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胖娃儿”的由来
时隔两年，“父女”两人再次相见，见面的一瞬间，似乎都没有认出彼此。
没想到短短的两年时间，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张跃生变得如此苍老，纪艺也不是从前那个自卑骨子里不敢抬头的小姑娘。
短短两年却如隔数载。
张跃生颤颤巍巍的走向纪艺，当走到纪艺面前的时候，那双浑浊的老眼再也抑制不住了，饱含着泪花。
纪艺望着面前这个苍老的“老人”，鼻子也忍不住酸楚，一时也手足无措。
“娃儿，咱先进屋，咱进屋。”张跃生颤颤巍巍的接过纪艺手中拿着的东西，原本想拉一下纪艺的小手，但约莫着是害怕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刮伤纪艺，又约莫着是刚才烧火做饭没来得及洗手，害怕弄脏自家闺女白净的小手。
总之，张跃生佝偻着身躯小心翼翼有些颤颤巍巍的接过纪艺手中的东西，不敢触碰一下。
看到这，一旁的陈念都不由得鼻头一酸。
纪艺也哪里不知道缘由，不过她生性自卑腼腆，农村自小也没有拥抱、握手等礼仪，只能仍由张跃生接过自己手中的东西，静静的跟在他身后进屋。
大多数的思念都是藏于心底，即便见了面，双方仅是问候了一句，纵使哑口无言，但看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那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眼神中、脑海里，那无穷无尽的思念何尝不是在宣泄着。
无需拥抱，无需多言。
陈念也跟着父女二人进屋，堂屋的门也很低矮，连纪艺都要低半个头才能进去，陈念更是需要低头弯腰。
堂屋内的布局也很简单，一进门是个高脚桌，桌子很高，得有一米五，上面放着那种大头的彩色电视，左手边是一个木制沙发，就是那种很简易的木制沙发，几个板子排列，中间都是缝隙。
中间是个方木桌，上面放了一碗辣子，应该是张跃生平时吃饭沾馒头的小菜，桌子旁边还有几个木头做的矮脚登，平时吃饭应该就在这。
挨着堂屋门的墙边还放着一个冰箱，海尔的，双开门的，但是特别小，大概到陈念腰间。
冰箱再右放着一个长条柜，上面都是一些杂物，对面则是一个棕色的木制衣柜，靠右面墙放着一张床，床尾放着被子被褥，应该就是张跃生平时睡得床。
至于左手边，沙发挨着的是一面把堂屋分成两屋的分隔墙，靠近堂屋门的这边留了一个进出的门，上面挂了一面帘子。
至于帘子后面那个屋里有什么陈念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简单扫了几眼后，陈念发现整个屋子布局都挺简单的，都是一些常见的家具，除了家具之外就是一些杂物。
毕竟农村老一辈的人都爱放一些没用的东西，就比如攒塑料袋，一些东西坏了也舍不得扔，就随便堆在一处地方，杂物很多，不过却异常干净。
看来，纪艺的大伯也是那种爱收拾屋子的人。
进到堂屋后，纪艺也扫视着屋内熟悉的一切，久违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愣神。
“坐，快坐。”张跃生连忙给纪艺搬了个矮脚凳，又随即给陈念拿了一个。
不过下一秒张跃生就想到了什么，对着陈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斯胖娃儿的同学吧，我听桂兰说了，斯你开车带着胖娃儿过来嘞，招待不周哈，你快坐，快坐。”
刚才张跃生光顾着纪艺了，把一旁的陈念给忘了。
“没事伯父，您也坐。”陈念也连忙给张跃生搬了个马扎。
随即，三人围坐堂屋中间的方木桌相对而坐。
“你们是撒子时候到嘞？”坐下后张跃生问了陈念一句。
张跃生的口音并不算特别严重，陈念勉强能听懂，于是便回道：“我们是昨天早上从家里出发的，昨天晚上到的文川，在酒店住了一晚，今天早上从文川过来的。”
“哦哦，听桂兰说了，你们斯开车来嘞？”张跃生又问道。
“对的伯父，车停在了村头。”陈念如实回道。
“这都少午了，你们吃饭了吗？”张跃生继续问道。
“少午”也就是“中午”，文川这边习惯念“少午”，而阳城那边习惯说“晌午”。
总之一个意思。
“没呢，早上也没吃。”陈念摇了摇头。
听到陈念和纪艺都没吃饭，张跃生连忙起身。
“刚巧，甑子里蒸着饭呢，我再去给你们炒几个菜。”张跃生说着就要去厨房给纪艺陈念俩炒菜。
“不用了伯爹，我们随便吃点撒子就得喽，不用炒菜喽。”纪艺连忙喊住张跃生，示意他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不用再炒菜了。
“要不得要不得，你坐着就行哈，我去炒个菌子。”
张跃生自己怎么对付都行，就算没有菜也能吃的下去，但纪艺和陈念好不容易来一次，张跃生自然不可能让纪艺随便对付两口，说完便跑去厨房了，准备给纪艺多炒几个菜。
随后，堂屋内，只剩下了纪艺和陈念两个人。
“丫头，伯父多大了？”张跃生走后，陈念忍不住问起纪艺这个问题。
之前陈念听张桂兰提上一嘴，纪艺的大伯家里排行老大，纪艺父亲排老二，张桂兰最小。
纪艺大伯比张桂兰大八九岁，今年张桂兰才不过四十三岁，纪艺大伯就算比张桂兰大个十岁才不过五十三。
可今天一见，纪艺大伯怎么看起来那么年迈，仿佛六十多岁的人？
就算是遭遇了地震，也不应该变化那么大啊。
“五十二。”纪艺回道。
“五十二？！”陈念心里微惊，不由得好奇。
纪艺似乎也知道陈念好奇什么，于是便给他解释道：“之前我大伯看起来挺年轻的，不过地震过后，我两个堂哥死在地震中，我大哥已经结婚了，我嫂子和我大娘当时在医院，嫂子都快要生孩子了，不过后来都埋里面了，我二哥刚过完礼也没了，女方那边应该改嫁了吧，家里只剩下我大伯一个人。”
这些都是张桂兰告诉纪艺的，纪艺叙述起来也很平静，不过陈念听后心里却不是滋味。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中年丧子，老年丧偶，大儿子已经婚嫁，儿媳妇也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可以说张跃生马上就要享受天伦之乐了，没想到却发生如此变故。
二儿子也是如此，马上就要操置两个儿子成家了，没想到一切都没了，连陪伴自己半辈子的妻子也没了。
如此变故让张跃生一夜白头，仿佛苍老了十岁。
也难怪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种打击，换作常人，怕是能直接疯掉。
看着纪艺眼中含着泪花的样子，陈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伸手握住她那纤细的手掌，柔声安抚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感受着陈念掌心的温热，纪艺忍不住热泪盈眶，视线变得模糊，好一会后才停止了抽泣。
“别哭了，伯父也不想看到你伤心的样子。”陈念给纪艺抹了一把眼泪。
见纪艺还在轻微抽泣，陈念便开始转移纪艺的注意力，开口询问：“对了，她们为什么都喊你胖娃儿啊？这是你的小名吗？”
“嗯。”纪艺轻轻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泪接着道：“我们这的小孩子基本上都有乳名。”
“那你为什么叫胖娃儿啊？你小时候很胖吗？”陈念又问道。
“也不全是。”听到陈念问这个问题，纪艺含着眼泪莞尔一笑，开始解释：“听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又白又胖，护士一称，刚好八斤八两，我娘当即就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做‘胖娃儿’，村里人就一直这么叫我，包括我娘在家也一直这么叫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念恍然大悟，随即就调侃道：“啧，刚出生就八斤八两，怪不得到现在小脸都肥嘟嘟的。”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纪艺在陈念胳膊上拧了一下。
“好了，抹抹眼泪吧，伯父来了。”陈念瞥了一眼门外，见张跃生从厨房内出来了，便提醒了纪艺一声。
听此，纪艺连忙抹干净眼泪。
“胖娃儿，你这个同学爱吃撒子？伯爹给他做。”张跃生进门问了一句。
他刚给纪艺炒了一个她爱吃的菌子，自家闺女算是照顾到了，可陈念爱吃什么张跃生却难住了，陈念作为一个客人，总不可能不招待他吧，所以只能跑过来问纪艺，问问陈念爱吃什么菜。
陈念自然也听懂了，连忙摆手说道：“伯父，您别忙了，我吃什么都可以。”
“那要不得。”张跃生执拗的摇了摇头。
“伯爹，您就给他炒个莴笋吧，他爱吃这个。”纪艺想了想说道。
她记得陈念挺爱吃莴笋和笋尖的，正好伯爹家也有。
“莴笋哟，好哈，我马上去炒。”听到陈念爱吃莴笋，张跃生又马上跑去了厨房，准备给陈念做个炒莴笋。
“冰箱里有葡萄和李子，等我一哈洗给你。”张跃生出门后又补充了一句。
“你坐着吧，我去厨房帮帮伯爹。”看到自己伯爹忙上忙下的，纪艺起身准备去厨房帮帮忙。
“行，你去吧，我去洗点水果。”见纪艺去帮忙，陈念也坐不住，准备去洗点水果。
接着，纪艺跑去了厨房给自己大伯帮忙，陈念在冰箱里拿了点葡萄李子，在厨房里拿了个大瓷碗，把水果洗了洗放在了碗里。
洗水果的时候陈念不由得感慨，村子里还没有普及自来水，陈念是用井水洗的。
看着园子种的白菜胡萝卜，看着干秃秃的果树，看着没有混凝土的土院子，看着低矮的瓦房，陈念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