一声，不去看这个关键时刻不出来的父亲，目光崇拜的看向身边的淮知安。
“？？？”
鲸白与鲸祖林两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绷着脸的淮知安。
鲸小荷的性格他们了解，虽然性格跳脱，有些不着调，还有些憨憨蠢蠢的，但从来不会说谎！
面对两人诧异到难以相信的目光，淮知安嘴角一抽，还是绷着脸点了点头。
不说话，装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